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月抿唇,那些醞釀許久的話,此刻如有千斤重,她忽然有些不確定,不確定自己是否真有那個勇氣,親口告訴宣柔心這麽殘酷的事實。


    更無法想象,要是宣柔心知道上官景辰出事,她會有什麽反應?她是否能……承受得住?


    似乎看出她的猶豫,墨子寒握著妻子的手緊了又緊,沉聲說道:“我來說吧。”


    說著,他鬆開白明月的手,抬腳正要走過去。白明月卻一把抓住了他,麵露掙紮,最終還是下定決心般,清楚的說道:“不用,我可以……”


    墨子寒深深的看著她,最後握著她的手一起朝宣柔心走去,隻說了三個字,“我陪你。”


    他明白白明月的心思,她終究是宣柔心的女兒,有些話,由她來說,總比他這個外人來說適合。何況,同為女人,白明月自己也已為人母,或許她更清楚,怎麽說才能讓宣柔心更容易接受一點。


    男人的心思和說話方式,和女人比起來總是有出入的。


    短短的幾步路而已,白明月卻覺得每一步都走得極為沉重,許久才走到了宣柔心跟前,宣柔心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她看著白明月困惑而又不解,“說吧,到底什麽事?”


    就算白明月和墨子寒沒有明說,她也能隱約感覺到,他們一定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她。而且,這件重要的事情,絕不可能是什麽好事。


    三人麵對麵站著,心思各異,一時沒有察覺,剛提著水果趕到醫院的上官映雪,遠遠的便看到了墨子寒擁著白明月的背影,她看得十分難受,同時心裏又免不了會嫉妒。


    然而,他們並沒有離開醫院,而是走進了上官肖邦隔壁的那間病房。上官映雪覺得有點好奇,不明白他們去那裏做什麽。她拽緊了手裏的袋子,下意識躡手躡腳的跟了過去。


    然而,她剛走到門口,便聽到宣柔心震驚至極的聲音響起,“什麽?景辰他出了車禍?!這怎麽可能!”


    上官映雪不由得呆住,頭頂像有一記悶雷炸開。哥哥他……出車禍了?


    這時,她清楚的聽到白明月的聲音,那麽明顯的帶著哭腔,甚至哽咽,“對不起媽媽,這件事情不能讓爸爸知道。哥哥現在在重症監護室,他還沒有醒過來。”


    “這是怎麽回事?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宣柔心不敢置信,疾聲厲呼,然而她的聲音,明顯顫抖得厲害。


    白明月已經哽咽得說不出話,宣柔心還是第一次看到白明月這麽哭,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即使心疼兒子,此刻也不由得心疼女兒。


    白明月更是第一次主動和她親近,緊緊的抱住了她。墨子寒猜得沒有錯,到底是親母女,白明月這樣的舉動,讓瀕臨失控的宣柔心冷靜了幾分。


    他這才緩緩開口道:“按照警方初步調查的結果來看,是有人故意撞了他的車,應該是想要置他於死地……”


    上官映雪瞳眸睜大,手下一鬆,提著的幾個袋子嗵地一聲掉落在地。電光火石間,她似乎想起了墨瀟然的話。


    “那麽,我們隻能一不做,二不休,提前動手了。”


    “盡快讓你接手上官集團!”


    她臉色發白,身體不由得顫抖起來。難道是墨瀟然、難道是他要置哥哥於死地?不,這不可能,這絕不可能!然而,這個時候,裏麵說話的人根本無暇顧及到她。


    上官映雪也沒有再聽進去,他們又說了些什麽,最後,白明月一聲驚叫,徹底讓她回過了神,“媽,媽——”


    上官映雪立刻推開門,衝了進去,一把推開白明月,將幾欲昏厥的宣柔心護在懷裏,她通紅著眼睛,不敢置信的瞪著白明月。


    上官映雪憤怒的吼道:“你剛才什麽?你說我哥哥出車禍了?這怎麽可能?我哥哥昨天人還好好的,他還來過醫院看爸爸,怎麽會突然間出車禍,你根本就是在胡說八道!”


    最後一句話,她幾乎是厲聲指責,質疑白明月是在撒謊,根本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即使她心裏早有預料,預料到墨瀟然有可能會想辦法對付上官景辰,但她到底和上官景辰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當聽到上官景辰真的出事,她一時覺得難以接受,憤怒至極。


    白明月被她指責的幾乎站不住,身體微微一晃,墨子寒想也不想的伸手護住她,厲眸掃向上官映雪,冷聲喝道:“這種事,沒有誰會胡說!”


    上官映雪怔怔的看著他,墨子寒卻已經不再看她,他低眸看著白明月,冷峻的臉上依舊淡漠,卻明顯寫滿擔憂。她看在眼裏,心底深深刺痛著,又嫉又恨。


    宣柔心靠在上官映雪懷裏,她閉了閉眼睛,兩眼通紅,卻沒有哭。倏地,她推開上官映雪,咬牙強撐著站了起來,麵色緊繃的厲害。


    “景辰現在在哪家醫院,我要見他!”


    “媽!”


    “媽!”


    上官映雪和白明月不約而同的叫她,話一出口,兩個人都呆住。上官映雪狠狠的瞪了一眼白明月,不滿她對宣柔心的稱呼。


    她上前一步,占有性的一把抱住宣柔心的胳膊,哭著道:“媽,我跟您一起去,我跟您一起去看哥哥!”


    宣柔心瞥她一眼,沉沉點頭。她沒有說話,眼裏寫滿傷痛,卻又極力克製著,讓自己鎮定下來。她一定要親眼看到、看到自己的兒子,否則,她絕不相信,她會出事。


    白明月不由得猶豫,說實話,上官景辰現在的情形,她是不想讓宣柔心看見的。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是阻止不了她的。白明月下意識的看向墨子寒,墨子寒和她對視,微微點頭。


    宣柔心的心情,墨子寒能理解。她不是不相信他們,而是作為一個母親,聽到自己孩子出事的事情,不等到親眼看見,總不會輕易相信的。


    他也出過車禍,差點被人害死。他的母親當時得到消息,應該也是宣柔心這樣的反應。這些事情溫蘭自然不會對他說,但身邊的人在事後,難免會和他說到這些。


    因此,墨子寒並不想拒絕,不過他想了想,仍是說道:“媽,景辰出事的消息,並沒有對外泄露。公司那邊……眼下隻能由您來安排了。”


    宣柔心身形不由一震,墨子寒並沒有多說,但已足夠讓她清楚的認識到。他們上官家,現在麵臨的是怎樣的處境。宣柔心臉色蒼白,有些疲憊的閉了閉眼睛,“媽……明白你的意思了。”


    墨子寒的話提醒了她,不管兒子現在是什麽樣的情形,她都不能倒下。否則,他們上官家的公司,將不可避免的會遇到更加嚴峻的考驗。


    上官家的公司,沒有上官家的人主持大局,她幾乎不敢想象,最終會麵臨怎樣的局麵。往輕裏說會人心幻散,更嚴重的是,一旦景辰出事的消息泄露出去,被上官集團的競爭對手知道,她簡直不敢想象,會有怎樣嚴重的後果。


    聽到宣柔心這句話,墨子寒終於放下心來。不說宣柔心是白明月的母親,對於這位自小看著自己長大的伯母,墨子寒是深知她的為人稟性的。


    她當年既然能動用娘家的後台背景,幫著上官肖邦一手創建了上官集團,足以說明她不是一般的女人。這樣的打擊,她一定能挺得住。


    同時聽到這句話的上官映雪臉色微妙,不過她並沒有表露出來,隻是不無擔憂的道:“媽,您一定要撐住,爸爸他還……”


    說到這裏,她哽咽著,眼裏瞬間蓄滿淚水,簇簇而落。見她哭,宣柔心心裏更加難受。白明月看了一眼上官映雪,此刻,也顧不得跟她計較什麽。


    “媽,你們過去吧,我留下來照顧爸爸。”上官景辰是什麽情況她已經很清楚,白明月覺得自己沒有勇氣,再去看一遍他躺在重症監護室裏樣子。


    聽她這麽說,宣柔心想到了什麽,急道:“明月,這事……”


    白明月知道她想說什麽,立刻道:“我知道,爸爸身體還沒康複,現在絕不能讓他知道這些。您放心,我會瞞著他的。我留在這裏,他呆會要是問起您,我也好找借口瞞過去。”


    不知怎麽的,對於白明月,宣柔心是十分放心的。聽她這麽一說,她絲毫沒有半點不放心,點頭,“對,絕不能讓你爸爸知道,絕不能讓他知道。映雪,你記住了嗎?”


    最後,宣柔心又不放心的叮囑道。


    上官映雪眼底滑過一抹暗色,卻仍作乖巧的,含淚道:“媽,我知道了。”


    墨子寒深深的看著白明月,“我晚點過來陪你。”


    “嗯。”白明月也抬眸看向他,“你先陪媽去看我哥吧。”


    墨子寒沒再說什麽,隻是握著她的肩用了用力,很快便鬆開她,陪著宣柔心離開,上官映雪自然要跟著一起去。隻是離去之去,她回眸看了一眼白明月,臉上淚意未幹,眼神卻極其淩利。


    墨子寒和白明月剛才的舉動,落在她眼裏有說不出的刺目,讓她難以忍受。時至今日,每每看到他們在一起親昵無間的樣子,心底的恨便洶湧而出,怎麽也壓製不住。


    他們越是恩愛,越是和諧,她便越是嫉妒,越是難受。更不止一次的想象,要是她當年沒有選擇墨瀟然,要是墨子寒沒有遇到白明月,現在和墨子寒在一起的女人就是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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