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還錢事件後二個月,章小婭去實習公司,進了電梯看到站得筆直不苟言笑的安思源才想起自己來過這幢大廈。安思源的公司就在這。


    冤家路窄。


    安思源不知道是沒認出來章小婭,還是不想跟她說話,他始終是一副便泌一周的死德性,揚著頭,手插在褲袋裏,目中無人。


    章小婭在心裏咒了他的公司快快倒閉。安思源下電梯時,同乘電梯的兩個女孩居然說起了安思源。


    “簡直帥死了。”


    “不光帥,還癡情,聽說他的前女友出車禍死了,他一直都沒再找!”


    “這樣的男人打燈籠都難找啊,你去把他搞定吧!”


    “我倒是做夢都想,不過,也就是做夢想想而已!”


    兩個女孩下了電梯,章小婭才猛然發現自己也是要下的。無奈電梯又向下走了。


    電梯再停時,上來的竟然又是安思源。他瞥了一眼章小婭,問:“你是來應聘開電梯的?”


    章小婭白了他一眼:“這事不歸你管吧?”心裏想的是,喲,這大少爺居然還記得自己,不簡單。心裏不是沒有驚喜的。


    那天之後,很多天章小婭都沒在電梯裏碰到過安思源。


    不知為什麽,每次進電梯前,多少是有些期待的。隻是,這棟大廈上千人進出,碰上的機率其實還蠻小的。再說,遇到又能怎麽樣呢,那人走路眼睛都看天的。


    章小婭在那家規模不大的公關公司做活動執行。說是活動執行,其實就是跑腿打雜的。幹活章小婭倒不害怕,就是七大姑八大姨太多,誰都給派活,就是蜈蚣長一百雙手也幹不過來啊!


    那次品牌推廣活動從簽下單到執行不過兩天時間。


    那是挺大的一個單,老板拍著桌子:“這次活動搞好了,以後吃這家,我們就能把自己過得逍遙自在,所以,要怎麽做,你們懂的!”


    關係到公司命運,關係到自己飯碗,大家當然都懂意味著什麽。所有人都精神高度緊張,生怕搞砸了。


    活動前一晚都快下班了,組長才想起來演員演出的裙子還沒借來,張嘴就喊章小婭,章小婭立刻拿出學校百米冠軍的速度衝到服裝廠,趕在人下班的前一秒把兩大袋子裙子扛回來。


    下了出租車打電話給組長,組長跟同組的同事在吃飯,他說:“小婭啊,辛苦你了,你把裙子拿到公司倉庫裏鎖上就可以回家了!”


    章小婭隻得連拉帶拽把袋子往電梯口挪。


    電梯開了,安思源下來,他皺了皺眉頭問:“你們公司沒男的嗎?”


    那天多虧了安思源,他幫章小婭把裙子放進倉庫。從倉庫出來,倆人原本就可以各走各路了,好死不死,整棟大廈不知為什麽突然停電了。兩個人突然被扔在黑暗裏,都有些不知所措。


    停頓了一會兒,安思源掏出手機打給大廈管理處。掛了電話他跟章小婭說:“突然停電,他們也不知道要停多久。怎麽辦,你是在這等,還是走下去?”


    “我還是在這等等吧!” 34層,章小婭想想都腿軟。可說完又後悔了,這麽大一棟樓,黑漆漆的,自己一個人……


    “那也好,我先走了!”安思源“咚咚”地消失在樓道裏,章小婭在心裏又把他罵了一通,什麽好男人啊?屁!就不能在這陪陪她嗎?不過,以那天晚上開始時他對自己和辛安的態度,現在這樣做,太是他的feel了。章小婭自認倒黴。


    安思源的腳步聲漸漸遠了,章小婭坐在辦公室的一個角落裏,手機有一點點光亮,可是她看到手機電池顯示隻剩百分之五的電量了,不敢再玩,手機真沒電,若是一晚上大樓都不來電的話,太可怕了。章小婭的耳朵清靈靈地醒著,捕捉著大樓裏的每一點聲響,然後自己嚇自己一大跳。


    樓道裏又傳來腳步聲,章小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在辦公室轉了一圈,找到拖把,拿著拖把杆站在門口。


    腳步聲越來越近,停在了她的辦公室前。


    “喂,我拿來了手電筒,給你放這吧!”


    是安思源。他從11樓爬到34層就為她送手電筒,章小婭捂著心口讓狂跳的心平複一下,她在心裏趕緊跟老天爺收回她罵他的話。她扯著拖把打開辦公室的門,她說:“喂,你這人從來都是這樣反複無常的嗎?”


    黑暗裏的那個影子聳了聳肩,他問:“怎麽啦?”


    章小婭彎腰摸到那隻手電筒,一束光追身打到安思源的臉上,她說:“總是讓人恨你到牙根疼,然後再回身給人一溫暖的……”溫暖的什麽呢,章小婭詞窮,她本來想說“擁抱”,但人家不過是上次送喝醉酒的人去醫院,這次給黑暗裏的人送一手電筒,就說這是“溫暖的擁抱”,也太自作多情了點吧?


    “嗯,那下次,我就直接讓人恨得牙根疼就行了,我也煩後續劇情翻轉!”明晃晃的燈光裏,安思源一隻手擋住額頭,一隻手插在褲子口袋裏,臉上帶著亦正亦邪的笑容。章小婭舉著的手電微垂了下來,她的心跳得厲害,她知道那一瞬間自己變成了不折不扣的花癡。


    “手電筒的電也用不了多久,省著點用!我走了!”安思源轉身。章小婭三步並成兩步跑到他身旁拉住他:“別走……”


    離得那麽近,章小婭手裏的手電筒的燈光剛好能照到他的臉,他的眼裏滿是尋問。章小婭知道自己的臉一定很紅,她說:“……我跟你一起下去!”


    他看著她手裏的拖把,眼睛裏仍是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如果不出聲,這東西會掄到我身上吧?”


    章小婭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人嚇人嚇死人,你不知道剛才我差點就哭了……”很像是撒嬌。章小婭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沒在他麵前撒嬌的資格,急忙忍住了。


    章小婭近視,走樓梯深一腳淺一腳,安思源嫌煩,索性說:“你拉住我的胳膊,別瞎想啊,我是怕你再摔跤崴到腳我還得背你!”


    “你知道我會瞎想什麽?”章小婭噘著嘴心裏卻是甜滋滋地挽住安思源的胳膊。他這人嘴賤但心地好。外冷內熱。她喜歡。要是做他的女朋友的話,嗯,個子比例剛剛好……


    章小婭眼睛掃瞄身邊的帥哥,一分神,腳一滑,本能地抓能抓到的東西,樓道裏能抓到的也隻有安思源了,安思源下意識伸出手來,一拉一扯之間,章小婭


    撲倒在安思源身上。好在安思源一把抓住樓梯扶手,兩個人才沒都倒下去。臉幾乎貼到臉,心幾乎貼到心,彼此的呼吸落到對方的呼吸裏,很久之後,想到那一刹那,章小婭還是會臉紅心跳。


    樓道裏的燈突然亮了起來。章小婭紅著臉站直身子,低著頭趕緊往下走,一不小心又衝了幾個台階,安思源人高臂長,伸手把章小婭拉住,他說:“幹嘛還走樓梯?”


    章小婭這才想起有電了,可以乘電梯了。


    兩個人站在電梯裏,氣氛有那麽一點點尷尬。


    走到大廈門口前,章小婭心跳如鼓,錯失今天的好機會,以後……慌不擇路,她說:“我這人不欠人情的,你幫了我,我請你吃飯!”


    章小婭手裏那隻小小的手電筒被她攥著微熱,有點像她微微發燙的小心情。她這輩子第一次那麽忐忑。她害怕他拒絕。


    果然,他說:“我還有事,算了!”他坐進車裏,車子很快開了出去。章小婭在原地立了好一會兒,探頭出去,希望能像他之前的作為一樣,能夠殺個回馬槍。可是,整條街空曠得如同章小婭的心一樣。她甩了甩頭,抿抿嘴,輕輕地笑了。已經很甜了,還要糖,會不會太貪心了?


    一通折騰下來,章小婭餓得前胸貼後背,再怎麽樣春心萌動,也得先把肚子填飽。她去了平常公司員工都去的那家麻辣香鍋店,還好,沒有關店門。章小婭點了餐,一個人坐在座位上發呆。


    小店的門開了,老板熱情地招呼:“您好,想吃什麽隨便點!”


    “我找人!”聲音熟悉到讓人怦然心跳。


    章小婭一抬頭,看到安思源站在麵前,眼淚立刻噴薄而出。她趕緊趕緊抵頭抹了一下眼睛,嘟嚷:“老板,這店裏的辣椒也太辣了吧?”


    安思源走來來說:“真巧……”


    “真巧?”章小婭愣了一下,他說找人難道不是找自己嗎?得,又自作多情了一把。


    章小婭瞪著大眼睛看著安思源,安思源倒不好意思了,敗下陣來,招出實話:“其實……我就是想起這邊不好打車,既然我都做了雷鋒,不能半途而廢吧!”


    章小婭破涕為笑,她說:“做好人幹嘛還總找理由!你還是愛吃回頭草……不,是愛殺回馬槍!”


    安思源側著頭想了一下說:“人艱不拆!”馬上又笑了,一笑,整個小店都亮了起來:“還真是,幾次都這樣,被施了魔法了?”


    那不過是普通的話,但在章小婭聽來,卻已經比奶油蛋糕更甜膩了。


    麻辣香鍋店店麵很小,桌椅都是半塊圓木。安思源跟章小婭你一樣我一樣點了菜,熟絡得像認識很多年的朋友。這種感覺章小婭很喜歡。


    兩個人接頭碰腳地吃一個麻辣香鍋。


    章小婭在麻辣鍋裏隻挑青菜吃。


    安思源夾了肉丸給她:“我最討厭一起吃飯的女生這不吃那不吃地減肥!這樣還出來吃什麽飯,哪涼快哪呆著去得了。”


    他的霸道在章小婭看來無比帥氣,她跟辛安描述這段時,辛安毫沒客氣給了她一個字:“賤!”


    章小婭不是減肥,隻是她天生不愛吃肉。但從那天起,隻要跟安思源一起吃飯,她都裝出胃口很好的樣子。


    “你們公司怎麽把重體力的活交給你這麽單薄的一個小姑娘?”安思源吃東西很香,也不忌口,什麽都吃。


    章小婭不是愛抱怨的姑娘,她是實習生,苦活重活不給她幹誰幹?幹了活才有表現的機會嘛。再說了,如果不去取演出服怎麽會跟安思源坐這吃飯?所以嘛,勤勞有好報。


    “人在職場,是有很多小竅門的。別以為像頭拉磨的驢似地苦幹硬幹領導就會看到,在實幹的基礎上,用巧勁,才能用最快的速度向上升!”老前輩似的安思源為章小婭指點迷津。


    哇,他不老板嗎?怎麽還懂這一套。章小婭二姑娘的勁頭上了身,桌子下的腳踢了踢安思源,雙手抱拳:“懇請安大俠支招!”


    “想得美,人江湖菜鳥新入行還得掉個懸涯落個古墓才能得到武功秘笈呢!你一頓麻辣香鍋就想探得職場秘笈啊?哎,你別在桌子下用腳踢我行不行?搞得那麽曖昧 ,你不怕……”安思源笑得意味深長。


    章小婭辣得直淌眼淚,腦子裏卻在飛速轉動。安思源抽了麵巾紙遞給她,“你不能吃辣啊?”


    章小婭的思路沒在辣不辣上。


    “你的意思是說,要想學得會,先跟師傅……睡?”


    章小婭的頭上挨了一記爆炒栗子。


    “你才多大啊,腦子裏裝的都是什麽啊?”


    章小婭噘著嘴,他明明……


    “那你說,怎麽樣才能教我職場秘笈?”


    安思源揚起頭很鄭重地想了想:“我先教你一招,免費送,如果有效果的話,我再提要求,怎麽樣,公平合理吧?”


    “太讚了!”章小婭暗自竊喜的倒不是什麽職場秘笈,而是這樣的話,他豈不是給了她再找他的理由?


    “聽好了啊!你有微信吧?”


    章小婭點頭。他要加自己的微信?哦,賣嘎的!微信上那些自黑的醜照片一定要先刪刪。


    “你微信上加了公司領導、同事嗎?”


    進公司的第一天,組長就要求加公司、領導、同事的微信,說好聯絡,還特意叮囑不要在微信上亂發東西。章小婭還不高興了好幾天,想著再注冊個帳號,把領導、同事挪那號上去。安帥哥問這個幹嘛?


    “如果加了,那你就發條微信上去,像你今天這種情況,你別直接寫,拿演出服回來,好累啊!這樣會讓領導覺得你不能吃苦,愛抱怨……”


    “那要怎麽寫?”其實章小婭還真就想這樣寫,後麵還可以加上一句“可是有豔遇,這班加得值啊!”


    “嗯,你就這樣寫,誰知道為什麽停電啊?剛剛取演出服回來,被困34層,肚子好餓!如果配上空蕩蕩的辦公室圖片,那就完美了……哦,停電,沒法拍照。可以照個黑乎乎的照片發上去嘛。你想啊,這時候,人人都在秀美食,就你在曬苦逼,人格頓時高大上大發了……”


    章小婭張著嘴花癡狀就差流著口水了,她無比崇拜地看著安思源,心想:“老天爺,你終於想開了,讓我灰撲撲的人生出現了一位白馬王子,還全能的啊!”


    安思源伸手在章小婭麵前晃了晃:“怎麽啦,覺得我很齷齪猥瑣陰暗是嗎?”


    “沒……沒,我就是想……職場這麽複雜,我這種單細胞動物果然是需要人生導師的!”章小婭慌忙掩示自己的崇敬愛慕與花癡。章小婭抱拳:“師傅在上,請受小女子一拜!”


    安思源臉上的笑山呼海嘯的。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多了不起的男人都會沉迷於女孩高山仰止的敬仰。安思源也沒例外。他拿過手機,點開微信,先對著窗外拍了張黑乎乎的照片,然後刷刷刷一行字寫下去,“發送!成功!”


    他把手機遞給章小婭,不知為什麽章小婭有種不好的預感。但她還是滿足於被照顧的溫暖裏,她揚著向日葵般的笑臉說:“我今天真是遇到貴人了。那天誤會你,對不起啊!”


    他衝她眨眨眼睛,“這就叫不打不相識吧?”


    “話說,你是boss,怎麽知道這種招術的?”扮演無知少女,章小婭本色演出啊。


    “跟我公司那麽渣們學的啊。他們的招術可多了……我要沒孫悟空的火眼金睛,我能混到今天嗎,我?”說完,安思源意識到說漏了嘴。


    章小婭哈哈大笑起來:“原來你是現學現賣啊!”


    安思源假咳了兩聲,章小婭停下了笑。兩人幹巴巴吃了兩口飯。


    章小婭突然想到個極嚴重的問題,她問:“叔叔阿姨都在北京嗎?”


    那其實是個太唐突的問題。他和她並不熟,遠沒到聊私人生活的地步。安思源愣了一下,他說:“哦,我沒父母!”


    那簡直是讓章小婭欣喜若狂的答案。這簡直就是給她量身定做的男人嘛。對,高級定製。她差點就把欣喜寫到臉上了,用了幾秒鍾壓住喜悅,換上去的是對安思源的心疼。他一個人孤獨地生活在這世界上,最喜歡的女友還車禍過世了,他這麽優秀……


    那天回去的路上,章小婭一直攥著那隻不鏽綱的led手電筒。回到出租房,不開燈,一開一關地打著那隻手電筒,笑得像個傻瓜一樣。睡覺前,她把手電筒拍了圖片,發到微博上,問誰知道這是什麽牌子,有些什麽故事。


    有個叫“深井的冰”回答說:德國品牌led lenser,它得過兩項設計大獎。


    章小婭很小心地把它放進抽屜裏,當它是他送自己的第一份禮物。正如他一樣,像一束光,照亮她的生活。


    當然,也可能是黑暗。隻是,陷入戀愛裏的女孩,心裏都浸著蜜,誰還知道黃蓮是什麽東西?況且,章小亞這樣傻樂觀的女孩也實在不適合做長遠打算。但她想了,既然喜歡他,她就得速戰速決。不然,他這樣的優質男多少女孩惦記著呢,萬一殺出一白骨精來,自己除了敗得片甲不留之外,有什麽還手之力啊。


    不過,愛上他這樣的男人,章小婭也知道自己要趟的湍流的河、翻的陡峭的山不會少。但章小婭給自己打氣:“隻要真的愛他,天空飄來五個字兒,那都不是事兒!”


    第二天一早,組長青著臉把章小婭叫過去。


    “章小婭,我跟你說過,我最看重的品質是誠實。你給我說說,昨天晚上你說公司停電是怎麽回事?經理特意打電話給我,讓我來看看,你不知道公司冰箱裏裝著客戶的產品嗎?我打車穿了半個城到公司,結果根本就沒停電,也沒看到你。”


    組長是個中年男人,精瘦,生起氣來額頭的青筋就一跳一跳的。


    章小婭噘著嘴嘟嚷:“那時就來電了嘛。再說,誰讓你不打電話問大廈管理員?”


    “強嘴是吧?這個用你告訴我嗎?”組長瞪眼睛的樣子很虛張聲勢。章小婭看到過他在老總麵前點頭哈腰的樣子,也私下裏聽同事說過他在北京十五年,租著房,老婆在家超市收銀,孩子得了什麽燒錢的病。所以,組長說些什麽,章小婭都不生他的氣。


    回到辦公室,幾個人圍著一個同事,那同事正在說:“這是想給領導賣乖呢吧?沒看出來她心機挺重啊!”


    章小婭假裝什麽都沒聽見,哼著“法海你不懂愛,雷鋒塔倒下來”的神曲過去抱演出服裝。


    同事如鳥獸散。


    活動現場,章小婭忙得兩腳朝天時,安思源發來微信:“職場菜鳥的陰謀詭計得逞了沒?”


    章小婭用嘴叼著流程單,飛快地回安思源微信:“必須得逞啊,老總在全公司人麵前表揚我啦!讓我怎麽報答你呢!”


    很多女孩的世界就是這樣的,愛一個人時,這個人就是她的整個世界,別的什麽事都不在她的眼裏了。章小婭就是這樣的女孩。


    安思源的微信很快過來:“容我想想!”


    章小婭“oh,yeah!”了一下,組長的目光橫了過來:“音響怎麽回事你沒聽到啊?”


    章小婭一路小跑衝向音響,樂極生悲,一頭撞到音響上,連人帶音響跌到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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