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裏有一道刀光升起,刹那間斬落在穹天之上,將掛滿繁星的夜幕撕裂而出一道恐怖的痕跡,仿若劃開了一道銀河,那銀河兩邊的繁星被這道刀光所激蕩起的漣漪驅散。


    這是刀癡一刀之威。


    白羽積蓄了三年的刀意凝聚成刀勢頃刻間釋放而出,那刀芒耀眼如烈日,竟讓這燕白樓的整座白樓門都是猶如光晝被照亮了片刻。


    同樣深處星光界之中的燕白樓周身都是被無盡的刀風刀意彌漫,他所凝聚的星光之界顯然已經困不住白羽的三年刀勢凝練,星光界壁之上無數道細微洞孔激射出凜冽的刀芒光線,就像是一個被穿破了洞孔的木桶,刀芒光線猶如水柱激射而出。


    燕白樓沒有躲避這一刀。


    並不是他是有多想見識天闕第七的刀癡白羽,封刀三年之後的刀威如何,而是在那股恐怖的刀勢之下,強如他也是無法移動分毫。


    那如決堤洪水般的刀勢竟然帶著禁錮的力量,將他身體周圍所有的空間都是封閉了起來,就像是一個等待著淩遲處死的罪犯,根本移動不了分毫。


    這一刻他便是明白了過來。


    刀域,這也許就是白羽封刀三年修刀的成果。


    燕白樓沒有驚慌,即使無法移動半分,即使隻能等待著死亡的臨近,他還是平靜如初。


    天闕第七刀癡白羽的刀再如何厲害,對燕白樓來說,也不過是化劫下境的修為。


    燕白樓本人可是十足的化劫境上境的尊者修為,早已經處於化劫境數十年。如果一位化劫上境的尊者能夠被剛入化劫下境的刀癡輕易斬殺,那這修道一途之中境界的劃分,也不需要那麽清楚了。


    何況燕白樓是六字門中法字門中人。


    刀域禁得了空間界壁,卻禁不了風霜雷電。


    夜空下的白樓門,溫度突然驟降。仿佛瞬息之間,四季更迭由深秋入了寒冬,那城門前的叢林中,有著寒霜漸漸泛白,屋臨瓦舍間也是漸漸霜寒凝聚。睡夢中的百姓們,開始無意識的在床榻上來回摸索著被褥,有人翻滾著身子蜷縮了一團。


    燕白樓身體周圍也是落下許多的寒霜,那些寒霜被空氣凝聚,定格在星光界的畫麵裏。


    漸漸地空氣流動,溫度驟降,深夜裏的寒露越來越多的結成冰霜,在燕白樓頭頂上空仿佛重新凝聚了一片天空。一樣顏色的天空,隻不過那些所謂的雲,是無數的寒霜所凝。


    白羽刀域之中,那道刀勢終於落下。


    斬落在燕白樓頭頂上方的那曾寒霜所凝的實雲之上。


    白羽的刀勢被阻,那寒霜所凝的實雲被刀勢絞得粉碎,然而這周遭急劇下降的溫度又會再度將冰冷的霜氣凝結而成霜雲從四下裏連綿不斷匯聚而來……


    這是一場消耗的決戰。


    白羽積蓄了三年的刀勢與燕白樓化劫境數十年法字門中的修為之間的消耗,沒有親眼見證這場曆史性對決的人,是無法預料這二人之間決戰的結局。


    白樓門外,那星光界與刀域的交匯之中,白樓神將急迫的注視著。夜色裏還有許多道不同的目光,也在密切的注視著。


    比如那白樓門裏某座塔頂來自帝王盟的一位大流沙,帝王盟號稱一盟二護三教九流十三刑,強者如雲。即使是菩提書院開學那種大事件,也不過出動了十三刑將之中的一位王族,而這天闕第七的刀癡白羽殺上白樓門與燕白樓驚世一決的事件,卻讓帝王盟動用了九大流沙之中的成員,可見那些大人物們對此事的看重。


    關注這場驚世決戰的大勢力,自然不止帝王盟一家。天機閣素來掌控天下各種情報,幾乎對天下了如指掌,甚至是在天西鏡中緣世界中某一處偏僻的林間小道旁種植了多少株樹,什麽類型的樹,你無法想象天機閣都能掌握,更別說它願意錯過這種曆史性時刻了。


    天機閣來了不少樓主,他們潛伏在四麵八方,企圖從所有的角落記載下這驚世的一戰,以傳之後人。


    相比較帝王盟與天機閣,昆侖山劍閣之中,倒是沒有人前來觀戰。


    或許是昆侖山劍閣之主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他隻需要知道這場傳世之戰的結果,不需要知道具體的交手過程。甚至他覺得,此一戰的結果,也早已經被自己預知。


    昆侖山劍閣之主名喚摘星客,世人尊稱摘星老人,是這天地間存活最久遠的老怪物之一。


    他負手而立在昆侖山之巔,那漫天的星辰就在他的身邊閃閃眨著眼睛,仿佛隨手就可摘下。那一輪皎潔的月光宛如房間裏床邊的燈燭,仿佛輕浮一口氣,就能夠熄滅。


    他看著周遭的星辰,目光最終鎖定住其中最為耀眼的兩顆辰星之上,好像那就是燕白樓與刀癡,他推演著星辰軌跡的運行變化,他視線裏的星河之間,有著無數道星線貫穿夜空,那是命運之勢。


    某一時刻,他緩緩抬起手掌,並指朝著麵前的星河之中點出了一指。


    然後一道劍光便是劃破夜空而出,直接穿向了其中一顆星辰之上,那顆星辰之光頓時開始黯淡了下來……


    夜色已然將盡了。


    天邊開始浮現一抹魚肚白,白樓門裏靜謐之極,猶如幽穀。或許那某家某院裏再響起幾聲雞鳴,就會有百姓起床勞作。


    夜色已盡,白羽的刀勢也隨之耗盡,燕白樓的冰霜之力同樣所剩無幾。


    他二人均負重傷。


    可這並不是白羽提刀祭道的結果。他還沒有看到真正化劫的希望。


    白羽的狀況很不好,他披散著頭發,就算是用身後的鬥笠遮住麵容,也依舊是難掩一副癲狂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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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刀勢已盡,他的刀域無法再凝聚,他還是低估了燕白樓的實力。


    他不知道燕白樓還有多少實力可再戰一場,他也不管這些。


    因為他覺得自己還可以再使出一招,最後一招,不管燕白樓能否接得住,他都要拚盡全力。就像是當初與洛翎的一戰一樣。


    世人都以為他和洛翎是生命之中彼此的宿敵,卻不知道宿敵之間,也有一種關係叫做惺惺相惜。也有一種禁忌叫做:他,隻能死在我的手中。


    對於天闕第七的刀癡白羽而言,天闕第六的槍皇洛翎,隻能死在他的手中。


    可燕白樓改變了這一切,斷了他的道!


    他欲修刀續道,所以他來了……


    在東方一抹淺淺的魚肚白灑落的世界裏,白樓門外陡然響起一聲清麗的靈鳴,下一刹,那些隱藏在暗中的無數道視線,那些白樓門裏起早勞作的百姓的無數隻眼睛,那些山林間叢木裏無數的飛禽,頓時被一道衝天而起的火光所驚……那火光繚繞天際,燃燒蒼穹,好像是有日,出東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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