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忽地提了速,盡管我身上係著安全帶,但還是狠狠往前傾了一下,腦袋一陣恍惚。


    這一路,我們走了很多種路段,有高速的,也有凹凸不平的,我甚至好幾次想要吐,卻都強忍下來了。


    “都是我,都是我......”一想到沈墨琛這段時間為我做的這些,我就自責:“都怪我,我就是一個掃把星,我.....我就不應該來到他身邊的。”


    “太太,你別這麽說。”莫助理打了一圈方向盤,抽空安慰我:“這是太太和沈總的緣分,我跟在沈總身邊這麽多年,還從來沒有見過沈總對哪一個人多說過一句話,別說是喜歡的話語,就連討厭的話語,都不多,更不用說像現在這樣做。”


    “可是......可是,我隻會害他,隻會連累他。”


    從一開始到現在,我從來都是在給他增添麻煩。


    “其實沈總對太太很好,隻是太太一直都沒有發現。”


    我愣愣地看著他。


    “太太想想,這麽久以來,沈總對你的所有,就拿你私底下去找那幾個商家合作的事,要不是沈總放任不管,你哪裏能有這麽順利,你該知道的,沈氏根本不缺那一點生意,甚至沈氏當時之所以沒有和那些小商場合作,就是覺得沒有什麽大的利益可享,可沈總當時卻跟我說,說讓我全力配合你,我當時還不明白,沈總跟我說,既然那樣做,能讓你在沈家生活得坦然一點,他願意放任你去做。”


    原來,還是我單純了,我隻想著想要給沈氏爭取點一些利益,哪怕再小,也是我自己的心意。


    卻沒想到,莫助理這麽幫我,是沈墨琛早就默默允許了的。


    他剛說完,我們的車子,正好抵達了莫助理之前定位沈墨琛位置的地方。


    然而車窗外,視線所及之處,卻是一個人影也沒有。


    這塊地平穩而寬闊,四周遍布著山,我們的車已經開到了其中一座山下。


    “莫助理,墨琛沒有在這裏。”


    莫助理也有些心慌,先下了車,觀察了一下四周。


    “沈總的位置查出來就是這邊,而且這裏也具備了他辦事的條件,以我對沈總的了解,他應該就在這幾座山的其中一座。”


    我也開門下去,看著周圍的山:“可是,他具體在哪一處,我們根本就不知道啊,而且現在時間過去這麽久了,我怕我們趕過去......”


    我怕我們趕過去,遲了。


    “太太你先別慌,等我想一想。”


    莫助理說:“城北......”他一隻手撐在下巴上,眼睛卻一直在幾座山上來回打探:“以前好像偶然聽見沈總提及過這邊......”


    我的目光跟著他的移動,雙手緊緊交握著,心裏想著一定要快點找到沈墨琛,我不能讓他那雙曾經是軍人的雙手,沾滿鮮血。


    可莫助理也是一臉苦惱,好像回憶起來很困難的樣子。


    我知道現在出聲打擾,是很不好的。


    但是,我真的忍不住了。


    “莫助理,可不可以請你盡量快一點,我一定要在那之前趕過去......”


    我要趕過去阻止他。


    與此同時,莫助理眼睛忽然一亮:“太太,你跟著我來。”


    說著,莫助理已經率先跑了出去。


    我在最快的時間裏反應過來,抬腳跟上去:“你知道墨琛在哪裏了嗎?”


    “是的太太。”


    很快,我們進了山。


    經過一片樹林的時候,我的手忽地被路邊的刺刮傷了。


    我不禁低呼一聲:“啊!”


    莫助理聞聲,轉過頭來,疾步走到我麵前:“太太你怎麽了?沒事吧?”


    “沒事。”看了一眼被刮的地方,有一道細長的紅痕,並沒有多痛,於是搖搖頭:“我們快走吧。”


    莫助理看了一眼我的衣袖,是短的,剛剛下車的時候,也沒有多想,我直接就跟過來了。


    莫助理迅速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


    “不用的。”


    “太太,沒事,我們趕緊走吧。”


    莫助理把衣服搭在我身上,我也沒時間再推脫,緊跟在他身後。


    從山底,我們一直往上賣命且以最快的速度往上爬,可不管是叢林密布的地方,還是山的邊緣,我們都沒有看到半點沈墨琛的身影。


    眼看就要到了山頂,這座山就快要被我們走完了。


    我慌了:“莫助理,墨琛會不會根本不在這裏,我們要不要換地方,要是他不在這裏,我們就做無用功了。”


    莫助理明顯也開始慌了,我們兩個身上、額頭上、臉上全是汗水。


    莫助理很快看了一眼周圍的樹林,眼睛半眯著,然後對我說:“太太,要不你先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快跑過去山頂上看看,要是沒有,也至少節省一點時間。”


    我沒有異議,點頭讚同:“好。”


    莫助理剛說完,已經往山頂的地方跑了出去,我一直盯著莫助理跑出去的地方看,雙手緊緊貼著牛仔褲褲縫,臉上沾上的汗水黏糊糊的,讓我很不舒服,我伸手擦了一下,眼睛卻根本不敢打眺,半點不允許自己錯過那邊的情況。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莫助理卻依然還不見從那邊過來,也不見那邊有什麽異樣。


    我心裏慌得不行,看著眼前這片山林,也看了幾眼其他幾邊的山,恨自己為什麽沒有長一雙千裏眼,那樣的話,我現在就能把沈墨琛那裏的情況知道得清清楚楚了。


    難道真的要,眼睜睜地看著沈墨琛為了我,做這樣最低級的錯事嗎?


    我舍不得,哪怕是自己死了,也不願意看見沈墨琛走這一步。


    我開始不知所措,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和罪惡感在心裏肆意滋長,擔心無助間,我慢慢把手拿出來,放到了邊上的樹幹上。


    樹幹上的樹皮,被我一塊塊摳下來,落在泥土上,和地上的樹葉混合在一起。


    就像我現在五味雜陳的心。


    墨琛......你千萬不要做傻事,千萬不要......


    眼裏有一滴淚終於落了出來,雙手緊緊扣著樹幹。


    也就在這時,莫助理忽然在我對麵喊了一聲:“太太,往對麵走,往下走一些,沈總在那邊。”


    我先楞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根本來不及等莫助理下來,自己徑直就往莫助理說的地方開始跑。


    周圍的荊棘也不管了,路上的碎石子也不管了,這滿山滿地潮濕的泥土也不管了,當莫助理說了沈墨琛在的位置時,我隻想著要快點過去,快點到他身邊去,一定要在那之前,把他阻止下來,


    快了,快了。


    叢林中,我似乎看到了沈墨琛模糊的身影,還有,他正緩緩舉起的雙手。


    不要,沈墨琛,不要......


    我把速度加快了一點,又加快了一點。


    沈墨琛的手已經舉平了。


    不要!


    速度太快,腳下的鞋都被我跑掉了,我來不及管了,光著腳,踩著滿是樹幹、樹葉、甚至還有各種動物遺留物混雜的地上。


    我感覺到碎石子鑽進我的腳底,可那個並沒有阻礙我停下腳步,隻是讓我更加清醒,我現在要做什麽。


    終於,我看到了沈墨琛的後背。


    就在扳動扳機那一瞬間,我對著沈墨琛後背,大叫了一聲:“不要!”


    很大的一聲,仿佛整座山都因為我的聲音狠狠震動了一下。


    我一下子承受不住後力,一不小心被地上的石頭絆倒,狠狠往地上摔去。


    “墨琛,不要!”我大聲說:“求求你,不要!”


    同在場的三個人,一個輕薄我的張總,還有沈墨琛,另外一個,身材挺拔,雙手背在背上的男人,我不認識。


    一時間全部人的視線都朝我這邊看過來,張總被毛巾堵住了嘴,看見我之後,雙眼瞪得大大的,身子奮力動著,跟我求救。


    我沒有看他,還維持著在地上的姿勢。


    沈墨琛見我摔倒,原本平舉著的手,很快拿下來,抬腳往我這邊跑過來。


    他蹲在我麵前,雙手放在我的肩上,眼裏盡是慌張擔心之意:“曉曉,你怎麽來這裏了,嗯?”


    好不容易忍住的淚水,因他這一句話,又洶湧而來。


    沈墨琛先把我扶起來,顧不上身上的痛意,我淚眼汪汪地看著沈墨琛,求他:“墨琛,不要這樣,你不要為了我,這樣做。”


    沈墨琛像是沒有聽到我說的話一樣,隻是看著我,伸手在包裏拿出來一張手帕,給我擦臉上的淚水和汗水。


    我拿開他的手,心裏急著要他的答案:“墨琛,你答應我,你不能這麽做,我們......”


    我哽咽了一下,眼裏又有眼淚湧下來:“墨琛,我們回家好不好,我們現在回家好不好,我想回家。”


    我知道沈墨琛這幾天對我的態度,明顯好得不行,往日我不跟他撒嬌,他都基本上對我百順白從,我想,這一次,我隻要對他求情,對他撒嬌,他應該就會聽我的。


    可我沒有想到,與沈墨琛一同的那個男人忽然往我們這邊走了過來。


    沈墨琛耐心地擦幹淨我臉上的淚水,卻根本不回答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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