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卿禾漫不經心地撫摸著手腕上的那條手鏈,忽聽到大廳裏傳來主持人的聲音,她起身慢慢走回到位置上。


    沒什麽新鮮感的開場白,老套的那些節目,鋪墊了一大堆,總是將重點放在了最後,不得已耐著性子等著,盼望著早點結束才好。


    星也遲遲未歸,想必又是被顏詩那丫頭纏得脫不開身了,他倒也罷了,冷卿禾好奇的是,這為了躲佳人的林知許,為何佳人都回來了,他卻不見了蹤影。


    左右尋找了幾眼,才見著林知許貓著身子從一側進來,冷卿禾在看向他時,目光無意與葉凝相撞,相比較對方的敵視,她隻覺得很可笑。


    “抱歉,來晚了。”林知許道。


    冷卿禾看著他的笑容裏多了些貓偷了腥的得意之感,忍不住低聲打趣:“衛生間裏有什麽寶貝,讓你撿到了?”


    “衛生間裏有沒有寶貝不知道。”林知許輕笑道:“我倒是在路邊撿到一個。”


    “哦?是什麽樣的寶貝?”


    “可與我之媲美的寶貝。”


    眉眼彎了彎,對於某人的自戀並不反對。


    誠然,這位林大律師,確有可自戀之處。


    “單打獨鬥了這麽多年,一直想找個人跟我合夥開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律師事務所。”林知許主動透露了心裏話:“原本打著阿珩的主意,可他是個死腦筋,總是不肯,剛剛碰到一個同行,給我的感覺,有那麽點意思,過幾天打聽打聽,要是好的呢,我再哄騙哄騙,把人搞過來跟我一起幹。”


    “你倒是自信,怎麽就能肯定能哄騙成功?”有些好奇是什麽樣的同行,能讓條件頗高的林律師有了點兒意思。


    “緣是天定,事在人為嘛,多努力努力。”


    冷卿禾細細斟酌了一番這句話,不知道用在此處,是不是帶了些曖昧的意味,見著他是真的高興,也就沒再說潑冷水的話了。


    主持人忽點到了盛世的名字,原以為跟往常一樣,不過是一帶而過的稱讚,結果主持人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冷卿禾頓時愣住了。


    蔣叔帶她見過太多的場麵,這樣的小場麵對她來說再普通不過,但不代表她願意當著眾人的麵,冠冕堂皇地說上幾句官場話。


    她不願意,但主持人卻在催促,並挑起了眾人的掌聲。


    隱約感覺,主持人此番突如其來的作為,絕不是流程中本就有的,餘光瞟了一眼不遠處看熱鬧的某個女人,冷卿禾轉回頭,準備起身。


    誰都不喜歡被人強迫做事的感覺,更何況是她。


    肩膀被人按住,林知許代替她走了出去。


    邁著從容而自信的步伐走上台去,接過話筒,衝著主持人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這位主持人小姐一看就是很專業。”


    主持人的表情瞬間變得不自然,但多年的主持經驗讓她很快調整了過來。


    林知許的幫忙,讓冷卿禾鬆了口氣,卻不知道為什麽有種不安的感覺。


    原以為插曲就此結束,可偏偏,似乎有人不想放過這絕佳的機會。


    有記者突然站了出來,問題十分直白:“請問,既然冷老板親自出席了這場晚會,為什麽連上台的勇氣都沒有?”


    眾人紛紛向冷卿禾側目,漂亮的女人正襟危坐,麵色平靜得好像眼下發生的事與她無關一樣。


    “身為一個記者,說話應該更為嚴謹。”林知許隱去了幾分笑容:“請問,你為什麽非要扭曲成沒有勇氣?也許是我們冷老板不喜歡呢。”


    “是不喜歡還是心虛呢?”記者不甘示弱,“據我所知,冷老板的父親,是因為貪汙受賄的數額巨大,在當地的影響很惡劣,不得已畏罪自殺的,如今冷老板不遺餘力地做著慈善的舉動,是不是因為心懷愧疚,為了彌補她父親當年做的那些事?”


    林知許看向冷卿禾,她的臉色,瞬間白了幾分。


    他聽謙珩略微提過她的過往,隻說同失雙親,卻未曾提過是因何而死,他不提,他也就沒有問。


    沒想到竟然是......


    在不堪入目的傳言背後,還有著她不堪回想的過往,林知許突然明白,為什麽這個女人的心總是封閉的。


    最後的一點笑容也斂了去,目光掃過那位振振有詞的記者,十分陌生的麵孔,沾沾自喜的表情,一切,十有八九都是受人指使的有意為之。


    “這位記者,你在如此隆重的場合,散播謠言,惡意誹謗,不分是非的攻擊,是怎麽當上記者的?”這是冷卿禾,第一次見到麵如閻羅的林知許,他看起來,比自己還要生氣。


    “是不是拿了什麽人的好處?受了什麽人的指使?如今連做慈善都要被人如此攻擊詆毀,那往後,是否還有人敢做慈善?敢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


    記者沒想到遇到個硬茬,但他仍不願錯過吸睛的報道。


    “記者有權提問,而且這是事實,還是請當事人出來解釋一下。”


    冷卿禾垂眸盯著自己的手指,因情緒的波動而微微的顫抖著,她可以麵對任何的不好輿論和攻擊,唯獨對於那段經曆,是唯一的不能提及。


    她閉著眼,做著深呼吸,安慰著一顆狂亂跳動的心髒,腦海裏就突然想起了那個會將她摟在懷中的男人。


    “她不需要出來做任何的解釋,更不會回答你的任何問題。“林知許嚴肅道:”因為你不夠格。”


    “這位先生說話是不是難聽了點?”記者猖狂地往前邁了幾步,“身為記者,我隻是照章辦事。”


    “今天之後,你就會明白,你今天的這番行為,是不是照章辦事。”


    一旁正躍躍欲試想湊熱鬧的其他記者,聽聞此話後,連忙將頭埋了下去。


    傻瓜才聽不出這是警告。


    今天來的人,哪個都是不能得罪的,一邊暗歎著這位同行的膽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另一邊又翹首以盼著能聽到更爆炸性的消息。


    “怎麽?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威脅我?”記者不以為然:“現在還不允許說實話了?”


    “談不上威脅。”林知許邊說邊下了台來,朝著冷卿禾走去:“忘了告訴你,我是個律師,律師的職責就是保護我的當事人的合法權益,今天你的行為讓我的當事人受到了很大的侮辱和傷害,明天你會見到我的律師函,順便告知一下,我姓林。”


    無心再去理會歹心之人,林知許下意識的覺得,當務之急,應該將冷卿禾帶離這裏。


    謙珩似乎很關心她的狀態問題,眼下,他不敢忽視。


    電梯門打開,江星也從裏麵慌張地走了出來,碰麵之下,頗為驚訝。


    這個點兒,他們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不等江星也開口,林知許按著電梯按鈕催促著:“出去再說。”


    冷卿禾一直保持著沉默,看似平常卻又好像哪裏不對,林知許說不出具體是哪裏不對,見著外麵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隨意道了一句:“怎麽說下就下了,這c城的天還真是多變。”


    “是啊。”沉默的人突然開了口,帶著一聲歎息:“說變就變,就跟人一樣,誰知道呢。”


    “出什麽事兒了?”見狀,江星也急於想知道裏麵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還不是......”


    林知許很快收住了話,還是回去再說吧,要是現在說了,保不齊這位江助理會不顧一切地衝進去將人打一頓。


    那真就火上澆油了。


    “你先去把車開過來,一會兒再跟你說。”


    一陣風灌入,夾雜著雨水打落在身上,已進入容易燥熱的天氣,卻沒來由地還是感覺一陣陣的涼意。


    林知許觀察著平靜的側顏,“你放心,我很快會把事情查清楚,至於那家報社,我會馬上起訴他們。”


    “查不查又能怎麽樣呢。”手指反複撚著手腕上的四葉草形狀:“剛剛你沒必要那麽做,承認了也無所謂,他們說的,本來就是真的。”


    “對我來說,是不是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傷害了我。”這一刻,彼此像多年的老友。


    “傷害了你?”她偏頭看他,不明所以。


    他的笑容和煦,溫暖如春,“傷害了你,等同於傷害了阿珩,傷害了阿珩,等同於傷害了我,等量代換,那就等同於直接傷害了我。”


    她努力想笑,卻怎麽也笑不出來,“謝謝你。”


    “沒必要在意別人說什麽,你現在有阿珩,有我們這些朋友,並不是孤軍奮戰。”


    “其實......你也猜到了是誰,對不對?”除了那個跟初次印象相差太多的女人,還能有誰呢。


    “還是證實一下比較好。”大概是他的職業習慣,有依有據,才好辦事。


    “證實了又能怎麽樣呢?”如果她不曾與他相遇,就不會有這些麻煩的事。


    他真的是個麻煩......


    “我會處理。”林知許已在腦海裏盤算著該如何著手。


    “如果我說......”冷卿禾往門外走了幾步,她攤開手,任雨水敲打在掌心,濺出的些許水花別有一番風味:“我想讓那個人吃點苦頭的話,你說,他會生氣嗎?”


    聰明的人一聽即懂,這是功夫不負有心人?


    阿珩的堅持沒有白費,她竟然開始在意他的感受了。


    “不會。”林知許肯定地回答:“他是最不想你受到傷害的人。”


    如果阿珩知道這件事,可能比她更想讓那個人吃點苦頭。


    “畢竟......他們相愛過。”


    “他對你,才是真的愛。”


    “你......”冷卿禾終於笑了:“你還真是他的好兄弟。”


    兩人相視一笑,心思各異。


    “今天的事,不要告訴他。”


    “好。”


    不告訴他也好,讓他安心地做自己的事,這種小事,他來處理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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