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的像一個旁觀者,仿佛這一瞬的精彩絢麗不是他的精心策劃。


    房屋磨掉外頭煙花炸裂的巨大聲音,他們能聽到的聲音很小很小。


    “喜不喜歡?”


    磁性的嗓音撓著她耳朵。


    煙花持續綻放了十來分鍾。


    “怎麽做到的?這個放煙花的位置得多精確啊,才能正好從天窗裏看到?”


    “隻要想做,怎麽會做不到?”


    溫年這話說的也算是相當帥氣了。


    她握住溫年的手,“謝謝啊,阿年。新年快樂。”


    溫年低頭親了一下她的額頭,


    “困不困?”


    “都睡一天了,除了……身上還有點疼外,倒沒什麽。”


    離離自顧自道。


    溫年溫柔的圈著她,


    “昨晚你說要生了的時候,真是把我嚇壞了。”


    “你怎麽這麽不經嚇?”


    “你不是提到過前世的那個孩子夭折了麽,我能不怕麽?”


    溫年的唇碰了碰她的臉。


    冬夜裏最舒服的事情,應該就是和心愛的人一起窩在暖和的被窩裏。


    宋離離笑了笑,往他懷裏挪了挪,動作並不大,卻充滿依賴和親昵感。


    “明天上午要開會,中午要個幾個部門的部長吃飯,下午我就回來。”


    “該忙的你就去忙,我又不是不懂事的人,衛叔叔在我邊上,又有月嫂照顧,葛醫生天天都會來,沒什麽可擔心的。”


    宋離離連忙說道,真怕自己生個孩子就影響到他工作。


    “我知道的。”


    溫年應了聲,


    “啊,今天和爸爸聊天,爸爸似乎是想要……退休了。”


    宋離離眉頭攏起,


    “怎麽突然想要退休了?”


    “你不要急,不是什麽大事,他就是覺得在官場上待了這麽長時間,實在是太累了,想要回瑞城陪你母親。”


    “……”


    “不過,這隻是他的想法,我說我現在一時間找不到人能頂上安臨市長的位置,他就立刻說,隻是想想罷了。”


    “阿年,你不能放我爸爸走,就算他請辭,你也要留住他。”


    宋離離側首看向溫年。


    “怎麽說?前世難道……”


    宋離離搖頭,


    “和前世無關,我也不會再隨便把前世的事情拿出來,因為軌跡都已經不一樣了。一直到我三十三歲,不是重複的時光,而是嶄新的時光。”


    “你剛提到父親想要辭職,我這心裏突然就上躥下跳,有種特別強烈的不好的預感。”


    “……”


    “可能是因為爸爸這些年在安臨也樹敵不少,他一直都很單純,尤其這些年繆樂蓉在他身邊,要說繆樂蓉就隻是一個不問公事的賢妻良母,我不信。”


    這一世的軌跡在變,但已經成年的人的性格和三觀,卻是很難改變的。


    “你說的也有道理,安臨市長這個位置雖然累,至少大權在握。況且隻要我在職,我也能護著他。”


    “恩。”


    宋離離點頭,“總之,過些時日,我也會和父親好好談一談。”


    “等你休息好,不急著這些時日,昂。”


    宋離離點頭,靠在他懷裏,床頭的夜燈關了,離離卻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有些憂慮。


    ……


    隔日上午,得知總統夫人已然順利生下女兒,上門送禮的人接踵而至。


    不過都是衛叔叔在接待,禮到了,人也就回去了。


    稀客的是,除了官員,朋友親戚,今天來訪的還有蕭紫煙。


    “夫人,您……怎麽來了?”


    蕭紫煙脫下外套,裏頭是單色的毛衣和一條豎條紋的闊腿褲。


    當年的安臨第一美女,如今也已經五十好幾。


    隻是歲月也疼惜美人,倒並沒有在她的臉上刻下多少皺紋。


    她還是漂亮,精致,高貴的一塌糊塗。


    “孫女出來了,我不應該來看看麽?”


    蕭紫煙看向衛遠東,那眼裏帶著質詢。


    “夫人,您誤會了,我以為您還在生年少爺和少夫人的氣,所以沒想到……”


    “衛遠東,你在溫家當了那麽多年的官家,阿年小的時候去瑞城,我和阿疇想法一致,讓你陪著去了。可你呢?就看著他和那個叫宋離離的關係越來越親密。”


    “……”衛遠東低著頭,論年紀和輩分,他和蕭紫煙差不多,稍長兩歲。


    “是因為你,沒有把他們的感情扼殺在搖籃裏,才造成了今天,小年和我們反目成仇的局麵。”


    蕭紫煙冷著麵孔數落著衛遠東,把責任推到他身上。


    衛遠東隻是一個管家,蕭紫煙對他的數落,他的確是沒有資格反駁,隻是……


    “其實離離有什麽不好呢?夫人。”


    他微微抬頭,渾濁的眼裏十分不理解他們對離離的偏見。


    “她哪裏好?你覺得哪一個好姑娘,會讓男人為了她和家裏決裂?”


    蕭紫煙其實並不是這麽咄咄逼人的人,隻是眼看著本來好好的一大家,愣是因為這樁婚姻破裂成這樣。


    溫良宇和溫年,溫疇和溫年,這對祖孫,這對父子間的衝突成為了多少人眼裏的笑話!


    “夫人,如果您真的肯給離離一個機會,她一定會向你證明,年少爺的選擇並沒有錯。”


    “衛遠東,你和這個宋離離到底什麽關係?”


    蕭紫煙連忙皺起眉。


    “夫人,離離就隻是瑞城軍區大院裏長大的孩子。我也隻是溫家的管家,是年少爺的管家。並沒有什麽關係。”


    “那你處處幫她做什麽?這種時候,你不是應該讓她知難而退,這樣溫家才能安穩,他們祖孫之間的矛盾才能得以化解麽!”


    “……”


    “如果你擔任不了一個能為溫家著想的管家,那就收拾收拾東西,別在這裏幫著外人挑撥我們家。”


    “……”


    衛遠東站在那……雖然沒有吭聲,但是身形卻有些抖。


    “蕭阿姨,你有什麽不滿衝我來,把氣撒在一個伺候了你們家半輩子的人身上,有些低級了。”


    宋離離在房裏就隱約聽到了蕭紫煙的聲音,畢竟那聲音毫不收斂,仿佛就是為了讓樓上臥室裏的宋離離聽見似得。


    她穿著寬鬆的睡衣,已經過肩的頭發隨意的散著,不施粉黛的臉有些蒼白。


    雖然虛弱,但下床沒有問題。


    宋離離就站在樓梯口。


    蕭紫煙看到宋離離,就有些氣不打一處來,更遑論說方才宋離離所用上的“低級”二字,無疑是在火上澆油。


    “你再說一遍。”


    “蕭阿姨遷怒衛管家,這種行為有些低級。”


    宋離離不急不慢的便又說了一遍。


    蕭紫煙一度就是她最仰慕的女人,和前世的宋向巧一樣,她羨慕她們的智慧,能力以及無處不在的自信。


    她們的長相都是那種是個人見了都覺得漂亮,美豔。


    除了外在,還有氣質。


    這些是過去的離離想都不敢想的……隻能一邊自卑羨慕,一邊又沾沾得意的想著,她還有溫年。


    蕭紫煙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相反的,她比溫家的大多數人都來的溫和委婉。


    可也是這樣的溫和委婉,把她騙的團團轉。


    說到底,她是溫家人,和溫良宇溫疇是一樣的。


    蕭紫煙眯起眼,倒是看向了衛遠東,


    “這就是你說的……好?”


    “……”


    “一個指著自己的婆婆說婆婆低級的女人,你跟我說,她很好?”


    蕭紫煙冷冷的扯了一下嘴角。


    “婆婆?蕭阿姨什麽時候承認我這個兒媳婦了?”


    宋離離一臉驚訝。


    “小離,你就少說兩句,趕緊回房間休息吧,葛醫生不是說最好不要下床麽?”


    “我想喝點湯,衛叔,能不能麻煩您幫我去廚房弄一碗?”


    “……”


    衛遠東看向宋離離,她這明顯就是要支開自己的意思。


    “衛叔,去吧,蕭阿姨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她呀,這裏畢竟是總統府,是我家。沒什麽可擔心的。”


    “……”


    衛遠東人站在那,廳裏還有幾個傭人,總統夫人和總統媽媽的對峙,大家都看在眼裏,驚在心裏。


    蕭紫煙此時心裏反而不火了。


    她輕笑,


    “是啊,衛遠東,宋離離這麽能耐,你難道還怕我能吃了她?”


    說罷,她就邁著步子往樓上走,


    “我今天來不是要和宋離離爭出什麽來,就是想看看我的孫女。”


    “不好意思啊,蕭阿姨,孩子現在太小了,生人最好不要靠太近,如果蕭阿姨想要看孩子的話,可以等孩子滿月時再來。”


    宋離離淡淡道。


    蕭紫煙的眼角抽了一下,


    “如果我今天一定要看這個孩子呢?”


    “沒有這個如果。”


    “宋離離!你到底算個什麽東西!我可是溫年的母親!我連探視我自己孫女的權利都沒有?!”


    “孩子是我生的,哪條法律規定您有探視孩子的權利?”


    宋離離溫聲問。


    蕭紫煙定睛看著宋離離,而後邁著步子就上樓,衛遠東攔都沒來得及。


    “衛叔,你到底幫不幫我去拿湯啊?”


    宋離離不僅不怕蕭紫煙,反而還有閑情催衛遠東幫她準備湯。


    “……”


    衛遠東深吸口氣,連忙讓廳裏的幾個傭人盯著,別讓這兩人起肢體衝突。


    他則是快速往廚房的方向走。


    廳裏的傭人聽衛遠東的話,可萬一這兩人起了衝突,誰敢出麵?


    於是,大家紛紛散開,還是不要在旁邊守著比較好。


    蕭紫煙很快就走到了宋離離麵前,


    “宋離離,你可真的是有恃無恐。”


    “蕭阿姨今天來這裏真的是來看孩子的?看著不像啊。”


    “宋離離,你是不是覺得隻要有溫年替你撐腰,你就可以無所顧忌?”


    “總統為我撐腰,我的確是沒什麽需要顧忌的。”


    宋離離微微聳肩。


    “你太小看溫家了,也太小看溫年的長輩。”


    “蕭阿姨,這個你想錯了,你們溫家的長輩有多厲害,我還是親自感受過的。”


    “感受過?我看你感受的並不真切。”


    “四年前,溫良宇僅是知道溫年與我隱婚,就對我下殺手以杜絕後患。如果說這種死裏逃生的感受還不夠真切,那要怎麽次算真切?”


    宋離離淡淡問道。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冤?”


    蕭紫煙壓低了聲音,輕輕問。


    “冤什麽?”


    宋離離疑惑。


    “明明你也是大家閨秀,明明你也長得不錯,可為什麽溫家就是不能接納你……”


    “我以為那日在家宴上,我父親宋嘉玉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


    “我並不需要你們溫家的接納。”


    “是麽?”


    蕭紫煙輕輕笑,


    “宋離離,你這丫頭……比我想象中要來的更單純嘛。你真覺得婚姻就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情?g國總統的婚姻就隻是溫年他一個人的事情?”


    “就目前看來,除了您和不講道理的溫老先生以及溫疇先生,國民能接納我這個總統夫人,內閣也不反對,我和阿年的朋友更是支持羨慕,您覺得這隻是我和他兩個人的事麽?”


    “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小嘴。”


    蕭紫煙伸手輕輕抬著宋離離的下巴,


    “這兩年,你們好不容易在一起,感情自然珍貴,可是再過幾年呢?再過十年二十年呢?當人越來越成熟,便會越來越明白親情的重要性。”


    “……”


    “我甚至不說十年二十年,就隻是現在,在溫年心裏,到底是你比較重要,還是我這個生下他的母親比較重要?”


    “蕭阿姨,能問出這樣的問題的母親,真的是有夠狹隘。”


    “……”


    蕭紫煙抬著她下巴的手指頭都僵硬了。


    “您生了他,卻沒有盡到一個養育他的母親的責任,溫年不過五歲時,你們就狠心把他送到一個沒有父親母親的異地。人的童年隻有一次,是你們讓他的童年裏,隻剩下我。”


    “你懂什麽!當初把他送走就是為了保護他!那時候政治格局有多亂!政黨爭鬥有多殘酷!把溫年留在身邊,我們和他爺爺根本就沒有辦法保證他的安全!那時就是那樣!所以……”


    “說什麽冠冕堂皇的話,我隻知道沒有孩子是不需要父母的,你們不過就是把溫年當成一個人偶,完完全全用你們的想法和手段去桎梏他,命令他。”


    “你們要他成為總統,為此,即便讓他失去童年,讓他沒有父母,讓他孤獨,讓他受傷,也毫不猶豫。”


    “宋離離!你再說一次!”


    蕭紫煙眼睛都紅了,她捏著宋離離下巴的手不自覺的用力。


    “你在幹嘛!放開我姐!”


    溫勳剛進來便看到這副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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