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雲兒的生死,真的隻是在秦嘯沙的一念之間。


    “大哥,我以後不會這樣啦。”雲畫雨弱弱地開口,“我會記著這次教訓,以後做什麽事都三思而行。”


    章羽楓餘怒未消,“你若是再犯,該怎麽辦?”


    “那你就罰我。”


    “怎麽罰?”


    “……罰我麵壁思過,三天不準出門。”


    “太輕了!”章羽楓補充道:“不僅要麵壁思過,還要餓三天飯。”


    雲畫雨咋了咋舌,“還要餓飯?”


    “那當然,不罰重一點,你怎能得到教訓?”章羽楓斬釘截鐵。


    雲畫雨皺起了小臉,正要反駁一下,外麵賈正晶的聲音已經吊兒郎當的響了起來。


    “拉倒吧章羽楓,你舍得讓她挨餓?別說餓三天,她就是一餐沒吃好,你都得心疼半天。”


    雲畫雨開了門,賈正晶已經晃悠悠地踱進來,一臉唯恐天下不亂的表情。


    “雲姑娘你怕他幹什麽?從今天起你就不吃飯,餓上幾天。……我敢保證,他撐不到十二個時辰就會腆著臉來求你,求著你吃東西。”


    “賈正晶你偷聽我們的話!”章羽楓冷著臉,把那隻倉鼠扔給了賈正晶,“事情真是妙極了,鍾千手也上了船,你最好派人日日夜夜地守著食物與淡水,不然的話——”


    “怕什麽,我四方樓一樣有的是奇毒!明天我在秦嘯沙的碗裏抹上一層,讓他先去見閻王!”


    賈正晶雙手抱臂,冷笑一聲。


    章羽楓斜睨著他,“愚蠢!我暗中觀察過了,秦嘯沙極謹慎,對我們很防備,你送去的食物和水,他都會先用銀針試過,再分一點給伍言。伍言吃了沒事,他才會吃。”


    雲畫雨很犯愁,如今坐鎮在船上的秦嘯沙儼然已成了一個大麻煩。


    趕他下船,不可能。


    與他硬拚,也不可能。


    暗地裏下毒,還是不可能。


    秦嘯沙此人,身份武功都擺在那裏,又有鍾千手在旁邊助力,如果真的撕破了臉來決鬥,自已這一方,幾乎是毫無勝算。


    章羽楓突然問:“老賈,雲兒的生日宴你準備得怎樣了?”


    賈正晶挑了下眉,臉上的線條棱角分明,甚是硬朗,他雖算不上是美男子,卻有一種別具一格的陽剛之氣。


    “羽楓,都準備好了。包管是一場完美盛大的宴會!”


    一一一一一


    青硯已經紮了整整一夜的馬步了。


    這個可憐的小少年,從夜裏子時一直到早上辰時,沒吃過一粒米,沒喝過一滴水,又饑又渴,又餓又累。


    一直到了日上三竿之時,他終於紮夠了五個時辰的馬步,才像一癱爛泥一樣,倒在了船頭的甲板上,呼哧呼哧地喘著氣。


    阿苔端著廚房裏新做的一碟點心,像小仙女般的飄過來,“喏,雲姑娘心疼你,特意讓我送來的。”


    青硯一邊揉著酸疼的小腿,一邊撈了幾塊甜餅,狼吞虎咽地嚼。


    “還是雲姑娘心地好,知道心疼人。不像章羽楓,麵白心黑,一口氣罰我紮五個時辰的馬步,簡直快要了我的小命。”


    “你活該!”阿苔低聲斥道:“連賈樓主都說你是一頭蠢驢!你看你最近做的這些事,章公子沒有把你剝皮抽筋就算是手下留情了!”


    青硯眨巴著一雙機靈的眼珠子,語氣卻訕訕的,顯得很沒有底氣,“阿苔,我隻是沒有經驗,我又不是故意的。”


    遠處,秦瑤神色清爽,綠裙如波,正依在船舷上,沐浴在晨曦之中。


    金蛟號體型龐大,加之船夫們的技藝高超,比以前的船要平穩許多,顛簸得並不厲害。


    因此,秦瑤這兩天暈船的症狀竟也減輕了,終於有力氣走出船艙,到這甲板上來透透氣了。


    阿苔看見秦瑤,明顯是有點忌諱,一麵用指頭戳著青硯的腦門,一麵壓低了聲音道:“青硯,你把秦嘯沙救上了船不說,還把倉鼠給雲姑娘,慫恿她去抓鍾千手,差點捅出了大婁子。”


    青硯的雙腿酸得厲害,倒在甲板上懶得動彈,他的眼睛隻盯著阿苔,卻沒留意到秦瑤就站在不遠處的船舷旁邊。


    “你別再斥責我啦,我知道錯了。”青硯委屈地耷拉著頭,“我辦了蠢事,所以應該受到懲罰。章公子昨夜裏就已經罵過我一頓了。”


    阿苔煩惱地搖著頭,“秦嘯沙武功超凡,咱們船上所有的人加在一塊也打不過他。這可怎麽辦啊?”


    青硯轉著眼珠子,動了動唇,想說話,轉念一想,又立刻閉上了嘴。


    但是,伶俐的阿苔卻看出了異樣,揪了下青硯的耳朵,湊過來悄聲問:“你想說什麽?是不是章公子想到了製敵之道?”


    青硯有點得意,“當然。今夜是雲姑娘的生日宴,也是秦嘯沙的死期。”


    “哦?快說快說。”


    青硯咳了聲,“我隻偷偷告訴你,你千萬不能對旁人說。”


    咬著阿苔的耳朵,聲音輕似蚊鳴,“犀角送命,瑪瑙回春,一滴封喉,神仙難救。”


    “什麽意思?”阿苔撓了撓了頭,聽得雲裏霧裏。


    青硯神秘地眨了下眼睛,“天機不可泄露,到時你就知道了。”


    就在這說話的功夫,青硯已經把一碟子點心全吃光了,又嚷著口渴,要喝茶。


    “德性!”


    阿苔嘴裏在罵,可與他私交甚好,也不忍心見他受苦,立刻就飛也似地跑去倒茶了。


    海風吹拂,晨曦怡人,秦瑤淡淡地斜瞟過來,輕掠雲鬢,漫不經心地整理著被風吹亂的發絲。


    伍言拿著淡綠色的鬥篷從船艙裏跑出來,細心地給她披上,“師妹,這裏風大,你身子才剛好,還是應多穿點。”


    秦瑤裹緊了鬥篷,身姿嫋嫋,眉目濃豔,如一株亭亭玉立的綠荷,令人心折。


    於是伍言都看得呆了,傻乎乎地望著她,滿眼的驚豔。


    遠處,湛藍的海麵上,有一艘小小的木船蕩波而來。


    木船上,佇著一個長身玉立的年青男子。淡藍衣裳,清俊疏華,一雙鳳眸宛如明珠,挺拔的肩膀,仿佛披著天邊的霞光,一笑起來,便燦然生輝。


    秦瑤怔住,喃喃道:“卓少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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