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景辰嘴角一抽,不滿,“能不能給點麵子?”


    墨子寒唇角輕扯,望著在外公腿上蹦跳得歡脫的墨希辰小朋友,素來清冷的眸難得溫暖了幾分。似是感覺到了爸爸的目光,墨希辰小朋友眨巴著眼睛朝他看了過來。


    他咧開小嘴,嘴裏啊啊叫著,伸出胳膊一個勁的衝他叫著。


    小家夥力氣還不小,上官肖邦生怕摔了他,急忙抱緊了他。墨希辰小朋友卻隻是看著爸爸,分明是想要爸爸抱抱了。上官景辰看得好笑,卻又覺得羨慕。


    墨子寒唇角微勾,看著兒子笑得溫暖,他起身將兒子接了過來。


    “乖。”男人拍拍他的背,將他抱在膝上坐著。


    出乎意料的是,墨希辰小朋友在他懷裏倒是安靜了不少。不知是不是玩累了,安靜的坐在墨子寒懷裏,也不哭也不鬧。隻是眨巴著眼睛好奇的瞅著上官景辰,又瞅瞅上官肖邦,小拳頭放在嘴裏舔著,口水嗒嗒嗒直往下流。


    墨子寒隨手扯過一張紙巾給他擦了擦,動作那叫一個溫柔,眼神那叫一個柔軟。看得上官景辰勾著唇角直笑,這個性格一貫冷淡的男人,終於也有融化的時候。


    三個人逗著孩子玩了一會兒,上官景辰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病房外,問了一句,“對了,明月出去怎麽還沒回來。”


    墨子寒看他一眼,了然,旋即抱著孩子起身,“我去找她。”


    抱著孩子出去,白明月沒帶手機,他隻好朝電梯間走去,打算去樓下問問療養院的護士。但是經過洗手間的時候,還沒走近,便聽到一個女人的低低的驚呼聲,“你說什麽?”


    這個聲音有點耳熟,墨子寒不由得皺眉。


    很快,白明月的聲音響起。


    她重複了一句,“我哥他,有可能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那場車禍中,他不僅僅是身體受到了重創,就連一條腿也被生生卡斷,粉碎性骨折。當然這個消息被墨子寒封鎖,沒有對外泄露半分。


    這也是為什麽,他被轉移到這家私人療養院繼續治療的原因。醫院那邊雖然被墨子寒打了招呼,對外不會泄露病人的半點隱私,但終歸人多嘴雜。


    一旦上官景辰失去一條腿的消息被傳出,誰都無法想象上官集團高層會出現怎樣的變故。更何況上官景辰這樣外表溫潤如玉的男子,骨子裏是何其驕傲。


    白明月看著眼前臉色瞬間慘白的女子,心底劃過一抹說不出的疼痛和無奈。這件事情除了她和墨子寒,知情的也就隻有上官肖邦夫婦,對外一直守口如瓶。


    但是現在,她說出來了。不隻是因為對江琪的不忍心,她還是有私心的,想要為上官景辰爭取一下。哪怕,她其實並不是很確定。


    “他的腿傷得很嚴重,醫生說複原的幾率將很小……所以,江小姐,不管怎麽樣,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清楚,是否真能接受這樣的他,如果不能的話,不如……”


    話未說完,女人已經顫著聲音打斷了她,聲音明顯帶著哽咽,“你不用說了。”她看著白明月,眼裏淚光盈盈,那樣悲涼,“所以,這就是他一直不肯見我,執意要和我分手的原因?”


    她從醫院一直追到療養院,這幾個月以來,始終沒有見到過他一麵。這幾個月以來的每一天中,她設想過無數種他不願見自己的可能。


    唯獨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或者說是她根本就不願意想。


    墨子寒此刻才意識到,那個聲音熟悉的女人原來是江琪,重墨般的眸微閃,眼裏籠著一股複雜的情緒。倒是懷裏的墨希辰聽到媽媽的聲音,立刻張開嘴,啊啊啊的叫了起來。


    聽到孩子的聲音,洗手間裏的兩個女人都回頭看了過來。見他出來,白明月不覺一怔,沒有說什麽,她轉身朝他走過來,從他懷裏接過一看到她就手舞足蹈的兒子,眼神溫柔。


    “你怎麽出來了?”她問。


    “見你這麽久沒回去,有點擔心。”墨子寒說道,聲音依舊是淡淡的,隻是多了一抹難以言說的柔情。看得身後的江琪不覺怔住,在看看白明月懷裏抱著孩子,一家三口溫馨的身影,看得是那樣讓人羨慕,卻又讓她覺得滿嘴都是苦澀。


    男人淡漠的視線投到她身上,眼裏帶著探究的意味,卻是啟唇,不帶一絲感情的說了一句,“江小姐,既然你已經知道他眼下的情況,就請離開這裏吧,別再來打擾他!”


    最後幾個字,他咬字極重,眼神瞬間冷漠而犀利。


    白明月微愣,想說什麽,終究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如果江琪真的介意的話,她還能說什麽呢?隻是心裏,到底為上官景辰感到難過。她抱著孩子,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眼裏有著深深的無奈。


    她能責怪江琪什麽呢?當年墨子寒出事的時候,上官映雪不也是很快投入了墨瀟然的懷抱嗎?或許正是有這樣的前車之鑒,才讓上官景辰心生抵觸。


    他那樣驕傲的人,寧可自己主動拒絕對方的靠近,也絕不會願意等到被背叛而拋棄的那一天。他不是墨子寒,很難做到冷硬如斯,所以最後受傷最深的他,也隻會是他。


    白明月甚至不敢想象,在得知江琪一次又一次來找過他,他一次又一次的拒絕中,心裏會是一種怎樣的煎熬。


    江琪臉色蒼白,憔悴的厲害,她用力咬著唇,卻沒有回答墨子寒的話,而是看著白明月,眼神空洞而絕望,帶著掙紮,更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的問道:“他的腿……真的好不了了嗎?”


    白明月眼神一黯,黯然的點了下頭,遲疑著開口:“嗯,可……”


    她話還未說完,墨子寒陡然出聲,嗓音陰沉而冷厲,果斷而決然的道:“是,他的左腿需要截肢。江小姐,如果你願意的話,或許可以勸勸他,說服他接受截肢手術。”


    說到這裏,他頓了下,話鋒一轉,“但是,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還是那句話,請你立刻離開,永遠別再來打攪!”


    這話,明顯說得有些重了。江琪身體顫了一下,她白著臉腳下幾乎站不穩,踉蹌著退了一步,方才扶住身後的洗手台穩住身形。


    隻是肩膀抖動得厲害,那樣痛苦而又絕望,‘截肢’兩個字,就像一道重雷轟在了她頭頂,她整個人都是懵的。怎麽也無法相信,他的傷竟然會嚴重到這個地步。


    白明月看著墨子寒,秀麗的眉微微蹙起。她想說什麽,卻終究還是忍住沒有說。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想,墨子寒輕輕的看著她,眼神意味深長。


    她索性更加打消了那個念頭,或許讓江琪徹底死心,對上官景辰來說也好。似乎感覺到了大人之間不同尋常的氣氛,墨希辰小朋友嘴裏扁了扁,倏地委屈的放聲大哭起來。


    白明月連忙拍著他哄起來,“乖,不哭。”她看了一眼江琪,對墨子寒說道:“他可能餓了,我先帶他進去了。”


    墨子寒點點頭,久未等到江琪的回複,他臉色更加陰沉了幾分,冷冰冰的吐出一句,“請你馬上離開這裏!”


    便轉身跟在白明月身後離開,然而剛走出兩步,身後的女人便有些歇斯底裏的叫了起來,“不,我不走,我不走!我要見他!我要見他!”


    她說著,拔腳就衝出了洗手間,然而不出的料,還沒走到病房門口,她就被人攔了下來。雖然她幾次三番被人攔阻在療養院大門外,不得已之下便想辦法溜了進來,還換上了護士服,但她異樣的舉動,還是讓守在病房外的保鏢察覺到了不對。


    沒等她發火,墨子寒已經上前一步,“江小姐,你這是想做什麽?”


    江琪轉眸看向他,神情依然激動,卻是咬著牙,斬釘截鐵的,一個字一個字的道:“我、要、見、他!”話畢,似是覺得自己沒說清楚,她又補了一句,“我不會離開他的!”


    饒是墨子寒在外人麵前向來喜怒不形於色,此刻也不覺怔住。身後的白明月也似乎有些意外,可又似乎鬆了一口氣,眼裏不覺染上了一層水霧。


    “江小姐,你真的……想清楚了嗎?”她輕拍著懷裏抱著的墨希辰,溫柔的安撫著他的情緒,眼睛卻是定定的看著江琪,語氣少有的凝重,“你應該知道,我哥他現在的情況,經不起再一次的打擊和傷害。”


    江琪聞言,慘然一笑,淚水籟籟而下,“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不明白,你不明白……不明白我有多愛他。”她喃喃著,最後一句話,她說得很輕,幾不可聞。


    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徹底愛上了這個男人,也從未想過要離開他。也是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不管他變成什麽樣,都遠比不了讓她離開他,永遠見不到他來得殘酷。


    她臉上的神色,以及她說出這句話時痛苦而又掙紮的眼神,終於讓白明月震住。半晌無話,她下意識的看向墨子寒。墨子寒眸光深邃如海,卻是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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