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麵上看著與尋常人無異的月影徒走到陳橋身旁。


    不遠處馬背上的傳令兵甲對比著畫像深蹙眉頭。


    鐵王城城門前人群依然喧鬧個不停。


    陳橋煩躁,已沒了耐心,自覺與這些百姓說理恐是說不通了,索性揮了揮手,不予理會轉身離去。


    月影徒雙目失明,心裏卻明亮如鏡,察覺巡城軍統領陳橋欲轉身離開,他平穩的步伐頓時生風,一個箭步竄了出去。


    不遠處為首的傳令兵甲盯著畫像目露驚駭,辨認出月影徒正是天機閣竄逃者身份的他赫然抬首,遙指著那道不安分的身影大喝:“抓住他!”


    月影徒殘影如風,伸手擒住年過花甲的統領陳橋,手中鋥亮的短刃抵在陳橋脖頸。雙目空洞的他看著虛無:“快走!”


    突發的躁亂讓諸多百姓抱頭鼠竄,頃刻散開。


    人群中唯有莫相期呆愣,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城門前守城士兵紛紛調轉矛頭,更從四麵八方匯湧而來。


    傳令兵甲手執弓弩暗中瞄準了早已抱著必死之心將小七送出城的月影徒。


    “走啊……”月影徒又一聲沉喝。


    呆愣的莫相期回過神來,從月牙墜取出長劍握在手中,望著那傳令兵甲的弓弩,莫相期縱身躍起,長劍揮斬,一道劍光匹練橫削而出。


    馬背上數名傳令兵甲被劍光劃開胸膛,慘叫連連,翻倒馬下。


    為首的那人修為已是元神上境,境界不俗,在莫相期出劍的瞬間脫離馬背,抽刀朝著挾持陳橋的月影徒砍來。


    被短刀架在脖子上的陳橋嚇得不輕,哪裏想到當值最後一天還能鬧出這檔子事兒,連忙開口求饒:“兄台饒命,兄台饒命啊……陳橋上有高堂下有妻兒,可不能就這麽平白無故丟了性命……”


    身陷囹圄被重重包圍月影徒厲喝:“住嘴!讓他們後退!”


    “快!”


    感覺到刀刃尖銳涼意的陳橋慌張地點頭:“後退,後退……全都給老子退下。”


    為首的傳令兵甲聲刀俱至:“奉將軍之命捉拿天機閣餘孽,能將其生擒者必有重賞!”元神上鏡的傳令兵甲一刀砍落,被莫相期舉劍迎頭阻攔。


    靈竅境修為的天機閣少主左手又浮現短刃,在右手長劍抗下斬刀之際,左手短刃已同時向身前遞送了出去。


    短刃刺在傳令兵甲的胸口。


    防不勝防。


    在那雙駭然目光裏,莫相期拔出短刃,鮮血噴湧,隨後便是一腳將其踹飛。


    “四哥。”


    她靠在月影徒身旁警戒著。


    越來越多的士兵圍困而至,月影徒挾持陳橋不停朝城門後退,不停後退……


    “去開城門。”


    一聲吩咐,莫相期大開殺戒,轉身迎上城門後數名士兵,甩出手中短刃,幾個回旋將那揮刀而來的士兵盡數割喉。


    莫相期打開沉重的城門,轉身望著月影徒:“四哥。”


    眼看兩名天機閣餘孽挾持統領陳橋將逃離出城,深知擔待不起這般罪名以及將軍盛怒的士兵們也顧不了統領安危。


    不知是誰喊了殺聲,潮水般簇擁而來的士兵頓時紅了眼,衝向大開的城門。


    月影徒碎步後退,退到莫相期身旁,他騰出粗大的手掌按在小七瘦弱的肩膀:“小七先走。”月影徒用力一提,將莫相期甩出城外。


    緊接著一腳踹開陳橋,砸在了瘋狂撲來的士兵身上,倒下一片。


    月影徒回首深深凝望了一眼小七,他愛之不及的七妹。


    他是個瞎子。


    他回眸的瞬間,眼中仍然是一片黑暗。


    他無法看到小七的臉,也看不到小七的眼睛與擔憂。


    他隻想讓小七看一眼自己而已,最後看一眼自己的笑容。


    所以他咧開嘴笑著。


    月影徒素來是個不苟言笑的人,他的笑容一直很青澀,也很天真。


    那張臉映在莫相期的腦海,刹那感覺要永遠失去四哥的小七心急地哭了,淚水充盈的眼中,鐵王城的城門轟的一聲死死閉合,月影徒的身影化作一道黑線消失在城門之後。


    “四哥!”


    莫相期摔在城外,而後又奮不顧身地爬了起來,跑到城門處,發了瘋似的拍打著城門,撕心裂肺地喊著:“四哥!不要丟下小七!”


    “不要丟下小七……”


    “求求你了!”


    “四哥……”


    她能清晰地聽到城門後慘烈的廝殺聲。


    那些混合的聲音傳到耳中,都伴隨著一陣心絞作痛,猶如尖刀刺入了心底。


    想起十年前月影山莊遭遇血洗的莫相期,此刻痛不欲生。


    可她沒有時間悲傷。


    城樓上躍下數名元神境修為的守將,提著殺刀又朝莫相期衝來。


    小七抹幹眼淚,向前邁了一步正要禦敵,卻聽到四哥的聲音從城門後傳來,那像是最終的告別,氣短意長:“去找,三哥!”


    她聽到門後倒地聲,聽到數不清的冷兵刺入血肉之中的聲音。


    霎時間,莫相期的心沉了下來。


    她握劍的小手暴起青筋,那張從此刻起頓失了芳華的容顏變得冰冷,如鋒寒的劍一樣冰冷。


    她朝對麵數名元神境修為的鐵王城守城將走去。


    她開始瘋狂的殺敵,然後瘋狂的逃跑。


    ……


    夜晚。


    十年裏難得的天下盛事菩提書院招生於三日前已經告一段落。


    新一代的學子們紛紛擇了六字門,算是真正入住書院開啟修行之旅。


    被尊為道尊的洛長風毫無疑問成為了書院地位最高的護道人,也兼任川字門道師。不過由於書院複建,各種原因所限,今屆川字門沒有招生,那無塵道觀也沒有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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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忘情川裏並不冷清。


    南宮九,柳十三,鬆靈韻三個徒兒隨著師父師母也搬了住進去,幾日間頑劣個不停。


    ……


    得知明日一早,江滿樓、重陽、沈天心、南希寒會各自離去,洛長風便邀眾人到外院桃花林小聚了一番。


    幾人到來時,卻意外地發現尋來找去皆不見蹤跡的月三人竟獨自一人在這桃花林對月飲酒多時。


    花飛滿天的林子裏,月三人的背影顯得孤獨。


    那畫麵似乎正應了一句詩景,讓人忍不住想起: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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