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詩哼了哼,到嘴的話又咽了下去,她覺得昨天才吃了人家的魚丸,承諾了不能在外人麵前瞎編排,才過去一個晚上,還是忍忍的好。


    四人下了車,在老板的指引下,季謙珩和冷卿禾並排而行,江星也跟顏詩走在後麵,顏詩往江星也身邊靠了靠,小聲問道:“你說這人是不是眼瞎?哪裏就能看出夫妻相了?你看出來了嗎?”


    江星也冷下了臉:“不知道。”


    顏詩發現,不管她用什麽樣的態度跟他說話,這男人卻總是板著一張臉,這讓她相當的鄙視:“真是有什麽樣的老板就有什麽樣的員工,你倆一個樣,都是一張別人欠了你們百八十萬的臉,好像笑一下會死一樣,切!”


    江星也驀得收住腳步,麵色陰沉,心中升起一股怒火,努力的壓抑著不快,冷聲道:“你說我可以,不要帶上我老板,我從來不打女人,你別逼我破了這個例。”


    顏詩驚得往旁邊躲開了好幾步,“我就是開個玩笑,你這麽認真幹什麽!”


    這男人真是......長著一張這麽好看的臉,卻總能用三言兩語就打消了別人對那張臉多看兩眼的興趣。


    “開玩笑也不行。”


    看來是真的踩到他尾巴了,作為一個能屈能伸的典型代表,顏詩很識時務地低下了倔強的頭顱。


    “不行就不開嘛,凶什麽凶!”


    老板不愧是會做生意的人,將人迎到了大廳寬敞且靠邊的位置,見著四人穿著打扮也是非富即貴之人,連走路都輕快了許多。


    菜色算不上多好,但味道確實不錯,季謙珩驚訝地發現,某人竟然不挑食了。


    她吃得不緊不慢,除了那條清蒸的魚,其它每個菜都吃了一些,卻是看不出胃口有多好。


    他依稀記得,當年的那個女孩兒,可是挑食得很呐。


    她還真是變了很多......


    老板送上一盤飯後甜點和茶水,她隻看了一眼,並未動筷。


    季謙珩突然就想起了被他毫不留情地扔進垃圾桶裏的那盒糖果,有些悔不當初。


    “不喜歡吃甜點?”忍不住相問。


    “飽了。”她淡淡地答。


    替她倒了杯茶水:“喝杯茶吧。”


    “謝謝。”


    挑不出合適的話題,溝通如此生硬,這種強扭的聊天,真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下去。


    她當真是一點都不想跟他敘敘舊的。


    一聲怒吼突然響徹大廳,眾人的目光隨之轉移過去。


    還沒來得及弄清發生了什麽,隻見著一名體格健碩的男子倏地站了起來,舉起的手高高揚起,然後快速地落下,狠狠地打在一個女人的頭上。


    那一巴掌著實是用了力道的,女人的身子徑直往後倒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男人打女人,算不得什麽上台麵的事,但眾人也就是看看,不大會站出來講什麽道理,臨近桌子吃飯的人,紛紛起身躲避開來。


    女人大概是被打蒙了,好長時間沒反應過來,隻捂著自己的後腦勺呆呆地看著男人。


    男人不解氣,又一腳踹在女人的臂膀上。


    這一腳,看得人又是一陣唏噓。


    “想離婚?門都沒有!”男人啐了一口:“除非老子死了!”


    老板聽到動靜後連忙跑出來,眼見著倒地的女人正努力地靠著凳子站起來,一邊幫忙拉了一把,一邊賠著笑臉:“這兩口子過日子,有點小矛小盾的很正常,有話好好說嘛,怎麽能動手呢。”


    “這是我們的私事,外人少管!”男人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拿出一根煙點上,深吸了一口後,往女人的身上彈了彈香煙的灰,粗聲粗氣道:“今天給你兩條路,要麽,馬上跟我回去!要麽,我打斷你的腿帶你回去,要怎麽辦你自己看著辦!就是天王老子來,都管不了這檔子破事!”


    戾氣重得讓人倒吸一口涼氣,奈何這是人家的家務事,旁人能做的,也就是對女人表示同情。


    原以為女人經曆了這一頓拳打,會害怕退讓,沒曾想,等站穩了之後,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聲音平靜得如同挨打的不是她一樣。


    “這個婚,我跟你離定了,我不會跟你回去,我要回我自己的家。”


    男人冷笑:“看來還是沒有被打服啊。”


    沒抽完的煙被扔在地上,男人碾了好幾腳後,再次揚起了手,女人這次聰明了些,拔腿就跑,試圖躲避男人的毆打。


    眾人看著這一幕,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有些不想看熱鬧的,早早的結了賬走人了,剩下的想看熱鬧的,為了禍不及自己,站的位置十分的安全。


    女人突然跑到了一桌俊男靚女的旁邊,一把抓住了其中一個長得十分漂亮的女人的手臂,苦苦哀求著:“求求你,幫幫我,幫我報警,我的電話被他搶走了。”


    冷卿禾無動於衷,隻淺淺地看了一眼。


    那雙抓著的手很快脫離開來,江星也將人推開了兩步開外,女人就這樣被追趕而來的男人逮個正著。


    顏詩害怕地往季謙珩身邊躲了躲,季謙珩並未推開,但目光所停留的地方,卻是另一個女人的身上。


    如此激烈的場景,早已有膽小的女人捂嘴膽顫,她卻不為所動,從容地喝著自己的茶,根本沒有多看兩眼。


    原本無關他們的事,卻不巧的沾上了麻煩,當那個女人求救地抓著她時,她的眉眼顯得有些不耐煩。


    “星也。”她低低地喚了一聲,然後抬眼看了看女人的方向。


    很快,眾人再次聽到了一聲哀嚎。


    但這哀嚎聲不是女人發出來的,而是上一秒還在囂張跋扈的男人。


    伴隨著哀嚎之聲,近身之人,能親耳聽見骨頭斷裂的聲音。


    原先隻是有些害怕,但此刻,顏詩隻覺得毛骨悚然,親眼見著那男人的手腕,就這麽被掰成了一個高難度的弧度,然後垂在那裏,像極了瀕臨死亡的枯萎。


    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個叫江星也的男人,並不是個好相處的人,因為覺得他沒有一個憐香惜玉的心,此時才知道,他豈止是不會憐香惜玉,他還有斷人骨頭的狠絕啊。


    誰能想到,這個男人雖冷淡了些,但怎麽看也不像是個心狠手辣之人......


    顏詩暗自腹誹,她果然是看走了眼啊,往後要是再遇到這個男人,還是收斂著些吧,她這細皮嫩肉的,可經不起這麽折騰。


    剛剛那一聲嘎嘣脆,差點讓她嚇破了膽。


    女人趁此機會脫離開來,再次躲到了冷卿禾的身邊,直覺告訴她,這個女人能救她。


    男人疼得死去活來,半跪在地,冷汗涔涔。


    女人彎腰,雙手合十,眼中閃過一絲希望:“求求你,求求你幫幫我,我不能跟他回去,他會打死我的,你看......”女人不顧場合地將自己的衣服掀開,並轉了轉身子:“這都是他打的,他打我都是下死手的,好幾次都差點把我打死,我不能再回去了,我想回家,我想回去找我媽媽。”


    身上青紫一大片,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看得人於心不忍。


    顏詩捂著嘴,心有餘悸道:“你就幫幫她吧。”


    擰眉掃過女人的身上,冷卿禾將她的衣服拉了下來,歎道:“又是一個何必當初。”


    都以為她不會幫忙,畢竟她性子如此之冷,連女人都快要絕望的放棄,卻見著冷卿禾緩緩站了起來,走到了男人的身邊,俯視著地上的人。


    “疼嗎?”


    聲音極低,不怒不嗔。


    男人抬了頭,眼前呈現出一張絕美精致的臉,一雙黑潭深不見底,神秘得想讓人一探究竟。


    如果不是手腕上傳來的劇烈疼痛,誰能想到,造就他如此困境的,竟然是這麽一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子。


    再美的容顏也抵不過手上的疼痛和心中的憤怒,男人爬了起來,雙目猩紅,但很明顯,口氣不及剛剛的跋扈。


    “你還是少管閑事的好,免得傷及無辜破了相,這是我的家事,你也管不著。”


    “可你打擾了我吃飯。”儼然一副美女與野獸的畫麵既視感,有人不免開始替冷卿禾感到擔憂,可她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膽怯。


    “老板!這桌的這頓飯,算我的!多大的屁事!”說著,男人繞過了冷卿禾,又衝著女人去了。


    一個犀利的眼神,江星也眼疾手快地將人拉了過去,並順手一甩,又將人甩在了地上。


    力氣還真是大......


    顏詩看得目瞪口呆。


    男人這次再也繃不住了,破口大罵:“操x養的,你以為現在有人替你擋著你就能跑掉了?老子一樣能逮到你,到時候別怪老子無情,我殺你全家信不信,老子......”


    汙言穢語徹底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扭曲的臉和呈開口狀的下巴。


    沒人知道女人是怎麽下的手,手法簡直快準狠到讓人佩服。


    比起剛剛的熱鬧,眼下眾人更想知道的是,這麽一個如花似玉的女人,是怎麽用那隻白皙光滑的手將男人的下巴給卸了下來的。


    顏詩摸著自己的下巴,莫名的感覺到疼。


    “謙珩哥哥......”顏詩咳了咳:“她可真......”


    季謙珩始終都是坐著,以一種事不關己的姿勢旁觀,隻不過多了些關心。


    他擔心那個男人會傷到她。


    一瞬間的驚訝後暗自想笑,看來他的擔心是多餘了。


    “以後該知道了,還是少惹她為好吧。”季謙珩笑著對顏詩道。


    顏詩的腦袋點得十分勤快:“嗯嗯嗯,不惹,不惹,這多疼啊......還好還好,她沒有對我動過手,真嚇人。”


    眼見著季謙珩的表情十分反常,又道:“謙珩哥哥,這種情況你怎麽笑得出來的?”


    季謙珩很是淡定地喝了口茶:“因為心情好。”


    心情好?顏詩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個現在心情還能好得起來的原因。


    “如果你能做到心平氣和地講話,我可以將你的下巴接回去。”一隻手的指尖摩挲著另一隻手的手背,像極了飯後的閑散,冷卿禾慢慢地踱了幾步,好似剛剛的傑作不是她所為一樣,平靜而淡然:“用點頭或搖頭來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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