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說這談項目在酒店到底合不合適,就說方穎的性格,我實在是太了解了。


    這女人簡直就是懶癌晚期患者,怎麽可能那麽早過來談什麽項目,而且這眼神飄忽的樣子一看就是有鬼。


    我幹笑兩聲:“這都談到酒店了啊。”


    方穎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喬喬,你這話說的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啊,就是覺得你這客戶還挺有錢的,綠坊在廣安市的價格,說是第二絕對沒人說第一,你們這麽早是來喝早茶?”


    方穎的表情這才鬆懈了下來:“我還以為你說什麽呢。這不是王總著急嘛,就早點過來談事情。不過你怎麽那麽早也在這裏?”


    我一攤手:“這不是被我媽趕出來了嘛。”


    話音剛落,方穎一臉的八卦:“舅媽為什麽把你趕出來啊?”


    “你客戶在等你。”我轉移話題,可這麽一轉移,方穎的表情就變得更加精彩:“沒事的,我這不是關係你嘛。你說你,幹嘛住那麽貴的酒店啊,幹脆住我家去,我媽這幾天經常念叨你。”


    “還是算了吧。”我扯出笑來。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大姑對我雖然還是像以前那麽殷勤,可是整個的感覺卻完全不一樣了,說白了,就是假。


    畢竟我知道太多方穎的事情,她對我還是十分提防的。


    方穎也不強迫我,隻是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喬喬,我過兩個月就要結婚了,這種時候出什麽事情,你也知道……”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


    不管方穎這個人怎麽樣,怎麽說也是我姐妹,自然是姐妹,就不好意思讓她太過難堪。而且這人好不容易可以嫁出去了,我隻能指望著那個程傑自求多福了。


    酒店和公司算近,我剛進公司大廳,就聽見前台甜甜地說了一聲:“秦總早上好。”


    我愣了一下,轉身,就看見秦淮走了進來。


    這人的速度怎麽這麽快?我別過頭,當做我根本沒有看見他,可是這人卻跟著我一路進了設計部。


    “秦總?”安子悶頭往辦公室走,一頭撞上站在門口的秦淮。他揉著腦袋,看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表,“秦總,您今天怎麽這麽早來公司啊。誒,你來我們設計部幹嘛?”


    “fiona來了嗎?”秦淮淡淡地說了一句。


    “秦總。”fiona從位置上站起來看著秦淮,“您找我?”


    我心中警鍾大作,覺得事情有些不妙。果然下一刻,秦淮就開口了:“你跟我來一下。”


    看著兩人一前一後出了辦公室,我頓時有種心如死灰的感覺。


    “路姐,秦總找fiona幹嘛?你知不知道內幕啊?”安子湊近我,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一巴掌拍下他的手:“我怎麽知道。”


    “知道什麽?”曾白正在這時走了進來,眼睛似乎還留在外麵,一臉的困惑,“阿淮找fiona幹嘛?”


    “我怎麽知道。”我翻了個白眼。


    曾白氣笑了:“我也沒問你啊。安子,他們兩個幹嘛去了?”


    安子哭喪著臉:“姐,路姐都不知道,那我就更不知道了。”


    曾白抿了抿嘴,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一個小時的時間對我來說簡直就是度日如年。眼前的線條都變成了奇怪的圖案,怎麽也看不進去。我時不時地借著倒水的名義去茶水間,可是這邊辦公室的隔音實在是太好了,我就看見秦淮和fiona相對而坐的影子,卻壓根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


    兩人出來的時候,fiona的表情不是很好看,可是秦淮卻是一臉輕鬆的樣子。見我朝他看去,就衝著我眨了眨眼睛。


    我拿起手機就開始給他發短信。


    “怎麽回事,你說什麽了?”


    秦淮的短信很快就回過來了:“我和她說,我讓你設計別墅組的家具。”


    我放下手機。就那麽一句話,怎麽可能談上一個小時?直覺告訴我,事情肯定沒有秦淮說的那麽簡單。


    “路喬,你跟我來一下。”秦淮剛走,fiona就走到我邊上,扔下一句轉身就走。


    “路姐,你蒙著幹嘛?”安子提醒了我一下。我猛抬頭,fiona站在十步遠的地方,對我招了招手。


    我連忙跟了上去,到了樓梯間。


    她已經靠在那裏,手裏夾著一根煙,然後衝我示意了一下。我連忙搖了搖頭。她淺淺地笑了笑,深吸了口煙。


    煙霧讓她的表情有些模糊不清:“路喬,你是個很優秀的設計師。”


    我沒想到兩人的對話會是這樣的開場形式,當時就有些犯懵:“fiona,其實……”


    “你不用和我解釋,秦總都已經和我說了。”她打斷我的話,“我沒想到,你就是那個路白,當初讓你到我們公司,還是我和秦總商量之後的決定。”


    我終於想起來,因為一直很喜歡顧白,一進大學,就給自己取了這麽一個藝名。發表的那些作品用的,也都是路白的名字。


    這麽個峰回路轉卻讓我有些措手不及。還以為自己要加倍努力贏得fiona的“芳心”,這麽一來,心裏的那塊石頭一下子就落了下來。


    我哼哼唧唧地剛要說話,就見她扔了手中的煙,踩了兩腳,倚靠在牆壁上:“你應該不知道吧,你和秦總的第一次見麵,秦總早就知道了。”


    “秦淮?”


    我腦中頓時出現第一次見麵的場景,為著我那斷裂的頭發,心裏一痛。難不成那時候發生的一切,都是秦淮設計的?


    “你別多想了,隻是碰巧知道你在那個地方,秦總就想去看看你是什麽人。那天回來,他就說你性情直率,是個好的合作對象。我還真沒見過他的臉上出現那種表情,明明是快三十歲的人,高興得就像是情竇初開的少年。”


    我打斷fiona的話:“姐,你是來當紅娘的嗎?”


    fiona頓時笑了:“秦淮說的沒錯,你還真是個有趣的姑娘。我讓你過來,不是想給秦淮當說客。他的事情向來不用旁人為他操心。我隻是想說,豪門這條路不好走,之前對你態度那麽惡劣,隻是不忍心看你誤入歧途。”


    這話說的實在是有些內涵,fiona雖然說年紀比我大了不少,可是此刻她的眼神卻像是一個蒼老的老人。刻著歲月滄桑的變遷。


    我嘴巴動了動,想問卻又不好意思問人家的私事。


    fiona拍了拍我,什麽也沒說,從樓梯間走了出去。我一個人待在樓梯間,滿腦子都是fiona說的那句:“豪門這條路不好走。”


    我愛錢,可是卻從來沒想過走豪門那條路。而且不用她說我也知道,第一次見到秦淮的父母,我就已經知道他們對我的敵意,覺得我高攀不上他們秦家。


    可是我也從來沒有想過,高攀秦家。


    樓梯間的門又被推開,我往後退了兩步,下意識看了眼四周:“你怎麽來了?”


    秦淮一把抱住我:“我看你半天沒出來,就知道你在胡思亂想了。”


    我還鑽在剛剛的牛角尖裏無可自拔,看見秦淮就有些不自在。推開他:“我就是想一個人待一下,你去工作。”


    他的臉色倏然變了:“路喬,fiona受過的傷,我不會讓你受的。那個男的沒有能力,可是我有。”


    合著,他以為fiona跟我說了她以前的曆史。


    可是秦淮那麽一說,我算是猜出了一大半。無非就是嫁入豪門,無奈丈夫是二世祖,自己便成了菟絲花,婚姻走到頭最後無疾而終。


    我當然知道秦淮有能力,可是就算我們能把名字寫在一本證上,那又怎麽樣?


    結婚畢竟是兩家人的事情,他的父母不喜歡我,我的父母也不喜歡他?難道就要為我們原本就無望的愛情眾叛親離嗎?


    我覺得,我沒有這樣的勇氣和毅力。


    不得不說,fiona什麽都沒說,可是短短幾句話,卻像是針紮一樣,讓我渾身都疼了起來,尤其是左胸口的位置,疼得厲害。


    “喬喬,你的臉色不好,我帶你去醫院好不好?”秦淮伸手上前,就要來探我的額頭。我往後一步,他的手落了空,有些惱火:“路喬,你在別扭什麽?”


    “沒。我要去工作了。”我從他的胳膊下鑽了過去,樓梯間的門一關上,我像是背後有人追著一樣,拔腿就走。


    一路回了設計部,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才算是把心給落了下來。可能我的臉色實在是難看,就連沉默寡言的阿森都貼心地給我倒了一杯水。


    我猛地灌了兩口,才把一顆焦躁不安的心給壓了回去。


    幾年前紫薇格格的那首“山也迢迢水也迢迢”開始在我腦海中循環播放,我趴在桌子上:可不是,我們倆這感情,不就是夏雨荷和皇帝。走到頭,卻是分隔兩地,最終陰陽相隔。為了避免悲劇的發生,我還是保持點距離吧。


    正糾結怎麽和秦淮說搬出去的事情,我媽就來解救我了。


    一下班,看見我媽那輛小知豆停在公司門口,我真是恨不得衝上去狠狠親我媽一口。


    看見我出來,她也從車裏出來。身上一套黑色的套裝,看著我的時候幾乎讓我覺得下一刻她就會揮著小皮鞭衝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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