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概是一分鍾,也大概是十分鍾,我聽到有東西落在茶幾上的聲音,應該是沈墨琛放下了平板,腳步聲正在往我這邊移動,我在被子裏忽然繃緊了身子,雙手緊捏著頭下的枕頭。


    他在床邊站了一小會兒,才掀開被子鑽進來,我沒有料到他會突然進來,等到想防備的時候,他已經從身後抱住了我,被子被他隨意整理,依然平整地覆蓋在我們身上。


    這個懷抱我想念了太久,在美國的時候,多少次午夜夢回醒來,濕了雙眼,抬頭翹望漆黑的窗頭,都見不到熟悉的麵孔。


    慌神之際,他已經伸手給我拂去了臉上遺留的淚水,卻有新的又流了下來,他輕輕歎了一口氣,渾濁的氣息就噴灑在我的脖頸上,止不住一陣顫抖。


    我被他小心翼翼地翻了個麵,跟他對視著,他忽然低下頭來,把我臉上的淚水全部han進嘴裏,“你要是再哭,我就讓你的淚水變成汗水。”


    我聞聲立馬止住了眼淚。


    “你爬上來幹什麽,誰允許你上我的床的,下去!”


    絲毫沒有讓沈墨琛感覺到威脅。


    “好了,行了,知道你睡不好。”他說:“好久沒有抱著你睡過了,就安安靜靜地,好好的睡一覺好不好?”


    這話一出,卻讓我聽出了其他的味道,好久沒有抱著我睡過了,以後,應該也沒有機會了嗎?


    所以現在要安安靜靜地享受這鮮有的機會?


    他的意思,是這樣的嗎?


    我竟不自覺地聽話起來,竟真的沒有再亂動,過了一會兒,我躺在他懷裏,小心地問他:“你們什麽時候舉行婚禮?”


    沈墨琛身子猛地僵了一下,說:“你關心這些做什麽?”


    “我就是問問。”我就是想看看那個時候,我的孩子有沒有出生,我就是想要讓你不這麽累。


    但估計,你永遠不會知道了。


    沈墨琛沒有回答,屋裏長時間的靜默,我的腦海裏卻忽然想起了之前在那個會所門前看到的那一幕場景,沈墨琛和江珊在一起的場景。


    心裏一痛。


    實在不敢想,沈墨琛跟另一個女人結婚的場景,實在不敢知道,沈墨琛對另一個人好的場景。


    看著愛的人對別的女人跟我一樣好,我大概想要去死。


    “墨琛。”我小聲地叫他。


    “嗯?”他低頭在我額頭上印了一個吻,沉聲答。


    “如果你們結婚了,可不可以不要讓她住我原來住過的房間,不要讓她住我們兩個人曾經住過的房間,那樣的話,我會很心痛......真的很痛......”


    這還是我在沈墨琛麵前第一次說關於這方麵的事情,以前即使有蔣夢婕,但我從來都沒有說過這種話。


    我知道這樣有可能會讓他覺得我很卑微,但是我一想到我們之前生活過的、做過的房間另一個人住進去,心裏真的不好受。


    沈墨琛靜了半天,才終於在我頭頂上擠出一個沉重的嗯字出來,於是我知道,他們兩個的婚事,基本上是板上釘釘的了。


    “還有,孩子出生以後,一定要跟著我生活。”


    “好。”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要帶著他去美國。”如果你給我的東西,也同樣給了別人,那我寧願不要。


    “你又要走?”沈墨琛忽然捏住了我的手臂,聲音嚴厲了一些:“你剛回來,又想著要走,你還要去哪裏?難道還要跟著那個傅森一起離開嗎?還是你已經對他......”


    “我跟他什麽都沒有。”我說。


    聽了我的回答,沈墨琛手上的動作猛地鬆開,抱著我的動作都沒有之前那樣自然了,卻依然還是不肯放手。


    “對不起。”沈墨琛低聲說:“對不起,我剛剛太衝動了。”


    “沒事。”傅森為我做的,我想任何一個人站出來,可能都會亂想的,更何況是沈墨琛。


    “我跟傅森什麽事都沒有,在美國的時候,承蒙他的照顧,我跟孩子現在才是安全的,他是我和孩子的救命恩人。”


    沈墨琛卻沉默了,我以為是他不相信,又要解釋:“我說的是實話,你完全可以查的,我們......”


    沈墨琛打斷我的話:“好了,我相信你。”


    可我總覺得,沈墨琛還有什麽話沒有說出來,對於傅森,我完全能夠感覺到,他是一直都有敵意的,而不完全是因為是生意對手的那一種。


    奶奶病重之前,沈氏再次遭受了一次很重的打擊,那天晚上,沈墨琛在病房裏,我從來沒有見到過他那樣,一直坐在沙發上,半夜時分,一口一口歎著悶氣。


    我心想著,不是說要跟江氏聯姻嗎?有江氏的幫助,完全能夠讓他起死回生啊,怎麽還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挺著肚子,從床上翻爬起來,隨意找了一條薄毯,借著屋外的光線,走過去給他披在身上。


    我知道他現在肯定想安靜,所以沒有開燈。


    他也知道是我,感覺到薄毯的時候,下意識就伸手一雙大手,從身後攬住了我大半個身子,確定我沒事了,才慢慢轉過身來,手即使轉換了角度,卻沒有離開我的身子。


    “怎麽燈也不開就過來了,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


    “怎麽還不休息?”我不答反問。


    我站著,沈墨琛坐著,抬眸盯著我,我看見他眼裏清亮的光,比天上的星還要沉亮。


    “沒事。”很淡的語氣,好像真的沒什麽事一般。


    “其實,你要是有什麽煩心的事,可以跟我說,我保證不會把你脆弱的一麵說出去。”


    沈墨琛大手一動,把我抱坐在了懷裏,他從身後抱住我,臉搭在我的肩膀上。


    “讓我靠一下就好。”


    “真的沒事嗎?”


    “沒事。”


    “......”


    身後的呼吸越來越均勻,就在我快要以為他要睡著的時候,沈墨琛卻忽然開口說:“如果可以,真希望可以任性一次,帶著你和孩子尋一個什麽人都不認識我們的地方,哪怕什麽也不做,每天清茶淡飯,看著你和孩子在院外戲耍,就已足夠。”


    心裏猛地一震,隨後便是一陣一陣地扯痛。


    誰不想?


    可你身上的責任太重,你不可以倒下,還有這麽多人,等著你重振雄風。


    “墨琛,你可以的。”


    我想了半天,最終隻冒出這樣一句話出來。


    “會怨我嗎?”沈墨琛說。


    “不怨。”我吸了吸鼻,說:“我恨你。”


    說著,我就在沈墨琛懷裏調了個頭,手撫摸上沈墨琛那張英俊的臉,他眼角新增的青黑,他嘴角長出來的胡渣,還有他目光深邃的眼。


    最終照著那張性感的薄唇吻了上去。


    沈墨琛怔楞了一下,眼睛徒然增大,對於我這樣的行為很是不解,但我卻全然不顧,學著之前他吻我時所有的招式,用他向來霸道的方式,長驅直入。


    沈墨琛很快反被動為主動,雙手緊緊抱住我,吻,鋪天蓋地落了下來。


    外麵忽然響起了雷聲,我被驚了一下,卻很快又被沈墨琛扭過頭去親吻,一寸一寸。


    我們在醫院的病房裏,在時明時暗的光線裏。


    外麵淅淅瀝瀝下著小雨,沈墨琛小心翼翼進入。


    “我們......”


    “孩子三個月以後,隻要動作幅度不是很大,是沒有關係的。”


    不知道為什麽,這話要是換做其他人講,我可能會覺得好浪,可是沈墨琛一板一正地說出來,我卻覺得很好笑。


    事實上我也笑了。


    “看來是我力道不夠,你竟然還笑得出來。”


    “不不不......”我說:“我隻是覺得沈總竟然還了解這些,看來是做過這方麵的研究的。”


    “那肯定,孩子是要,但是自己的福利也不可能放下啊。”


    原來是這樣......


    沈墨琛看我不說話,挑了挑眉,低聲在我耳邊說:“你剛懷孕的時候,我就開始注意這些事情了,不隻是這一件,還有很多很多,還來不及實行,你就走了。”


    “後來我去媽那裏找過你,但是看她什麽都不知情的樣子,我知道你肯定沒有回去,我什麽都不敢跟她說,我怕她受不了打擊,回來有去看過她老人家嗎?”


    “有。”


    我聲音哽咽了一些,說:“但是也是遠遠的一眼,我不敢過去,那時候,沒有想到會在這邊留下來的,我以為我會跟著傅森回美國的。”


    沈墨琛笑了,說:“幸好我運氣好,及時扣住了你。”


    “嗯。”


    煙火之後,沈墨琛下意識翻出一支煙出來,我看愣了眼,沈墨琛剛點燃手機,忽然意識到了我,目光沉了沉,把煙隨意放在身邊的桌子上,伸手重新把我環在懷裏。


    “習慣了。”


    我知道他是在接受剛剛想要抽煙的這件事。


    “之前不是快要戒了的嗎?”


    “後來你走了,忍不住。”沈墨琛說:“就又抽上了。”


    以前他時常會抽一支事後煙,後來在我督促下,少了一些。


    隻是我走了這麽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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