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戰場殺伐果斷,從未害怕過,可此刻,他的額頭卻滲出一層汗漬,他知道有些事情不去爭取就不會有轉圜的餘地。


    於是連忙說道“大王,萬萬不可,公主千金之軀,金枝玉葉,白起不過一介武夫,恐誤了公主聖眼,且常年奔波戰場,隨時有為國捐軀之風險,更是不能誤了公主的大好青春!”


    秦惠文王聞言,確實有了些許動容,他隻有一個女兒,怎可讓她隨時有守寡的可能,即使作為公主,可再嫁,可…………


    可想到女兒說起非白起不嫁時,茶飯不思的樣子,現在說的這些都微不足道。


    “愛卿,你諸多借口推辭,是覺得孤的孟贏高攀不起你嗎?”此刻的秦惠文王已經不是剛剛那副好說話的嘴臉,明顯有些慍怒。


    一個高攀二字,嚇得一幹大臣連滾帶爬的從座椅上跪倒一地,高呼大王息怒,白起亦是如此!


    大司馬嚴肅跪著上前說道:“大王,驃騎將軍說得沒錯,如今戰亂不止,將軍是要常年在戰場上奔波,公主高貴,怎可委屈了她!”


    誰知秦惠文王一把掀翻了麵前桌上的食物,撒了一地。“你們一個一個的要反了不成?”


    秦惠文王氣得吹胡子瞪眼,而後又看向白起,憤憤的說道”孤的孟贏看上你是你的福氣,別不知好歹!”


    白起的脾氣也是倔強的不行,身為臣子,君要他死,他不得不死,可若要他為名為利去辜負一個苦等他多年的女子,他寧可玉碎庭前,也不為瓦全!


    “大王,臣今日如何都不會妥協,濫命一條,您若想要,不過手起刀落!”白起說著站起了身,跪在周圍的大臣可都因這一番話,全嚇破了膽。


    “白起,你不要以為立了幾次功,打了幾次勝仗,孤就治不了你,就憑你這一番話,孤要你死千百回都不為過”秦惠文王說道。


    大臣們全都忙不迭的擦汗,白起的功勞他們是知道的,若白起死了,這整個鹹陽城整個秦國恐怕都沒有比他更適合帶兵打仗的了,到那時大王發怒,苦的還是他們這些老頭兒。


    於是大眾紛紛異口同聲道“大王三思!”


    秦惠文王正是怒火攻心的時候,誰知白起又說道“不瞞大王,微臣出征之前,已有心儀女子,這次,若非公主一事,微臣是想請大王賜婚的!”


    “究竟是誰家的女子竟然讓你寧死也不娶公主,違逆於孤王?”秦惠文王故作鬆下一口氣的問道。


    這時在場的眾大臣紛紛在為白起的有勇無謀捏了一把汗。


    可白起他又怎麽會不知道,這個風口浪尖上說出她的存在,無疑不是將她推到懸崖邊上,可若想光明正大的在一起,這不過是兵行險招,如今不說,他日讓秦惠文王聽到什麽風吹草動,無論是公孫家還是王家,都不勉有欺君之罪!


    白起道“王廷尉家的千金王梓嫣!”


    此話一出,離白起不遠處的廷尉王顯之被嚇得汗如雨下,難怪女兒到了適嫁年齡,給她挑了好幾門親事,她都以病為由一一拒絕,原來是在等他。


    與公孫家也是門當戶對,他並無異議,可現在這白起可是公主看上的人,與虎奪食,不過是枉送性命罷了!


    王廷尉連滾帶爬,到了秦惠文王能看見的地方,連忙磕頭道“大王,微臣不知小女與將軍說過什麽,可婚姻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微臣近日已為小女尋了一門親事,與將軍怕是無緣了!”


    秦惠文王倒是很喜歡王廷尉這一番話,麵色上有幾分緩和,“愛卿不必忙於解釋,既然白愛卿與你家千金曾有過盟誓,孤也不拆了這樁姻緣,男人三妻四妾實屬正常,白將軍無異議的話,王廷尉的千金可給孟贏陪嫁,這也不會委屈了她!”


    “大王………”


    白起欲再拒絕,可一抹淡藍色的影子從偏殿緩步而出,闖入了他的視野,驚住他的不是女子的容貌和身份,而是那張臉,太像了,簡直一模一樣。


    這時眾臣高呼道“微臣見過公主!”


    “都起來吧!”一身淡藍宮裝的孟贏公主素手微抬,跪了許久的大臣才敢從地上爬起來,重新回到原來的位置上。


    白起心中咯噔一下,是孟贏公主……可是他是見過孟贏公主的,不是這張臉,這張臉明明是小師叔黎慕茶的,為什麽這些人要稱她為公主呢?


    接收到對方投過來的警告目光後,白起也乖乖閉了嘴。


    孟贏有些哀傷的看著秦惠文王說道“父王,兒臣知道今日白將軍凱旋,也知道父王肯定會提及婚事,便自作主張跟了過來,請父王不要怪罪。”說著盈盈一拜。


    後又繼續侃侃道”兒臣在偏殿聽得明明白白,白將軍情深義重,不願舍了王家千金,換取榮華富貴,光明前途,這一點兒臣甚是佩服,可兒臣要的夫君不僅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更是要心裏有兒臣的,而不是一味的委屈求全,若父王不想日後讓兒臣每日看他們琴瑟和鳴,便成全了他們吧!”


    孟贏說著掩麵拭淚,這一副大方得體的說辭,讓眾大臣心中疑惑不解,誰不知道這孟贏公主除了有好看的皮囊,那可是囂張跋扈,任性姣作,何時替人想過?


    秦惠文王也感到納悶,他是知道自己這個女兒的,她想要的東西怎麽可能輕易的說不要就不要,可剛剛那一番話是怎麽回事?


    孟贏見秦惠文了王遲遲不表態,說著就要跪下了“父王,算兒臣求您了,您就成全他們吧!”


    秦惠文王哪舍得自己的寶貝疙瘩下跪,連忙將她扶起,連聲說道“好好好,父王答應你,擇日就下詔書,賜婚,成全他們,你身子虛,且先回去休息,晚點父王來陪你用晚膳!”


    孟贏這才向來時的偏殿而去。


    白起心中的疑惑更甚。孟贏公主走後,秦惠文王也沒有心情再繼續飲酒作樂,礙於孟贏的求情,他倒也沒有為難白起,很快將一幹大臣遣散回府。


    白起出了宮門,上了自己那匹汗血寶馬,朝著公孫府的方向而去。


    帶著心中的疑惑,速度倒是出奇的緩慢。


    “你可真是反應遲鈍,再不去將你那小情人妥善安置好,待秦惠文王反應過來時,或許不會要了你的命,可保不準對她痛下殺手!”


    熟悉的女聲傳進白起的耳朵裏,白起調轉馬頭,循聲望去,街頭的拐角處,黎慕茶正環抱雙臂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白起心中自然是心喜的,下了馬,行至黎慕茶跟前。


    “小師叔,剛才在昭仁殿是怎麽回事兒啊?”白起邊問眼神卻不自覺的看向黎慕茶身後的巷子。


    黎慕茶自然是知道他的意圖,說道“別看了,你師傅她忙著呢,沒來!”


    白起這才悻悻的收回目光。


    黎慕茶說道“我是一路跟著你進宮的,看你實在解決不了那個爛攤子,就替你師傅幫你一把!”


    白起興趣即刻就被勾起了,“那師叔你是怎麽做到的,我明明看到你的本來麵目,可秦王和那些大臣都好像把你看成了孟贏公主。”


    “對啊,我就是要讓他們把我當作孟贏公主,這不過是一種最簡單的幻術,施術者可以控製被施術者的心神,他們看到的東西都是施術者為他們虛構的!”


    白起聽得瞠目結舌,這麽厲害的東西,小師叔居然說是最簡單的幻術。


    “你可別讓我教你,這種幻術可以殺人於無形,你師傅要是想讓你學,她自然會教你,若是不要你學,自然有她的道理”黎慕茶似乎很懂白起的內心想法。


    白起還未說出口,就將他的美好願望扼殺在搖籃裏。


    “我記得我師姐有讓你爹把你家老宅後街那個荒廢的院子買下,還指定了一個丫頭去那裏照看,是嗎?”黎慕茶漫不經心的問著。


    “是的,當年你們一走,我爹就著手去辦了,這都好幾年了,師傅也沒回來看一下!”白起回答道。


    “嗯,我勸你最好現在就把你那個小情人接到青莞居,我可保不準秦惠文王會不會去問那個孟贏今日在昭仁殿的事!”


    黎慕茶此話一出,白起嘴角不自覺的抽動了兩下,他以為這個小師叔最起碼做事是做到萬全的,誰知道她根本不靠譜。


    黎慕茶看出他的心思,訕訕的笑道“這不是沒來得急擦屁股嗎,咱們現在兵分兩路,或許還來得急!”


    黎慕茶說著,將手裏的赤血劍交到白起手上“等你進了青莞居後,將劍插入院子中央的湖裏,院子會自動打開結界,裏麵的人會很安全!”


    白起自是不知黎慕茶要做什麽,可他還是給了最起碼的信任,接過劍後,上了汗血寶馬,朝著王府而去。


    當王府的管家打開門時,看到門前站著的是家喻戶曉的戰神英雄白起時,也愣了一下,不是說驃騎將軍從不與人私下結黨營私嗎?可這深夜來府上拜訪又是所謂何事呢?


    “將軍,您找我家老爺有事嗎?”老管家皺眉問道。


    “本將軍確實與廷尉大人有話要說,煩請通報一聲”白起道。


    而事實上,老管家打開門時,跟在他身後的小廝已經去稟報了。


    不多時,王顯之才有些不悅的出現在白起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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