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聽到楊森的大喊聲,從三十幾米外,撞破雨幕,跑了過來。


    “怎麽了?”


    “你看這個!”


    楊森指著腳下的黑色塑料袋,掉出來的正是一截尖刀的刀柄。


    “刀柄?”


    黑色塑料袋裏怎麽會有刀?


    “我剛剛看到的袋子,隨意踢了一腳,裏邊有東西。”


    兩人蹲下身,看著裸露在外的刀柄。


    楊森又給自己戴了一層手套,輕輕撚起。


    “這玩意……不會跟腐屍有關吧?”


    今天海州市下暴雨,屍體是被水浪衝上岸的。


    連帶著還有一個黑色塑料袋,裏邊還放著一把尖刀?


    “不知道,先帶回去檢測一下。”


    楊森對老白的疑問也沒有答案。


    但是從現勘的角度來講,現場周圍發現有疑點的物品自然不能放過。


    尖刀從水哇中取出,連帶著刀鞘。


    “怪不得尖刀的刀刃沒有紮破塑料袋,原來還帶著刀鞘。”


    陸川和劉國棟那邊就沒有楊森這麽幸運了。


    白蘭河岸邊已經被溢出的河水反複衝刷,基本沒什麽東西能夠留下。


    甚至有些河裏的樹枝、垃圾衝了上來,下一刻又被衝走。


    劉國棟抬頭看了看陰沉的天空。


    “準備收隊吧,回去對屍體進行勘察,法醫那邊還要解剖。”


    “是!”


    “收到。”


    對講機裏傳來陸川等人的應和聲。


    搜索了一個多小時,周邊的情況基本上已經勘察的差不多了。


    除了楊森發現的帶刀鞘的尖刀,基本上沒有什麽其他線索。


    劉國棟看了看楊森已經裝在證物采集袋裏的尖刀,端詳片刻。


    “回去先做個血跡分析,看看有沒有是凶器的可能。”


    雖然這種可能性無限接近於零,但是無論如何這也是現場發現的唯一線索。


    興許就有線索呢。


    下午四點半。


    法醫解剖室。


    劉國棟帶著陸川在給屍體做屍表檢查。


    王長江和沈妍也在一旁。


    這一次是現勘和法醫聯合檢查。


    “上午我已經大概檢查了一下屍體的情況。”


    王長江站在屍體右手邊:“但是並沒有打開衣服。”


    劉國棟點點頭,衣服對法醫來說,不是什麽重要的檢查目標。


    但是這種無名屍體的衣服,對現勘來說卻是極為重要的勘察對象。


    “陸川,這次你來勘察,我做記錄。”


    陸川點點頭,他知道這是劉國棟在給自己機會。


    楊森和老白被劉國棟安排去給尖刀做血跡鑒定了。


    這邊的屍表勘察工作就是劉國棟和陸川負責。


    以前陸川雖然也和劉國棟一起出過很多現場,甚至陸川發現了很多重要線索,不過以往陸川還都是記錄,劉國棟主要負責勘察。


    這倒不是劉國棟不相信陸川的能力。


    經過這大半年多的相處,陸川早就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的能力。


    隻不過現勘有現勘的規矩,誰做記錄沒什麽問題。


    但是在現勘記錄上,最後簽字確認的可不是記錄人,而是勘察刑警。


    簽了字也不是隨便簽的,出了任何問題都是要負責任的。


    而且,現在的責任追溯是終身製。


    劉國棟這次主動接過記錄的工作,讓陸川來做現勘,那就是說,這個案子的現勘,是陸川負責。


    這既是一種信任,也是一種曆練。


    “腐屍性別,初步判斷女性,年齡未知。”


    屍體已經出於活動性腐敗末期,全身皮膚潰爛成洞,再加上雨水浸泡,根本無法從外表分辨出年齡。


    即便是性別,陸川也暫時是通過頭發、衣著特點做出的初步判斷。


    “接下來對屍體附著衣物進行檢查。”


    和醫生搶救不同,陸川檢查衣物也不是用剪刀剪開衣襟或者有明顯傷口的部位。


    他是一寸一寸的檢查衣物的情況。


    包括衣物的質地、品牌、手感甚至每一顆紐扣的顏色深淺是否一致,等等細節都要進行檢查。


    “白色棉質長袖體恤,以純品牌,大小為s號碼,左袖袖口端有長期磨損導致抽絲的痕跡。”


    陸川的觀察非常細致。


    對屍體附著衣物的勘察,不同情況下有不同的勘察標準。


    這具腐屍因為暫時沒有確定身份,不知道第一案發現場在哪,甚至目前還不知道對方是什麽時候死的。


    那麽衣物的勘察就非常有必要做的極其細致。


    這樣有助於陸川分析出死者的工作性質,經濟條件,甚至能查出居住地。


    如果死者身上還有一些特別的衣物,那說不定就能直接確定死者的身份。


    “緊身牛仔長褲,同樣是以純品牌,右側臀部有刮痕抽絲的情況。”


    “右腳鞋子丟失,左腳鞋子回力牌帆布鞋,大小為三十六碼。”


    ……


    從長袖體恤到下身牛仔褲、鞋子襪子,陸川通過觀察的方式,對屍體附著衣物做了極為細致的勘察。


    劉國棟全部一一記錄在案,並且在陸川每說一條的時候,都暗自點頭。


    說真的,陸川的基本功是真的紮實,甚至有些細節上的勘察,連他都沒有注意到。


    比如死者長袖體恤左袖袖口端的長期磨損痕跡。


    這就是能夠判斷死者生前習慣的一個重要痕跡。


    比如死者是左撇子,用左手寫字,所有右側袖口沒有磨損,但是左側有磨損。


    再比如能夠大致判斷出死者經濟條件一般,畢竟袖口已經磨損抽絲,卻依然沒有更換衣物。


    當然,具體的情況要具體分析,比如陸川知道,現在就有些年輕人喜歡故意做舊的衣服。


    這款體恤是不是這個情況,還要具體去分析。


    “接下來我要對屍體附著衣物進行去除,檢查內衣和屍體表麵情況。”


    這項工作就不是陸川一個人能完成的了。


    甚至再來一個人都不行。


    因為屍體高度腐敗,解剖台上現在甚至有不少蛆蟲爬來爬去。


    “王哥,師父,幫幫忙?”


    王長江倒是沒什麽,對此習以為常。


    沈妍雖然是第一次接觸腐敗程度這麽高的屍體,但是作為專業法醫,而且已經配置了防毒麵具、pu專業防護服,對此也沒有什麽反感。


    不過陸川顯然不想讓沈法醫幹這個,就叫了劉國棟。


    記錄嘛,用不到時時刻刻都記錄。


    隻不過,想要正常的脫下衣服是不可能了,隻能用剪刀破壞式去除。


    王長江和陸川抬起屍體,劉國棟剪開上衣和褲子。


    嘩!


    然後就是一堆東西在失去衣服的束縛後,嘩啦啦的掉了一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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