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怕還會有別人再過來打擾宋離離,溫勳就待在房間裏不出去了。


    離離睡著,他就在旁邊守著。


    剛上完家教課的溫勳還有作業要完成,於是便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在側廳裏寫作業。


    夕陽落下,從窗口灑進一地金色。


    溫年推開房門進來,聲音很輕,本來怕是驚著休息的離離,進來後發現離離是醒著的,倒是側廳的溫勳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宋離離靠在床上,指了一下側廳,溫年點了一下頭,依舊輕手輕腳的走到床邊。


    “我聽衛叔說,我媽過來了?”


    “恩,來看孩子。”


    宋離離淡淡道。


    “你……們是不是起衝突了?”


    溫年問的很小心,婆媳關係自古以來就是難題,尤其是蕭紫煙這個婆婆打心眼裏就不喜歡宋離離這個兒媳婦。


    兩人見麵,自然會帶著一些火藥味。


    “……不算起衝突,隻是看著她對衛叔叔不敬,心裏覺得很火,懟了兩句。”


    宋離離坦白道,“怎麽?你不會是來問罪我的吧?”


    “傻瓜,你怎麽這麽想?”


    溫年輕輕勾了勾她的頭發,“我是怕你真動氣,你這剛生完孩子,元氣得慢慢補。”


    宋離離深吸口氣,不想糾結於蕭紫煙的事,她直勾勾的看著溫年,


    “溫年,你爺爺病了。”


    “……”


    “你媽媽說的,她讓我轉告你,大概是希望你能去看望一下他老人家吧。”


    “祖父生病的這件事,我知道。”


    這下輪到宋離離無語的了。


    “溫家的事情,就算我不知道,祖父和父親也會想辦法從別人的嘴裏傳到我這。”


    溫年說,


    “是心髒問題,說是情況不太樂觀。”


    宋離離眉頭收緊,她覺得這其中一定有溫家人的陰謀在裏麵。


    溫老先生年紀是大了,但他一直都很注重保護自己的身體,為的就是能夠多活幾年。


    從來也沒聽說過溫良宇的心髒有問題,這會兒突然就冒出來了心髒問題……


    “把眉頭鬆開。”


    溫年的食指戳上宋離離的眉心,輕輕揉開她皺在一起的眉頭,


    “我已經派人代替我去看望祖父了。”


    “你不自己去?”


    “如果去的人回來告訴我,他的確病的很嚴重,屆時我再去。”


    溫年淡淡道,這在一般人聽來近乎有些冷血的做法,已經是溫年能對溫良宇表現出來的最大的孝順。


    宋離離眨巴著眼睛看他,


    “我……並不是說希望你因為我的關係不去看望他,隻是在我的認知裏,你祖父做事情的手段的確有些難看。”


    “我知道,我現在唯一關心的就是你的身體,想要讓你好好休息,趕緊從月子裏出來。”


    溫年身體前傾,湊到宋離離麵前,低啞著嗓音輕輕蹭著她的鼻子,


    “隻能看著卻不能下手的日子……我已經過了太久了。”


    宋離離下巴微微一抬,用鼻子頂了一下相當不正經的溫總統。


    溫年眼睛眨了一下,又蹭了回去,兩人就這樣用鼻子蹭來蹭去,四目相視著,眼底全是笑意……


    “咳咳……”


    突然一聲稚氣的輕咳打斷了宋離離和溫年互相調戲的舉動。


    溫勳站在臥室的牆邊,雙手抱胸,搖頭歎氣,


    “你們怎麽這麽幼稚啊?”


    “幼稚?”


    溫年單邊眉頭揚高,走到溫勳跟前,一把把他抱起來,舉的很高,“你懂什麽是幼稚嘛?”


    “懂啊,你在姐姐跟前就很幼稚!”


    溫勳大言不慚道,溫年竟無言反駁,見溫年被問的語塞,宋離離一個人在那咯咯笑。


    衛遠東端了水果和茶,在門外聽到裏麵的和暖笑聲,他便沒再進去打擾。


    什麽總統,什麽溫家少爺,在心愛的女人麵前,就是個普通男人。


    ……


    溫府,溫良宇人靠在床頭,麵色看起來還是有些虛弱病態。


    一直都不怎麽顯老的溫良宇,這一次看起來才像是八十歲人的樣子。


    溫良宇生病的事情,並沒有傳出來的那麽嚴重。


    心髒的確有些問題,但隻要按時吃藥並加以控製,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溫疇幾乎每天都會抽時間陪伴溫良宇,蕭紫煙更是每天陪著,但溫良宇卻還是鬱結的很。


    “爸,吃一點。”


    溫疇端起廚房送進來的營養粥,一口一口的喂給溫良宇,他作勢吃了幾口就擺手拒絕。


    溫疇和蕭紫煙互相看了一眼,都很愁,


    “爸,這可是您自個兒的身體,如果您的身體都弄垮了……”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


    溫良宇突然說道,


    “這麽多年,我做哪一件事情不是為了小年,把他送去瑞城的確是有些殘酷,但如果不這樣,他又怎麽會如此堅毅和獨立?”


    “爸,沒有人說您錯。”


    蕭紫煙忙道,“當初送小年離開安臨,是我們全家一起做出的決定,如果說有不舍,我這個當媽的最為不舍,可我也知道,這是為了溫年好。”


    “那他怎麽不懂呢?”


    溫良宇歎了口氣,


    “溫家祖祖輩輩都是為了家族的榮辱而奮鬥,怎麽到了他那兒,家族不再重要,一個女人……竟讓他暈頭轉向。”


    “……”


    蕭紫煙和溫疇都沉默著,對於溫年,他們一時間也無可奈何。


    “為了教育他,培養他,我煞費苦心,花了數年時間為他打理好一切。不然,他以為他有多大的本事,才能在二十六歲當上總統……”


    “這些,他都不記得……他現在擁有的權力,地位,甚至是智慧和能力,哪一樣不是我給他做鋪墊,哪一樣不是我培養的?”


    “控製他怎麽了?對他抱有期待怎麽了?想讓他成長為我想要的那個樣子又怎麽了?咳咳……”


    “爸,您別激動,別激動……”


    溫疇連忙拍了拍溫良宇的背。


    “我為他做的事情,他全盤接收,我現在老了,我想要回報不行麽……他這個沒良心的崽子,對我到底有多大的仇,是不是我死了,他都不再關心……”


    “……”


    溫疇和蕭紫煙看著靠在病床上的老人,他渾濁的眼裏竟噙滿了淚水。


    倆人心有不忍。


    雖然身為溫年的父母,但溫疇和蕭紫煙心裏都無比清楚,對溫年的付出,溫良宇這個祖父所做的要遠遠超過他們。


    蕭紫煙抿了抿唇,她連忙深吸口氣,而後勸慰道,


    “爸,溫年是總統,您比任何人都清楚,平日裏總統的工作有多繁忙。他可能就隻是忙,所以沒來得及過來看你。”


    “這種話,你覺得我會信麽?”


    溫良宇喃喃道,


    “他一直都是個很細心的人,如果躺在這裏的人是宋離離,而不是我,你覺得他在乎那些繁忙的公事?”


    “……”


    “他能為了宋離離跑到m國,能為了宋離離對我用計,能為了宋離離不顧顏麵,不顧群眾的眼光去舉行什麽花房婚禮,倒是對我吝嗇起來。”


    溫良宇這般說著,濁淚卻是停不下來的往外流。


    蕭紫煙和溫疇還是第一次看到溫良宇這樣的傷心。


    這個心比天高,比海深,這個平日裏強勢強硬慣了的老爺子,突然就脆弱了起來,這讓蕭紫煙在心疼老人家的同時,對宋離離的偏見愈發深刻。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此時,他們所談論的“不孝”的,“忘恩負義”的對象,就在門外。


    琥珀雙眸沉著,像是有萬千思緒,又像是什麽都沒有。


    終究,他沒有進去,掉頭徑自下樓。


    潘琴見溫年上樓後沒多久就又下來了,忙道,


    “年少爺,您這才剛回來,就又要走了?”


    溫年沒說什麽,連看潘琴一眼都沒有,就徑自出去了。


    潘琴站在原地,看著溫年離開的身影,目光定定的……


    “阿琴,你在和誰說話呢?”


    蕭紫煙似乎是聽到潘琴說話了,隨口問了句。


    “夫人,年少爺回來了。”


    潘琴淡淡道。


    蕭紫煙整個人一驚,趕緊下樓,“人呢?”


    “他上樓後沒一會兒就又下來,剛才……出去了。”


    潘琴說完,蕭紫煙就趕緊追了出去,出了玄關,就看見溫年的林肯車揚長而去。


    “溫年!”


    她衝著車子大喊了一聲,然而這並沒有改變車子消失在視線裏的事實。


    蕭紫煙又連忙回屋,拿了手機給溫年打電話。


    溫年接起的速度倒也挺快,


    “媽。”


    “趕緊給我回來!你爺爺就盼著你回來看望他,好不容易回來,這就又走了,你什麽意思啊?”


    “我看他老人家沒什麽問題。”


    “什麽叫沒什麽問題?剛才你爺爺都哭了!”


    “……”


    “阿年,你何曾見過他老人家哭過?這輩子從來都是他讓別人哭!”


    “是啊,這輩子都是他讓別人哭,現在,該輪到他自己哭了。這樣也算老天爺很是公平。”


    “溫年,你這說的是什麽話!你有今天,不全是靠你爺爺給你支撐!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就是典型的忘恩負義!”


    蕭紫煙從來沒有這樣嚴厲的指責過溫年。


    隻是今天看到溫良宇那傷心的樣子,實在也是有些生氣。


    “隻是娶一個自己想娶的女人,就是忘恩負義?”


    “隻是不接受那個讓你神魂顛倒的女人,你就連基本的孝順都做不到了?”


    “媽,那日你去總統府,我聽說……你動手了。”


    溫年淡淡道,倒是並沒有帶多少斥責的成分,頂多算是闡述事實。


    然而這樣就已經讓蕭紫煙怒火中燒了!


    “是不是宋離離和你說的?我那也算動手?”


    “不是。”


    “你不要再維護她了!這個女人怎麽看都是居心叵測!我真不知道你著了什麽魔!她就是在挑撥你和我們之間的關係,阿年,你這麽聰明難道……”


    “媽,您現在太過激動了,等您什麽時候情緒平穩一些,我們再聯係。”


    溫年溫和的說完,而後掛掉了電話。


    他看向窗外,淺淺的吸了一口氣……而後長長的吐出。


    在聽到溫良宇略帶哽咽的話,溫年心裏不是沒有觸動。


    但……沒法麵對。


    對於溫良宇來說,是因為他的栽培和心血,才有了他溫年的現在。


    可溫良宇卻始終忽視了一個問題,他的栽培,心血是不是溫年想要的……


    這種強加給他的東西,他還要感恩戴德,這又是什麽道理?


    溫年無法苟同,也實在沒有辦法去體會溫良宇的“良苦用心”。


    ……


    蕭紫煙重重的歎了口氣,而後很是頹喪的坐在沙發上。


    溫疇站在樓上,便看到妻子扶著額頭,很是愁苦。


    他走到妻子身邊,“怎麽了?”


    蕭紫煙便把溫年來過的事情和溫疇說了,包括電話。


    “你說這該怎麽辦?難不成他真的打算一輩子不認他爺爺,一輩子不認我們?”


    蕭紫煙攤著手,很是氣憤。


    溫疇手搭上她的肩膀,“別急……總會有辦法的……阿年不是無情無義之人。”


    “我看他現在已經被宋離離那隻狐狸精給迷了心智!”


    “……”


    “阿疇……你看爸這樣子,我這心裏真的就跟刀割一樣,這溫家的江山是爸打下來的,他這輩子的苦我們看在眼裏。就因為一個女人……”


    “好了,紫煙,這件事交給我來辦,我會想辦法。”


    溫疇拍了拍蕭紫煙的背,


    “去午休一會兒吧,這些日子也是辛苦你了。”


    “我倒是沒什麽,主要是看爸爸又難過又失望的樣子……心裏不好受。”


    溫疇沒說話,隻是輕輕歎了口氣,心下已經有了定奪。


    ————


    大半個月過去,宋離離的身體已經恢複的相當不錯了。


    溫年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就見宋離離在給小搗蛋喂奶。


    他走過去,很是羨慕的看著小丫頭,那垂涎的表情讓宋離離很是無語。


    “像是沒見過我喂奶似得……”


    小搗蛋喝飽了便鬆開宋離離。


    離離抱著她,哄著搖著,就看小丫頭迷迷糊糊的又睡。


    溫年接過來把她放搖籃裏,爬到床上就把離離兜在懷裏,


    “真暖和……”


    “你是不是人,拿新媽媽取暖?”


    “離離,你現在是不是特別幸福?”


    “……稍微有一點吧……”


    “我很幸福。真的。”


    “……你今天是不是回溫府了?”


    “恩。”


    “我見你狀態有點不對……是怎麽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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