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溫年冰冷的聲音悠悠傳來,


    “鍾離先生,聽不懂我說的話麽!”


    鍾離玉霆頓住腳步,回了個身連忙道,


    “總統閣下,我並沒有……”


    鍾離玉霆要說的話在對上溫年煞人的目光後停了。


    他掉轉了個頭,回到廳裏。


    瞿宇人站在這些大佬們麵前,從地上緩緩爬起來的白蒼穹和半張臉都是血漬的卓庭,兩人並沒有那麽好打發。


    “閣下這是從哪裏回來啊?”


    白蒼穹受溫年那一拳,此時鼻青臉腫卻還不忘奚落溫年,


    “閣下身上穿的怎麽像是m國反叛軍的軍服?閣下這幾日難道真的是一意孤行,獨自去了m國?”


    “瞿宇!”


    溫年低嗬了一聲。


    瞿宇立刻招呼著警衛隊,把白蒼穹往外麵架。


    哪知白蒼穹竟頑固的反抗起來,


    “溫年閣下是以什麽樣的罪名來拘捕我!我好歹是議會議員,是政府要員,還是白氏財團的總裁!白氏財團一年交的稅都可以建立一個國家了!”


    “是麽?”


    溫年眸子冷下。


    “溫年閣下要為這麽一個來曆不明的男孩兒給我臉色看麽?”


    溫年起身,宋離離坐在唐小草身邊,唐小草出於半清醒狀態,她輕輕摸著他的臉,小聲道,


    “小草,一會兒醫生就來了,別怕,啊。”


    “姐……”


    他動了動唇,剛想說話就被宋離離製止了。


    唐小草閉上嘴,也閉上眼睛。


    那頭溫年徑自走到白蒼穹跟前,


    “白議員,白總裁,白先生。你可以造出一個國家,你可以稱王稱雄,但現在,恐怕得請您去地獄走一遭了。”


    “你什麽意思?”


    “白先生放心,您犯得罪,我一定會讓人條條羅列出來送到你麵前。”


    他話說罷,給了身邊警衛一個眼神,警衛便托著白蒼穹往外走!


    卓庭順勢被推到了他麵前,


    “副總統閣下,你還真的不到黃河心不死,看來我們共同執政的緣分要到此結束了。”


    “溫年,你該不會覺得,就因為傷了那孩子,你就能辭去我的副總統職務吧?”


    溫年定定看著他,


    “副總統閣下有沒有被議會彈劾的理由,你自己心裏有數。”


    “……”


    卓庭還想開口,龍四閻親自把人往外請。


    謬梓涵從溫年跟前路過時說了句,“閣下,我隻是在這裏,並沒有參與任何——”


    “謬秘書,整件事情的始末,我心裏有數,不會冤枉好人,也不會放過罪人。”


    溫年的視線從謬梓涵身上移開,餘光落到後頭的宋向巧身上,他掃了宋向巧一眼,就隻是掃了一眼。


    可就這一眼,宋向巧覺得自己這一次是死定了。


    宋向巧視線緊緊的看著溫年,看著這個自己從小就愛慕的男人。


    此時,她竟病態的想要讓溫年再看她一眼,哪怕這一眼讓她萬劫不複。


    溫年沒有。


    再後麵的就是鍾離玉霆和鹿永淮,鍾離玉霆深吸口氣,


    “閣下,我知道您現在在氣頭,但牽連這麽多人——”


    鍾離玉霆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旁的鹿永淮給小聲打斷,“別說了。”


    而後鹿永淮就硬拽了一下鍾離玉霆的手,把他往前拽,


    “鹿永淮你……”


    “你把閣下當什麽人了,他心裏明鏡似得,你就不要在這個時候冒頭,就衝你之前不要臉的“見風使舵”,閣下不會為難你的。”


    “什麽叫不要臉?”


    “好了好了,別再嘟囔了,吵死了……”


    鹿永淮作勢用手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鍾離玉霆憋屈,“我這一時英明就毀在那小兔崽子身上。”


    “你自己生的,你怪誰?”


    鹿永淮輕笑。


    “不過說起來……鹿永淮,你這個當父親的靠不靠譜,讓女兒一個人跑那麽遠的地方,m國局勢混亂,你不知道啊?”


    鹿永淮麵色沉了一下,沒再說話了。


    鍾離玉霆戳到了鹿永淮痛處,自個兒倒開懷起來,哼哼哼的在一旁笑著。


    ……


    除去這些的大佬們,還剩下兩個人。


    溫良宇和溫疇。


    三張臉,某些點是真的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似得。


    溫年微微伏腰,


    “委屈祖父,父親,就和其他人一起走一遭吧。”


    溫良宇雙手背在身後慢慢走到溫年跟前,老沉渾濁的目光盯著他,


    “為了這個女人,你要瘋狂到什麽地步?”


    “……”


    溫年隻是伏著腰,靜默的等溫良宇和溫疇離開。


    他直起身。


    葛醫生匆匆忙忙提著藥箱過來,


    “總統閣下,你是哪裏受傷了?”


    “不是我,上麵,小草那孩子。你先看一下,然後陪著去醫務處好好檢查一下頭部。”


    “好。”


    “還有離離也受傷了,她的兩條手臂昨晚脫臼過,然後……做個孕檢。”


    “離離?”


    葛醫生對這個名字有些陌生。


    “原來的唐警衛,現在的總統夫人宋離離。”


    溫年言簡意賅的介紹完,葛醫生也顧不上驚訝,小跑到那頭的沙發上,趕緊給躺在沙發上的唐小草查看傷勢。


    方才還擁擠繁亂的會議廳,瞬間就空了。


    王秘書走到溫年身邊,拿了一瓶水遞給他,


    “閣下,喝一點水吧。”


    總統閣下和夫人風塵仆仆的回來,身上穿著的是m國反叛軍的軍服,衣服上深深淺淺的,不是血跡就是灰土,臉上混著汗水和髒東西。


    看起來著實是狼狽倉促。


    “讓鹿司令進來吧。”


    溫年對王秘書說道。


    王秘書訝異了一下,“鹿司令是……”


    “鹿子卿。”


    “……。”


    他進來時,還是全副武裝的樣子。


    “閣下。”


    “過來坐。”


    溫年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


    鹿子卿穿著西林軍區的軍官製服,肩上掛著少將的銜職。


    他深吸口氣,走了過去,但視線還是不自覺的往葛醫生和宋離離那個方向瞄。


    “有葛醫生在,沒事的。”


    溫年說道。


    鹿子卿收回視線,坐到了溫年身邊,王秘書立刻端來茶水。


    “能查的出來麽?”


    溫年開門見山的問。


    鹿子卿抿了抿唇,“隻能說試試了。”


    “如果能夠撬開那兩人的嘴,就是如山鐵證。”


    “閣下為什麽篤定是白蒼穹派人在機場截殺您?”


    “赤羅王子離開前告訴我,反叛軍的武器軍資源頭是一個常駐m國的g國商人,名叫joy。”


    溫年看向鹿子卿,


    “五天,我給自己設下的安全時間就是五天,也相信瞿宇,龍四閻他們有足夠的能力替我瞞上五天,但消息在昨夜突然泄露。”


    “我人在m國的事,整個總統府就隻有瞿宇和龍四閻知道,此外就是你。而你叔叔鹿永淮可能有所察覺,但他知道我這次冒險去m國,根源在他女兒鹿小珥。”


    “所以,我覺得消息從m國陲海傳進國內來的可能性比從你們嘴裏漏出去要大一些。”


    溫年判斷道。


    “joy,這個名字,我還真不太熟悉。”鹿子卿說道。


    “舉國上下,能有這麽大的財力的,除了白家,就是鍾離,又有足夠的動機想趁機鏟除我的……”


    結論已經在嘴邊,接下來要做的就是驗證。


    瞿宇和龍四閻很快回來,看到溫年安然回來,兩人總算是都鬆了一口氣,


    “閣下,您沒受傷吧?”


    “還好,兩處皮外傷。”


    “龍部長一早就說派人去接你,沒想到派了鹿司令。鹿司令……什麽時候從西林過來的?”


    瞿宇看到鹿子卿時,真的很驚訝。


    “兩日前。”


    鹿子卿淡淡道。


    瞿宇更驚訝了。


    龍四閻道,“這是閣下臨走前的安排,如果閣下第三天還沒有回來,就讓鹿司令來安臨。”


    “……為什麽是鹿司令?”


    瞿宇這就不明白了。


    “能信任的人有限。”溫年淡淡道。


    “得了,別說的很器重我似得。”


    鹿子卿又不傻,溫年信任他?他隻是利用自己對離離的餘情未了。


    知道他一定會不顧一切的來保護宋離離罷了。


    就溫年這做法,實在是卑鄙到了極點。


    鹿子卿真的十分的不恥!


    “不過也真的就子卿去接機,我才比較放心。”


    龍四閻說道,


    “昨夜閣下人在陲海的事情就像龍卷風過境一樣,子卿判斷m國的內戰,國內一定有人在暗中參與,這時候把消息傳開,擺明了是衝著閣下。”


    “所以子卿決定派了兩隊人去落地機場接機,但是這兩隊人接的都不是總統閣下,隻是誘餌。”


    “在兩隊人都離開後,鹿子卿才單獨接閣下和夫人,開很普通的車,繞了一條遠路回來。”


    龍四閻說完,瞿宇歎服,


    “龍部長,鹿司令,你們的部署真是縝密的讓人找不到一絲漏洞。”


    “不管怎樣,離離安全回來,鍾離和小珥也都平安,這個險冒的就算是值了。”


    溫年深吸口氣,他起身,


    “辛苦你們了。尤其是……鹿司令。”


    鹿子卿站了起來,他定定的看著溫年,


    “閣下,我冒昧說一句……寵一個人要有限度,阿離懷孕,無論如何你都不該讓她去m國。”


    “……”


    “憑閣下的能力,知道她要搭乘去m國的飛機,您一個電話就可以在海關處攔住她。除非您不想攔。”


    “鹿大哥,是我自己執意要去的。”


    宋離離走了下來,他抿了抿唇,看向鹿子卿。


    “你要去是一回事,他縱容你去是另一回事。”


    鹿子卿心裏對溫年有氣!


    溫年不置可否。


    “您和離離,鍾離,小珥現在這個狼狽樣子,小零子也受傷,風樺和海軍陸戰隊的那個秦數到現在下落不明,足見你們這幾日身處的境地有多凶險。”


    “那時候您和我說,這世界上,宋離離隻有一個。如果這次離離死在他鄉,那就是閣下您的責任!”


    “所以我去了。”


    溫年抬頭看向鹿子卿,淡淡的五個字回的鹿子卿半晌說不出話。


    “是啊,鹿司令,這世上真的沒有人比閣下更重視夫人了。”


    瞿宇說道,


    “雖然這種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態度,讓我們這些跟隨閣下多年的部下很是沮喪,可從感情角度來說,閣下為夫人……真的是不顧一切了。”


    不顧一切這四個字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難如登山。


    鹿子卿沒法反駁。


    因為事實是,溫年去了。


    身為總統,這樣任性妄為,身為總統,這樣不顧大局,身為總統,以身犯險……


    可身為這樣一個癡情深情的總統,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閣下,您去洗漱換身衣服吧,剩下的事情,我知道該怎麽做。”


    瞿宇篤定道。


    溫年拍了拍瞿宇的肩,“好,交給你了。”


    “溫年……閣下。”


    鹿小珥叫住溫年。


    “你們也回去吧,在m國經曆的所有事情,你們不要和別人說道細節,這些會關係到某些人的生死存亡。”


    溫年叮囑。


    “閣下,這點我明白,我隻是想說……我父親他……”


    “鹿部長很快就會出來的,這一趟隻是陪著走個過場。不然哪那麽快把人都清理掉。”


    溫年歎了口氣,


    “至於鍾離玉霆……”


    “阿年,我相信我父親不會……”


    “我會調查清楚的。”


    “好,反正你想關他就關吧。不用給我麵子。”


    “……”鹿小珥看向鍾離無止,一臉無語,“那是你親爹不?”


    “剛才父子重逢,他打我那架勢,把我當親兒子了麽?”


    “喲嗬,小小年紀還跟你父親記仇。”


    “小小年紀?”


    鍾離無止質疑著問她,而後拉著她的手就往外走,


    “走了!回家洗漱換衣服,再好好的睡上一覺!”


    “喂,你鬆手!鬆手!”


    兩人一路打打鬧鬧的離開總統府,幾乎是不約而同的站在門口,他們看著蔚藍的天,祥和的雲,酷暑下的空氣裏都蒸騰著熱氣,但……沒人會抱怨太熱。


    “和平真好。”


    鍾離無止喃喃道。


    鹿小珥仰頭看了一眼鍾離無止,髒兮兮的側顏卻透著他的帥氣,是和過去的貴公子鍾離不一樣的帥氣。


    那種迷倒半個安臨城名媛的英俊漂亮,比不得此時眸光深邃,側臉線條剛硬萬分之一的魅力。


    “如果有機會,你還想去戰場麽?”


    “要去。”


    “……”


    “不過,不是那種真槍實彈,炮火連天的戰場。”


    鍾離無止低頭看向鹿小珥,


    “是鍾離家的戰場,我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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