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你別這樣,先休息一下,他們這麽多人下去了,肯定能找到沈總的,你放心吧。”


    小陳扶著我在邊上找了一塊石頭坐下來,山林裏一直吹著風,我還在岸上都覺得冷得不行,他要是還在水裏,應該更甚。


    我好害怕,好無助,心一直懸在半空中,我真怕最後的結局是讓我最不敢接受的。


    “我......”


    我不敢把心裏想的說出來,我怕那樣不吉利,於是隻有把擔心全部咽進肚子裏,雙手相互握緊,指間早已泛了白,我卻感覺不到疼痛一般。


    十分鍾後,有人從河裏被撈起來,我們迅速起身,小陳扶著我過去,一看卻是一個不知名的搜救人員。


    “河水太冰,大家都有些受不了了,送他去醫院,還有叫人找船過來,大家上船打撈。”


    “好。”


    看到不是沈墨琛,心裏像是被一塊石頭狠狠砸了一下。


    “墨琛,墨琛,墨琛......”我現在其實腦袋真的有些不太清明,隻知道不斷地叫沈墨琛的名字。


    之前我問過他,我說要是我迷路了,找不到他怎麽辦。


    “你就大聲叫我的名字,那樣我肯定能夠聽見。”


    “可要是我沒有力氣了怎麽辦?”


    “那你就在心裏默念我的名字,我肯定能夠感應到你,到時候我來找你。”


    我現在的狀態,真的一點力氣也沒有了,於是遵循和沈墨琛之間的約定,一直在心裏默念著墨琛兩個字,可現實卻真要與我作對,不管我怎麽樣喊叫,他卻不給回應。


    又一個小時過去,有人說:“大家先回去休息吧,現在這個情況,人肯定是找不到了,先放棄......”


    “為什麽要放棄!”我對著他們大叫:“他都沒有放棄救人,你們為什麽要放棄?為什麽要放棄?”


    “太太,身子重要。”


    “你放開我。”我道:“既然你們不救了,那我下去,我下去找他。”我肯定能夠找到他,我一定要找到他。


    他們把我攔下來:“您還是先回家等消息吧,這個河水這麽寒,我們下去都受不了,你下去簡直就是送死。”


    “送死。”我被這兩個字說得亮了雙眼,直勾勾地看著他。


    他眼神立馬退縮了一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主要是你看現在的天色,要是大家都繼續留在這裏,都會受不了的。”


    “這就是你們的態度?”我說:“既然這樣,你們要走的就走吧,我自己去找。”


    “太太......”


    我打斷他:“不要再說什麽了,你們要是願意,就跟著我一起找一下墨琛,我心裏感激不盡,如果你們也想走,我不會挽留。”


    搜救隊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了,我看見他們把剛剛撐起的船都放了氣,已經開始裝包了。


    我頭一次覺得,墨琛為什麽要接這樣的人物,人家光是救一個人都這樣不負責到底,他怎麽就這麽傻,拚死都要完成這個人物,為此,他不惜拋棄我,拋棄家庭。


    墨琛,你這樣真的值得嗎?


    可答案又是在我心裏的,盡管他平時在怎麽冷漠,可心到底還是熱的,總是把國家和人民裝在心裏,其實他還是十年前那個善良的大哥哥。


    這時莫助理也從水裏起來了,正好看見他們在收拾東西,於是遊過去,怒了:“媽的,國家養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現在這樣的條件就受不了不救人了,你們一幫懦夫。”


    有人男人不怕死地懟他:“這位同誌,你說話有點理由好不好,我們不是沒有努力,隻是早已經錯過了黃金搶救時間,況且這條河流這樣湍急、這樣冰涼,你也是能夠感覺到了,我不可能為了一個人就搭上這麽多條兄弟的命啊。”


    “滾你他媽!”說完,莫助理還在水裏就給了他一拳,他沒有任何準備,被打倒在水裏去,然後撲騰著起來,叫喊:“你想謀殺是不是,我看你是想死。”


    他一句話剛說完,莫助理又是一拳:“帶著你的人走,一幫貪生怕死的孬種,快點走,省得老子看見鬧心,但是你們給老子記住了,回去告訴你們老大,以後再有什麽事,不要再來找我們沈總,讓他自己解決去,去你媽逼。”


    “你.....行,你們厲害,你們牛逼,你們自己找。”他抹了一口血,對著那些手下道:“我們走!”


    我已經徹底對他們心灰意冷。


    小陳也說了一句臥草,然後對著後麵是剩下的兄弟道:“兄弟們,準備好下水,今天就算是天涯海角也要把沈總找出來,不要做孬種。”


    大家一個個都說著好,很快脫了身上的衣服,然後紛紛下水去找沈墨琛。


    小陳下去的時候,對我說:“太太,我們在水下找,你就順著這個水流找,我們分工合作,既然大家找不到沈總,要麽他應該被衝到下遊了,還有可能在岸上。”


    剛剛隻顧著心慌了,就覺得沈墨琛肯定在水下,現在聽了小陳的一番話,卻仿佛在我心裏開了一道門。


    岸上的人一邊喊著說已經放棄營救,沒有生還機會了,一邊準備收拾東西回去。


    岸下的人一直冒死在水裏找沈墨琛,我根本沒有其他想法,隻能按照小陳的建議,照著水岸一直往下遊走。


    邊走邊喊沈墨琛的名字,一聲又一聲不間斷地叫著,我從來沒有一刻希望沈墨琛能夠聽到我的聲音,然後回應我,哪怕是像地震那些人用石頭敲擊聲響也好。


    岸邊的路有些濕滑,有好幾次我都差點摔在河裏去,淚水無邊滾滾落下,我滿身滿臉的泥水和淚水,一次次掙紮著從泥地裏起來,亦步亦趨地找沈墨琛。


    “墨琛,墨琛,墨琛......”


    每一聲呼喚都用盡了我所有的力氣,每一聲呼喊都帶著我身上所有的骨血和所有的希冀。


    你就回應我一下,真的,就一下就好,隻要能夠讓我找到你。


    再次被路邊的荊棘掛住,猛地摔在了地上,手已經撐在了河裏去,腿上被刮傷的地方,血已經流進了水裏,於是倒下的地方已經是血水混合。


    “墨琛,你就回答我一聲,好不好,就算是我求你。”


    “沈墨琛,墨琛,你到底在哪裏,要是聽到了,你就回答一聲,可以嗎?”


    “墨琛,墨琛,我來找你了,不是說好要一起回家的嗎,我們說好的,等事情完了,我們一起回家,我們要給奶奶生一個大胖重孫子。”


    “墨琛,墨琛,墨琛......”


    聲音一次高過一次,隻是終究沒有回音。


    “墨琛,如果你能順利回來,我可以不要婚禮、不要富貴、不要金錢,隻要你能順利歸來,我寧願用現在所有的一切去換。”


    淚水根本忍不住,像滔滔不盡的江水,一直往下掉,我現在的樣子,肯定是沈墨琛嫌棄的模樣,這樣邋遢,這樣不顧及形象。


    找了這麽久,我真的走不動了,也哭累了。


    於是轉頭對著河裏,小聲對著河水道:“墨琛,要是你真的在下麵,我也真的找不到你,那我現在就去找你吧,你一定要等著我,我......”


    “曉.....曉......”


    我恍然愣住了,卻在最短的時間又反應過來。


    “墨琛......”我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身上忽然又有了力氣,死死撐在地上起來,高聲道:“墨琛,是你嗎,你在岸上的是不是?你在哪裏?墨琛......”


    “曉......”


    然後便是石頭被敲擊的聲響,我心裏狠狠一喜,一緊張,又摔了下去,泥水都灌進了嘴裏,我卻不管,叫他:“墨琛,你等著,我這就來找你,我,我就知道你沒事,我就知道你舍不下我。”


    有人聽到我的聲音,從水裏鑽出來,道:“太太,找到沈總了是嗎?”


    “墨琛在這裏,墨琛在這裏,你們快來救他,你們快來救他。”


    一行人聽到,全部從水裏起來,莫助理也在最快的時間上了岸。


    “沈總,沈總......”


    “沈總......沈總,能聽到嗎?”


    石頭又響了一聲,很小,在這樣的夜色裏卻很清明。


    我興奮地直掉眼淚,尋著石頭的聲響,終於在拋開一片雜草之後,看見了地上躺著的沈墨琛。有人照著亮,光很暗,但是沈墨琛倒下的那片地裏,卻被血染紅了一片。


    眼淚大滴大滴落下,用盡最後的力氣、最快的速度向他跑過去。


    “墨琛!”


    一下子撲倒在地上,正要抬起他的頭,卻被莫助理及時拉住:“太太別動,沈總傷到的是頭部,現在不要動他的頭部。”


    “小陳,讓醫生用最快的速度趕過來,讓他們全部回來,要是沈總出了一點問題,我們沈氏定然不會放過他們。”


    “是。”


    我一直想要伸手摸沈墨琛,卻不知道他現在具體的傷口是在那些地方,於是手剛觸碰到他的身子,聽到他虛弱的氣息,又很快縮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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