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腦海中還是顧懷那隻想要落下來卻沒有落下來的手,而他剛剛臉上的神情也沒有逃過我的眼睛。


    顧懷現在總是給我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說話的時候總是欲言又止,看著我的時候表情也經常改變。這根本就不像是原本的那個顧懷。


    “你在想什麽?”秦淮拿著筷子在我麵前晃了晃。我一巴掌拍開:“你上香呢。”


    “不對,我朝奉。”秦淮一本正經。


    我放棄無謂的掙紮,話到嘴邊卻不想說出來。秦淮和顧懷的矛盾就是感情的事情。我還記得之前那次,秦淮是怎麽打顧懷的。這兩人都是瘋子,我還是不要火上澆油了。


    “你是不是有話對我說?”看著我長久的沉默,秦淮皺著眉頭開口。


    我剛要搖頭,可是一個想法如電光火石,在我的腦海中閃過,我氣一沉,腦袋一晃:“是啊,我今天和曾白吵架了。我一直沒問過你,看曾白現在的樣子,對你愛的還是挺深的,可是當初怎麽就跟顧懷出去了?”


    秦淮神色一變,手中的筷子往桌子上一放,發出了清脆的敲擊聲。


    “你怎麽了?”我和秦淮認識了那麽長的時間,卻從來沒有見到秦淮那麽失態過。


    “沒什麽。”秦淮把筷子從桌子上拿了起來,夾了一筷子的菜放進嘴裏。


    對於他這樣的態度,不安的感覺在我的胸口蔓延,我抿著嘴,自顧自的開始夾菜。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頓時有些僵硬。


    “我不知道。”


    秦淮突然的開口讓我愣了一下,看著他:“你說什麽?”


    “她的心思我怎麽知道。一段時間就跟消失了一樣,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和顧懷跑了。我怎麽知道他們是真愛,還是狼狽為奸。”秦淮的語氣還是和平時一樣平淡,說這個事情的時候,就像是一個旁觀者。


    可是我越聽,越覺得不安。


    隨著對秦淮的了解,我能感受到他平和下的風起雲湧。


    我聽得出來他的語氣有些不甘,也不知道是比不過顧懷,還是舍不得曾白。我想起之前他在曾白麵前的淡然,再對比現在,隻能說,這人太會隱藏自己內心的想法。


    估計是看出我的心思,秦淮放緩了語氣,問我:“為什麽吵架?”


    我心裏麵要是悶著氣,就不喜歡和人說話。聽到秦淮的話,一臉冷淡地說了一句:“沒什麽。”


    秦淮自知沒趣,也不說話。


    兩人自顧自地吃著飯,接下來的時間再沒有對話。


    “喬喬!”剛吃完飯出門,我就看見姚雪在馬路對麵朝著我招手。


    我們幾次碰麵都是在醫院,這會兒在大街上碰到,還是讓我有些驚訝。朝著她招了招手,就看見她從街對麵跑了過來。


    “喬喬,真沒想到在這裏都能碰到你。”她擦了擦臉上的汗,一副運動過度的樣子。


    “你怎麽在這裏?”


    “我們家就在附近,我跑步呢。”她看了眼站在我身後的秦淮,“嘖嘖”了兩聲,“你們感情還真好啊。”


    我有些窘迫地看了一眼秦淮,頭皮發麻。


    兩人剛剛鬧完別扭,現在又出來一個說我們感情好的,那感覺還真是尷尬。


    反倒是秦淮笑眯眯地摟住我的肩膀:“是啊,我們感情很好。”


    我剛想掙開秦淮的手,卻突然想到我麵前還有一個高中同學,硬生生控製住想要把秦淮往外推的動作:“還好。”


    有一種感情,叫做過去的同學。


    這種關係就像是一個放大鏡,會把自己的生活朝著好的方向無限放大。再怎麽不幸,再怎麽無奈。在過去的同學麵前,都變得完美。


    “那真是太好了。”姚雪又抿著嘴笑,“那你們接著走,我先去跑步了。”說著,把脖子上的毛巾一甩,又朝著我們身後跑去。


    我歎了口氣,真是羨慕啊。


    我從小體育就不好,就拿五十米舉個例子,一般人七八秒出頭就能結束了。可是偏偏我要用十多秒鍾,用體育老師的話來說就是,用爬都能爬到了。


    “你這朋友,對你很熱心。”秦淮在身後說。我瞪他:“她是女的。”


    難不成秦淮現在升級了,以前是防著男人,現在連女人都要防備了?


    “我說不上來。但是你要相信我,我的眼光絕對準確。”


    我冷笑:“眼光準確?準確的話曾白怎麽可能和顧懷走?”我當然承認,在商業方麵,秦淮眼光獨到。不然也不會年紀輕輕就建立了這麽一個商業帝國。


    可是在看人這個方麵,一個是自己的愛人,另一個是和自己朝夕相對的友人,被這兩個人同時背叛,秦淮的眼光能好到哪裏去?


    “你非要用曾白來做文章嗎?”秦淮看著我,語氣透著幾分陰森。


    我哼了哼:“我隻是用事實說話。憑什麽你能說我的朋友,可是我卻不能說你的朋友。秦淮,難道你這不是隻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嗎?”


    秦淮一言不發。


    這算得上是我們倆第一次實質意義上的吵架。之前我們沒有確定關係,再怎麽鬧別扭都能解釋為磨合期。可是現在,換了一個身份,我就換了一種眼光。


    我覺得自己變得小心翼翼,變得患得患失。秦淮的過去和未來都成了我關注的點,我希望他能全身心地屬於我,而不是記著些過往的事情,然後讓我們兩個人,徒增傷感。


    可是現在,他的沉默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寶劍,讓我疼得難受,那顆心就跟痙攣一樣,抽抽個不停。


    就在我以為秦淮不會在說話的時候,他卻開了口:“喬喬,我覺得你最近的情緒有點不穩定,我不想在大街上和你因為這種問題吵架。等你恢複冷靜,我們再來商量這個事情。”


    “什麽,他就這麽走了?”君君瞪大眼睛看我,不相信我說的話,“你蒙誰呢?秦淮對你的好是我們都看在眼裏的,肯定是你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不然秦淮那種對你毫無底線的人,怎麽可能會跟你吵架?”


    這已經是第三個和我這麽說的人。第一個是我媽,第二個是安子,第三個,就是我麵前這個當前在兩個男人之間周旋,不知道選小猴子還是蘇銳的女人。


    “我不要和一個連自己的事情都處理不好的人說話。”原本以為在君君這邊能獲得一些安慰,卻沒想到是同樣的結局。我氣得轉過身,開始後悔不應該過來。


    “喬喬,你怎麽……”


    君君話沒說完,就被推門而入的幹媽給打斷:“在門口就聽見你們吵架,又怎麽了?”


    “沒什麽。”這種事情根本就不好意思跟幹媽說,就尷尬地笑笑,搖頭。


    幹媽眯著眼睛看我們兩人,半晌才說:“不說就算了,我也不稀罕。我在樓下燉了肉粥,你們兩個快點給我下來吃東西。”


    滾燙的肉粥從廚房端了出來,那一陣油膩的味道。


    我覺得一陣反胃,衝到衛生間吐了起來。


    幹媽在外麵敲門:“喬喬,你怎麽了?”


    我漱口,等到味道有點衝淡了,才走了出去。


    幹媽還站在門口,看見我出來才鬆了口氣:“喬喬,你怎麽了?”


    君君也走了上來,臉上的肌肉有些抽搐:“喬喬,你是不是。懷孕了?”


    這句話就跟一個炸雷一樣,在我的腦袋裏四處開花。


    思緒回到那幾個瘋狂的晚上,似乎,好像,也許,我們根本就沒做什麽措施。


    手下意識地撫上肚子,我傻乎乎地看著幹媽和君君,問了一句:“你們說,我肚子裏現在有秦淮的種了?”


    “你這丫頭。”幹媽笑著拍了我一下,“怎麽這麽說話啊,要真有孩子,你應該高興才是。阿淮那麽愛你,要是知道有孩子,應該會很高興的。”


    我想著剛剛和秦淮的那場爭吵,就如同芒刺在背,這芥蒂一旦生成,就像是一道寬闊無邊的溝壑,怎麽都跨不過去。而這道溝壑,就是萬裏深淵,根本就填不滿。


    “幹媽,君君。你們能答應我一件事情嗎?”我看著她們,腦中轉了兩圈,“不要告訴秦淮我懷孕了。我還沒去檢查,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不要到時候空歡喜一場。”


    “行,這種事情當然是你自己告訴秦淮比較好。”


    幹媽一臉“我十分了解”的表情,拍我的肩膀:“這段時間你吃東西的時候注意一點。對了,你爸媽起碼還要半個月的時間才能回來,這段時間你要不住在我家,我給你弄一些補品。”


    我連忙擺手:“不了,我能照顧自己的。”


    “那……”


    “媽!”君君出口,打斷了幹媽的說話,“既然喬喬都這麽說了,你就不要強迫人家。”我在邊上附和:“是啊,幹媽,你放心,要是需要您的幫忙,我肯定二話不說直接打電話給您,到時候您別嫌我煩就好。”


    幹媽一臉無奈地看著我們兩個:“那起碼,讓我陪你去醫院看看吧?”


    “現在都這麽晚了,還是明天再說吧。”我看了一下時間,反正也不急於這麽一時,而且這個事情我還要花時間去接受。


    這個孩子來的有些不及時,要是前幾天我和秦淮蜜裏調油的時候知道這個消息,我肯定第一時間就告訴他,可偏偏是現在。


    手又下意識地捂上了肚子,我放任自己進入了沉沉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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