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點地流逝,喧鬧了一天的醫院漸漸地變得安靜起來了。


    不遠處的馬路上偶爾傳來一聲鳴笛聲,更顯得夜的寂靜。


    沈楠謙一直坐在手術室門口的長椅上,他的耳邊一直都回蕩著醫生的那一句“她服用了墮胎的藥物”。


    她怎麽會想要墮胎呢?


    難道是為了報複他曾經的傷害嗎?


    不,不會的。


    她不是那麽狠心的人,她即使心裏真的對他還有恨意,也絕對不會拿肚子裏的孩子作為報複的籌碼。


    無數淩亂的念頭在他的腦子裏浮現,讓他怎麽都不得安寧。


    “現在什麽情況?”處理完宴會的事情,程淩浩匆匆趕來醫院。


    喬洛欣搖搖頭,說:“還沒有出來。”


    程淩浩看了仿佛失了靈魂的沈楠謙一眼,沒有再多說什麽。


    沒片刻,醫生又出來,讓沈楠謙在輸血的文件上簽名。


    一整夜下來,沈楠謙都算不清自己究竟在多少份文件上簽名了。


    有好幾次,他都想衝進手術室裏看看她究竟是什麽情況了。


    東方的天空又漸漸地露出了魚肚白。


    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了。


    那一瞬間,沈楠謙竟然膽怯了,他生怕自己會聽到什麽無法接受的消息。


    倒是喬洛欣先衝上前去,她著急地詢問:“醫生,我朋友怎樣?脫離危險了嗎?”


    “嗯。”


    “謝天謝地!”喬洛欣喊了一聲,她的眼睛都變紅了。


    這一夜,讓她清楚地意識到夜的漫長,有好幾次,她甚至以為白天不會來臨了。


    一旁的沈楠謙聽了醫生的話,他心裏的大石頭終於落地了。


    “不過,病人失血過多,需要好好休養,而且,她這次的手術有可能會影響她以後的生育。”


    “什麽?”沈楠謙不敢置信地盯著醫生,他的耳朵嗡嗡作響。


    喬洛欣和程淩浩心疼地望著沈楠謙。


    醫生重複了剛才的話,說:“我知道發生這樣的事情,你們心裏都很難接受,不過,病人的情緒也很重要,希望你們都不要刺激她。”


    沈楠謙回過神來,應了一聲:我知道了。”


    這個時候,醫護人員把蘇念桐從手術室裏推出來了。


    沈楠謙走上前去,看著蘇念桐那蒼白得可以媲美白紙的臉色,他心疼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臉。


    隨後,他們和醫護人員一起把蘇念桐推到了病房裏。


    “你們都回去吧。”沈楠謙沉聲說,“我在這裏陪著她就好了。”


    程淩浩和喬洛欣對視一眼,他說:“好。事情已經發生了,你也不要太難過。”


    沈楠謙苦笑一下,說:“我這幾天不回公司了。”


    “我知道,我會安排好的。”程淩浩沉聲應允,“你好好陪著念桐吧。”


    喬洛欣走到了床邊,握了握還沒有恢複知覺的蘇念桐的手,低聲說:“你好好休息,我遲點再來看你了。”


    程淩浩和喬洛欣離開後,沈楠謙看著蘇念桐,他的眼睛慢慢地變紅了。


    他的喉嚨也似乎被人死死地掐住一樣,生疼生疼的。


    剛才她在手術室裏的那幾個小時可以說是他人生最漫長的幾個小時了。


    他不止一次在心裏向老天爺祈禱,祈禱她絕對不要有什麽意外,絕對不要離開他。


    看著她仿佛沒有生命氣息一樣躺在床上,他的眼淚不斷地在眼眶裏打滾。


    “不許離開我,不許離開我,聽到沒有!”


    他霸道地在她的耳邊說。


    然而,她卻沒有聽到他的話,仍舊熟睡。


    睡夢中的蘇念桐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她夢到了很多人。


    爺爺,奶奶,劉映筠,沈楠謙。


    還有很多數不清的妖魔鬼怪在身後追著她。


    她很害怕,很無助,隻能不斷地往前跑。


    小路兩旁的荊棘劃破了她的皮膚,生疼生疼的。


    “媽媽……媽媽……”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到一個軟軟的聲音在叫著媽媽。


    她停下腳步,四處張望,發現前麵的路邊有一個小女孩在笑著,叫著她。


    那一瞬間,她的心變得無比柔軟。


    周圍的環境也變了,不再有妖魔鬼怪,不再有荊棘小道。


    “你是誰家的孩子啊?怎麽自己在這裏玩啊?”她放輕了聲音,生怕會嚇到小女孩。


    “媽媽,媽媽。”


    小女孩喊著,她撲到了蘇念桐的懷裏。


    “我?我是你媽媽?”蘇念桐錯愕地看著懷裏的漂亮小孩。


    她的心似乎被填滿了,她不由得把孩子抱得更緊了。


    “媽媽,媽媽,痛痛,痛痛。”小女孩說著把受傷的手伸到了蘇念桐的麵前。


    “怎麽受傷了,不要害怕,媽媽幫你包紮。”


    蘇念桐說著急忙地尋找繃帶,然而,周圍空蕩蕩的,沒有任何可以幫小孩子包紮的東西。


    “痛痛。”小女孩突然哭了起來。


    “別哭,別哭,媽媽在,媽媽在。”


    蘇念桐急忙安撫,可是,小女孩卻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聲音一樣,拔腿就往前麵跑去了。


    蘇念桐心中一驚,她大喊一聲:“別跑啊!別跑!”


    她想要追上前去,然而,她的周圍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變成了沼澤地。


    她的雙腿深深地陷在了沼澤裏,她越是掙紮,她就陷得越深。


    “別跑啊,等等我!”她無助地朝孩子跑去的方向大喊。


    那些可怕的妖魔鬼怪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出現了,它們把孩子團團圍住。


    它們張開了血盆大口,似乎隨時要把孩子吞噬了。


    “媽媽救我,救我。”孩子無助地哭著。


    “不要傷害她!放開她!放開她!”


    蘇念桐撕心裂肺地喊著,她渾身都像是被烈火灼燒,身體疼得似乎隨時會裂開。


    身陷泥潭的她從來沒有試過像現在這麽著急,這麽無助。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小女孩差點要被那些妖魔鬼怪吞噬的時候,前麵出現了一道耀眼的光。


    蘇念桐本能地閉上了眼睛,好不容易適應了刺眼的光線後,她發現那些妖魔鬼怪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消失不見了。


    許久不見的劉映筠慢慢地朝小女孩走了過去,她把小女孩從地上抱了起來,細聲地安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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