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被行崇寧帶到泊靈表業,葉佳楠整個人都還有點蒙。他就這麽帶著她來上班了。


    於是,她完全是被行崇寧在眾目睽睽之下帶進了他的辦公室。


    “這樣高調是不是有點不太好?”葉佳楠有點忐忑。


    哪知行崇寧關上門後,竟然麵無表情地開始脫自己的衣服:“你不是說一秒鍾都不想離開我,還想和我在一起嗎?”


    葉佳楠看到他的動作,急忙問:“你、你要幹什麽?”


    “你提到的‘在一起’這三個字,我覺得有點耳熟。”他手上動作沒停下。


    是的。在開羅的時候,這三個字早就被《一千零一夜》裏那二十個男奴和二十個女奴給毀掉了,誰知道剛才她自己怎麽又脫口而出的。她隻好解釋:“我們對這個詞語的理解也許有點偏差。”


    “什麽偏差?”行崇寧挑起眉梢,走近一步。


    葉佳楠下意識地後退:“地方不對。”


    他上身已經赤裸了。


    “有人會進來的。”葉佳楠提醒他的同時,也沒忘記多瞄了兩眼他的胸。


    “沒我同意誰敢進來。”他說著又去解褲子的拉鏈。


    沒想到葉佳楠隨著他的手,又將視線移到了拉鏈上。


    察覺到她目不轉睛的注視,他的手頓了一下,回看她,漫不經心地問:“你需要看得這麽認真?”


    葉佳楠不服氣地偏過頭去:“明明是你主動給我看的。”


    行崇寧收回動作,進了辦公室的內間。


    內間有休息室,還有個衣帽間。


    僅過了幾分鍾,他已經把剛才的毛衣和牛仔褲脫了下來,重新換了身西服和襯衣走出來,一邊扣袖扣一邊說:“我去樓下開個會,你等我,就一會兒。”


    她點頭。


    中途一個女助理來敲門給葉佳楠送了些點心和茶。那助理既沒抬眼多看,也沒和葉佳楠套近乎,隻說要是還有什麽需要就叫她。


    葉佳楠給陸劍打了個電話。


    “想起新線索了?”陸劍不太意外。


    “嗯,我爸爸,手上少了一根手指。”葉佳楠說。


    “能再具體點嗎?哪根手指?”


    “大拇指。”她說。


    “缺大拇指這是比較嚴重的殘疾了,你確定?左手還是右手?”陸劍略有詫異,在傷殘鑒定標準裏,拇指的缺失是所有手指裏麵級別最高的,因為對生活影響最大。


    “我確定是大拇指,但是到底是左手還是右手我不確定。”


    “這個線索還挺重要的,你等我的消息。”陸劍扯下一張紙記了下來。


    等和陸劍通完電話,葉佳楠看到行崇寧的桌麵放著一本名字叫《achildofastronomy》的書,是關於上個月日內瓦鍾表展的詳細圖文介紹。


    想來應該是上麵有他們公司的相關文章,所以助理按慣例放了一份在老板桌上。果不其然,才翻到第二頁就看到了行崇寧的照片。


    那是張表展的大合影,十多個重要人物站在紅毯上一起對著閃光燈看著鏡頭。照片中的行崇寧穿得特別正式,一身貼身的純黑西服,搭配著白襯衣和小領結。即便是這樣英俊的一個人,葉佳楠仍然被站在他旁邊的老頭吸引了注意力。


    老頭子個子不高,挺著個圓肚腩,地中海的發頂隻剩下細細的一圈頭發,然後戴了副十分誇張的眼鏡,最有趣的就是他嘴上的兩撇小胡子,跟小時候電視上的阿凡提一模一樣,胡子尾巴是高高翹起來的。


    葉佳楠樂了。


    她反正閑得無聊,索性抽出筆筒裏的筆,又拿了張桌上的a4紙,對折了之後,照著老頭的可愛形象在上麵畫了個簡筆畫的卡通形象。


    她自己一邊畫一邊笑。


    畫完胖老頭後,她拿起來自己欣賞了半晌,一個人樂不可支,然後看到行崇寧那張小領結黑西服的形象,本來也想給他畫一幅小卡通,可是她發現他真是太好看了,麵對這樣一張美豔又冷冰冰的臉,葉佳楠真心覺得在他的臉上加一撮阿凡提的小胡子,頭上加一頂阿凡提的帽子似乎更有意思。


    她有時候動作比腦子快,立刻就動筆。


    畫完後發現因為人像太小了,不太滿意,於是繼續往後翻,想找一找有沒有單人照大圖,結果還真有。她又樂顛顛地開始塗鴉,哪想才塗了一半,就聽見行崇寧對門口的助理說話的聲音,然後門就開了。


    她有一種做壞事快被人抓現行的感覺,迅速地將那張紙塞進書裏藏起來。


    行崇寧一邊進門一邊側頭和方昕說話,並沒有將注意力轉到葉佳楠身上。


    方昕離開,他看到葉佳楠手邊的書和筆,問:“你在幹嗎?”


    “沒有,我什麽也沒有做。”她故作無辜地笑了笑,然後將鉛筆也放回原位。


    “餓了沒?”行崇寧問,“梁阿姨做了飯,叫我們回家吃。”


    “啊?”葉佳楠一時沒反應過來,在腦子裏想了一想才明白“回家吃”中的這個家指的是哪裏。


    “我們到家之後,大概她已經走了,你不會撞見的。”行崇寧知道她的顧慮,解釋了一下。


    “你這麽笨,自己都不會做飯啊?”葉佳楠問。


    他瞥了她一眼,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會。”


    “那你會些什麽?微波爐熱牛奶?”


    行崇寧沒答話,冷著臉又瞥了她一眼,那眼神讓葉佳楠覺得自己肯定猜對了。


    “可惜我不喝牛奶。”他答。


    回到行崇寧的住處,果然沒看見梁阿姨,卻有一桌香噴噴的晚餐,灶上還有一鍋山藥排骨湯。梁阿姨的廚藝特別好,加上葉佳楠本來就餓了,吃得她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飯後,行崇寧洗碗,她留在客廳擦桌子,擦著擦著聽見廚房裏的水聲,她不禁有些恍惚出神,這是她幾個月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說她片刻都不想和他分開,所以下午他才幹脆帶著她一起工作?


    那要是她說想要星星,是不是他真的也會去摘?


    忽然之間,葉佳楠心中升起了一種從小到大從未在異性那裏體驗過的甜蜜感。


    行崇寧從廚房裏收拾完東西,出來的時候看到葉佳楠正在把他給的牽牛花種子倒在手心裏細細地研究。


    她抬頭衝著他笑:“我想要種,怎麽種?”


    “那要先去買個盆。”他說。


    “現在?”葉佳楠看了看玻璃外的天空。


    “嗯。反正也要給你買些日常用品。”他繼續說。


    “我真的要住這兒?”葉佳楠遲疑。


    “不樂意?”他反問。


    “我睡臥室,你睡地板?”


    “也可以我睡臥室,你睡地板。”他答。


    這時葉佳楠的電話響了,是陸劍。


    “佳楠,你在家?”


    “嗯。”算是家吧。


    “你要是有新的線索就隨時補充我,但是我這邊也許一時半會兒沒有結果。”陸劍解釋道。


    “沒事沒事。”葉佳楠說,“反正這麽久了,不著急這幾天,是我給你添麻煩了。”


    收線後,葉佳楠主動跟行崇寧說了一下托陸劍幫忙找人的前後情況。


    “我也可以幫忙。”他說。


    “不用了,就隨便找一找,反正我也沒抱什麽希望。”她淡淡說。


    他沒有再說,輕輕捏了捏她的臉。


    小區不遠處有個商場,兩個人去商場負一樓的超市挑了個花盆,還有葉佳楠臨時要用的牙刷、漱口杯、毛巾、拖鞋和內衣等。


    行崇寧去排隊付款的時候,葉佳楠在旁邊掏出手機,看到了何茉莉給她發的消息。


    何茉莉:我到家了,我累死了,你痊愈了嗎?晚上有沒有留吃的,我過去吃。


    葉佳楠:我在行崇寧家裏。


    何茉莉:我聽見什麽了,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你們要同居?


    葉佳楠:應該是吧。


    葉佳楠正要繼續說,才發現何茉莉不是開的私聊窗口,而是在“開羅四姐妹”那個群裏發的群聊。她頓時汗顏,怕妹妹和朱小藍看見了,急忙撤回之前的消息。剛撤回一條就看見朱小藍已經出現了,先發出一個笑臉,隨後慢悠悠地來了一句。


    朱小藍:同居多好。


    朱小藍:“日”久見人心嘛。


    葉佳楠開始沒明白過來,再琢磨了下那個引號,陡然噴了。


    何茉莉笑得在群聊裏刷了整整三行的“哈哈哈”。


    葉佳楠一臉無語地想再回複朱小藍:你大爺!手機才輸入一個“你”字的時候,行崇寧已經拎著東西回頭對她說:“走吧。”


    正在打字的葉佳楠急忙把手機按在胸口,想起他早上才跟她說要約束她這個“出口成髒”的壞習慣,隻好故作無辜地朝他傻笑。


    “你做虧心事了?”他問。


    “沒有啊。”她繼續傻笑。


    兩個人走出商場,發現外麵飄著毛毛細雨,走了半條街之後,雨陡然大了起來,行崇寧在雨中脫下自己的外套搭在葉佳楠的頭上,一手拎著東西,一手牽著她加快了回家的腳步。


    他衣服幾乎濕透了,連頭發都在滴水,回家就去洗手間脫衣服。


    葉佳楠怕他感冒了,急急忙忙找到臥室的吹風機,推門就說:“你要不要吹頭發?”


    洗手間裏的行崇寧已經脫掉了上衣,在拿毛巾擦頭發。他背對著門,沒回頭,說了一句:“你先放著,我洗澡洗頭。”


    葉佳楠看著他赤裸的背卻愣了。


    白天在公司,當時他正拿話捉弄她,她就壓根兒沒往那方麵想,如今他完全背對著她,她才注意到。


    行崇寧右邊的肩胛骨那裏有一道約莫十厘米長的疤痕,那疤痕像一條猙獰的蟲子一樣貼在他的皮膚上。


    葉佳楠覺得有些難受。


    她放下吹風機,走過去,伸手用指尖摸了摸那疤痕。


    他動作一滯。


    她本想說一句什麽,可是半晌卻說不出來話。


    他也沒有出聲。


    葉佳楠再次回憶起當時的凶險和他在黑暗中為了讓她安心而故作無事的樣子,霎時心髒好像狠狠地抽搐了幾下。


    她以前喜歡他有一半的原因是他長得好看,還有就是他跟人說起陀飛輪的時候那專注的樣子,後來在開羅她才發現,原來真正的愛也許就是這樣的。


    想到這裏,她的眼淚吧嗒掉了一顆下來,然後——


    她將雙唇覆在了他的那道疤痕上麵。


    在皮膚感受到這柔軟溫熱觸感,並傳回大腦的那一瞬間,行崇寧全身一僵,整個人被激起了一陣戰栗。


    下一秒鍾,他已經轉身將葉佳楠抵在洗手間的牆上,使勁地吻起來。


    這是和以往完全不同的吻。


    絲毫不見克製,隻有強硬的侵略。


    葉佳楠有些不適應被這樣凶狠地掠奪,雙手撐在他的胸前,想要推開他。可是他的力道那麽大,哪裏會讓她輕易逃脫,不但如此,她這樣一個動作,手心便直接貼緊了他赤裸的前胸,還碰到了他胸前的那兩點,恰恰適得其反。


    他的呼吸被她弄得更沉了。


    他幹脆捉住她那雙惹得他越來越心煩意亂的手,將它們舉在她頭頂,一並固定在牆上。


    沒了她的手,他漸漸地找到了自己殘留的理智,放鬆了鉗製她的力道。


    而葉佳楠也有了呼吸的訣竅,適應了他。


    “佳楠。”他喚了她一聲。


    沉沉的嗓音蘊含著一種翻湧的情愫。


    別人撇開姓,叫她的名字,她會覺得很親切。可是,行崇寧卻不同。他嗓子低低地沉沉地喊著佳楠兩個字,她在任何時候聽了,臉都會紅,何況是此情此景。


    “嗯。”她應著。


    他將自己的唇移到旁邊,輕輕咬了下她的耳朵。


    她十分怕癢,想要躲開,可是下意識地又不想躲開。


    他鬆開了她的手將她抱了起來,放在盥洗台上,然後又開始吻她的唇,隨後是脖子、鎖骨。


    緊接著,他解開了她的上衣。


    就在葉佳楠已經全身心地準備好,以為他會繼續往下的時候,他卻停了下來,將臉埋在她的肩頸處,做了個深呼吸,然後鼻尖一嗤,竟然笑了。


    他笑得胸膛都振動了起來。


    須臾後,他說:“對不起。”


    臉正紅心正跳的葉佳楠滿臉不解。


    他將她從盥洗台上抱了下來,又幫忙把衣服重新扣好,最後來了一句:“剛才我忽然就想起你那張六歲的照片,白天對它印象太深刻了,現在滿腦子裏都是那張臉,實在是……”一看見她,就想起照片上那張稚氣的麵龐,實在是下不了口。


    解釋完這話,他原封不動地把她送出了洗手間,還順帶關上了門,自己繼續脫衣服,打開淋浴開始洗澡。


    留下葉佳楠一個人呆呆地對著洗手間的這扇門。


    聽著裏麵嘩啦啦的水聲,葉佳楠心中仿佛有一萬頭羊駝咆哮而過。


    這個男人,在她下定決心要為愛獻身的時候,他居然笑——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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