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全身抖得像篩子一樣,麵色驚恐,連兩片薄薄的嘴唇都在哆嗦。


    章羽楓笑問道:“王青,指使你的那個男人長得什麽樣子?多大年紀?”


    “我……我不知道……”王青結結巴巴的。


    章羽楓麵色一寒,陡然提高了聲音,“什麽?你不知道??”


    王青“撲嗵”一下跪在章羽楓麵前,“章少俠,我真的不知道。我隻知道那人是個男的,個子挺高,臉上戴了一個惡鬼的麵具,青麵獠牙怪可怕的。”


    “惡鬼麵具?”章羽楓微一皺眉,“那你們是在哪裏碰的麵?”


    “在賭坊後麵的小巷子裏。”


    “他既然許諾了你,那麽他有沒有說過事成之後,讓你去哪裏找他?”


    “沒有。他當場就給了我兩錠一百兩的大銀,又把何寬的性格特點都告訴我了,讓我學著做。他說事成之後,他會主動來找我的。”


    章羽楓沉吟了片刻,“就這些嗎?你再仔細想想,譬如說他的聲音身材穿衣打扮上麵,還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


    王青抱著頭,絞盡腦汁的想了想,“他的衣裳是綢子做的,布料很好,個子高高的,比我要高半個頭,說話的語氣很沙啞,又低又粗,聽起來像鋸齒磨木頭的聲音。”


    雲畫雨有點驚訝,“鋸齒磨木頭?那人的聲音竟如此難聽嗎?”


    “壓低了嗓子用氣流逼出來的假聲音罷了,”章羽楓慢條斯理地開口,“這個人很謹慎,相貌聲音都不願意讓人認出來,一點蛛絲馬跡也不留下,除了個子高這一條以外,其餘的線索我們都一無所知。”


    雲畫雨遺憾地歎了口氣,“這下就糟了,我們根本就抓不到他了,而且看這個人對我們的行蹤很了解,他肯定已經將何寬偷偷藏起來,不讓我們找到。”


    “他既然這麽做,那就更加證實了一件事情,”章羽楓笑了笑,“按照圖紙做出千魂透骨釘的人,必定是何寬無疑了!如若不然,這個凶手怎麽會這樣大費周章的找個假的來騙我們??”


    雲畫雨頓時恍然,“對啊對啊,他是做賊心虛,怕我們查出什麽線索,所以不讓我們找到何寬。……啊,糟了!!”雲畫雨像是想起了什麽,焦急地問:“大哥,你說他會不會已經將何寬殺了,殺人滅口以絕後患?”


    章羽楓撲哧一笑,“小傻子,他要是已將何寬殺了,那直接把屍體擺在這裏就好了,反正屍體也不會說話。他還何必費這個精力去找人假扮何寬??”


    雲畫雨細細思忖,不禁恍然大悟,自己果然把事情想得簡單了,這彎彎繞繞的曲折,這險象環生的江湖,處處都得多個心眼呢。


    “雲兒,走吧,咱們下山去。”


    章羽楓拉著雲畫雨的手,大步流星的朝門外走,雲畫雨乖乖地隨著他走,心裏卻有無數的疑問,百思不得其解。


    等出了泥屋,四下無人,雲畫雨終於忍不住問道:“大哥,你剛才是怎樣看出這個何寬是假扮的呢?”


    章羽楓笑著說:“你親我一下,我才告訴你。”


    把右邊臉頰伸過來,湊到了雲畫雨麵前。


    雲畫雨羞紅著臉,蜻蜓點水似的在他臉上親了下。


    “這邊也要。”章羽楓把左邊臉頰也伸過來了。


    這人……真是個流氓。


    雲畫雨沒法子,踮著腳尖在他左臉上也親了下。


    “好啦好啦,我已經親過了,”雲畫雨催促道,“快說嘛快說嘛。”


    章羽楓笑著開口,“起初是他遞茶過來的時候,我起了疑心。”


    “為什麽?他遞茶過來有什麽特別的?”雲畫雨好奇。


    章羽楓道:“雲兒,你觀察過他遞茶的手嗎?他的手很光潔,指頭光滑,指腹的繭很薄,看上去很幹淨。”


    雲畫雨困惑地說:“那又怎麽樣?這能代表什麽?”


    章羽楓笑了下,“在蒼翠嶺的時候,你沒有注意過南宮炎的手嗎?但凡鑄造的兵器師傅,常年都是握著鐵錘掄舉,淬火或是鍛打,經年累月,日日不息。


    “他們的手,往往都會比平常人要粗糙硬礪,十個指頭都是又黃又厚的老繭,骨骼粗大,摸上去像是砂紙一般。南宮炎的手,就是這樣的,而何寬是他的得意門生,受其教導訓練,又在江湖上做兵器混跡了這麽久,手掌肯定是與南宮炎差不多的。”


    “可是那個假何寬的手,卻如此幹淨光潔,完全不像是一個鑄造師傅的手,你說,這事豈不令人納罕?”


    章羽楓這一解釋,雲畫雨覺得極有道理,忙不迭地點頭,“確實是很有可疑之處。”


    “還有,”章羽楓繼續道:“我曾用言語試探他,問他知不知道李達辰被殺的事情,他一口否認了。可是後來我們逼問他是否製造過千魂透骨釘時,他被問得急了,氣急敗壞的指責我們是為了那三萬兩的賞銀才來冤枉他的。”


    “雲兒,試問他連李達辰被殺的事情都不知道,又怎麽可能知道李家懸賞的賞銀是三萬兩呢??”


    雲畫雨狠狠一拍手掌,讚道:“對啊,我真沒注意到,他說的這句話也是一個破綻!”


    見雲畫雨說話的模樣兒天真可愛,實在討人歡喜,章羽楓微微一笑,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的臉頰。


    “雲兒,你記不記得在最後提到南宮炎時,他對南宮炎出言不遜,說南宮炎天天抽煙喝酒,日子過得很快活?”


    “我記得。這句話又有什麽問題嗎?”雲畫雨疑惑。


    章羽楓淡淡歎息,“其實南宮炎在退隱之前,是滴酒不沾的。他隻是在隱居到蒼翠嶺之後,日子單調無聊,無以寄托,所以才染上了酒癮,嗜酒如命。真正的何寬與南宮炎二十年未曾見麵,怎麽可能知道南宮炎天天喝酒呢?”


    雲畫雨聽到這番分析,恍然說道:“大哥,所以你結合了這幾個疑點,認定這個何寬是假的。”


    章羽楓一笑,“是啊。”


    雲畫雨低頭絞著衣帶,前思後想,覺得這樁千魂透骨釘的案子實在太難查探了,“大哥,凶手有了防備,又這麽狡猾,咱們怎樣才能把他揪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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