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熱的夜晚, 沒有一絲涼風, 空氣滯悶的讓人呼吸困難。


    顧念掌心和後背不知道流了多少汗水。


    宋懷承聽到她說了這麽多, 臉色更加的不好看。宋先生——那個稱呼更是刺激著他的神經。


    “顧念, 不要招惹他, 否則後果不是你承受的。”


    顧念好像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不過她還是克製住大笑的衝動。“我不知道還有什麽後果是我不能承受的?我家破敗, 父親鋃鐺入獄,那些流氓追債,我差點——”她深吸的一口氣暗暗咽下接下來的話, 心顫抖著。那些黑暗、無助、恐慌,她現在做夢都會被驚醒。“還有什麽後果比你更可怕?”


    宋懷承直直的盯著她,陰冷地說道, “那是你父親欠下的。我父親一條命誰能償還?”


    “我父親的事是他咎由自取, 怨不了誰。”她眨了眨眼,“那我呢?我欠你什麽?我那麽愛你也有錯?七年的時間, 我真心對你, 而你呢?宋懷承你可以不愛我, 可你何必做的那麽絕。你不想要孩子可以告訴我, 為什麽要給我下藥, 你知道那些藥有多厲害嗎?我一輩子都可能不會有孩子, 就算有我的孩子也會是個不健康的孩子,不健康的孩子你知道有多可憐嗎?”她不敢再說下去,說的越多絕望就越深。


    宋懷承的臉色瞬間一變, “不可能!那隻是普通的避孕藥而已。”


    顧念輕笑, “你確定嗎?你不是很清楚那藥是有副作用的。”


    宋懷承手慢慢收緊,顧念痛心的神色讓他覺得有什麽他不知道的。


    顧念呼了一口氣,定定地說道,“你如果還有一點良心,麻煩你高抬貴手。我們已經離婚了。”


    宋懷承看著她的臉,以前她的臉上總是洋溢著笑意,讓人覺得暖暖的。現在的她下巴尖了,一張臉明顯清瘦了許多,那雙眼似乎再也找不到往昔的神采。偏偏那張臉寫滿了倔強。


    他想著她和黎賀的說笑,眉眼流露著淺淺的笑意。而立刻的她,橫眉冷對。


    “我那套房子既然和你簽了合同,自然沒有毀約的話,你要是不想弄,違約金三倍賠償。”宋懷承的話語沒有一絲溫度。


    顧念緊咬著牙,“宋懷承,我不想接你的活,我不想拿你的錢。怎麽了?當年離婚時你一分都沒有給我,現在想給我錢了,我告訴你我不稀罕。”她氣憤的眼睛發紅。


    “白紙黑字,你想怎麽做是你的自由。”


    他付了她兩萬塊,違約金的話就是六萬。


    “六萬是吧。”她咽了咽喉嚨,“你以為我付不起嗎?”顧念隨手撩了撩頭發,“宋懷承,你剛剛不是說我本事沒變嗎,我告訴你,這些年多的是男人想要我。六萬,我一晚上就可以賺回來。”


    她眨了眨眼,變得連宋懷承都恍惚的不認識了。


    宋懷承繃著臉,“你怎麽這麽下賤。”他被她的話激的怨毒的咒罵道。


    “比不上你未來的妻子,她連我的二手貨都要。”


    宋懷承抬手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奶粉罐啪的一聲摔在地上。她的右手被他扯得很疼,可她卻是一聲都沒有喊。


    宋懷承感覺到掌心觸及下的肌膚似乎有什麽,他望過去。那隻手臂上,一道凹凸的傷痕橫在那兒。


    夜色下傷痕看得不是很清楚,可是他和她畢竟有七年的時光,他對她的一切都是那麽熟悉。


    方栩栩隱約看到顧念站在外麵,她走出來,“顧念,怎麽不進來?”再一看宋懷承站在那兒,她暗罵一聲。“賤人!”說完抄起擱在一旁的水桶,二話不說直接朝宋懷承身上倒去,動作又快又準。


    顧念一看方栩栩的那架勢,連忙避開來了。


    方栩栩早就說過了,如有一天,她有機會的話一定要狠狠的幫顧念出一口氣。


    如今機會來了。


    宋懷承的衣服濕了大半,他狼狽地站在那兒,黑色的汙水從他那精致的衣物上一滴一滴地滑下來。


    方栩栩一臉嘲諷,“宋先生,怎麽了?我們顧念這回是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了?殺了你未婚妻還是搶了你家財產?”


    宋懷承冷冷地掃了她一眼,不想理會她,“顧念,你自己想清楚。”


    今晚來學畫的孩子家長有的聽見動靜好奇的探頭出來。


    顧念連忙上前拉住方栩栩,“好了,別鬧了。有家長在,注意影響。”


    方栩栩冷哼,“宋懷承,人在做天在看,顧念沒有欠了什麽,而你欠她的,這一輩子你都還不了。”


    顧念拉住她的手,把她往裏麵拖。“別和他說了,不要砸了招牌,不值得。”


    宋懷承緊握著手,滿臉的怒意。她最後一句話飄到他的耳邊,瞬間像給他當頭倒了一盆凍骨的冰水。


    不值得!


    宋懷承回到家時,客廳的燈光明晃晃的亮著。周好好聽見動靜從廚房走出來看到他這樣,“怎麽了?”


    宋懷承沒有回答她,去了洗手間洗了一個澡。


    周好好心理有些不安,她沉默地坐在沙發上,心裏百轉千回。自從那天她遇見顧念之後,她就一直心神不寧。


    宋懷承出來的時候,周好好上前,拿起毛巾替他擦著頭發,她沒有再問他發生什麽事了。


    宋懷承拿過手機,快速地撥通了徐行的電話。


    徐行正在應酬,宋懷承聽到他那邊的歌聲,“你到外麵去,我有話問你。”


    徐行不滿的抱怨了幾聲,還是來到外麵,“什麽事,你說吧。”


    “當年顧念的藥到底有什麽問題?”宋懷承清冷地問道,一旁的周好好背脊僵住。


    徐行大腦還有些混沌,“怎麽好端端的提到這個?你見到她了?她和你說了什麽?”


    “你隻要告訴我那藥到底有沒有問題?”


    “你發什麽瘋?你和她都離婚了,她現在就是死了都和你沒關係!四年了,你現在還能這個有什麽意義?宋懷承還有幾個月你就要和好好結婚了,你有沒有把好好放在心上。”徐行怒意漸起。


    “那藥有沒有問題?”宋懷承又問了一遍,語氣嚇人。


    徐行冷笑一聲,“是顧念和你說了什麽吧。這幾年你都好好的,不聞不問。偏偏她一回來,你就開始變了。好,我告訴你,那藥沒有問題,一點問題都沒有!宋懷承,你要是心裏還有顧念,就不要給好好希望了。”


    掛了電話,宋懷承深沉地坐在那兒,一動不動。


    顧念是故意的,她是故意讓他後悔讓他心痛嗎?


    那麽她成功了!


    周好好終於絕望地出聲,“懷承,不要再想她了好不好?你和她已經離婚了,你們根本就不可能了。”她緊緊的捉住他的手。“懷承,我們要結婚了。”


    她不敢問,你愛上她了是不是?你忘不了她是不是?


    宋懷承慢慢擰起了眉心,眼底一片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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