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俊廷瞬間無語了,湧到嘴邊的話竟然又活生生的咽了下去。


    陸裕光氣憤附和道:”我們為什麽會灰溜溜的從湖南滾回廣西,來到這裏,那是因為我們準備鯨吞湖南,雄霸東南,卻惹怒了北洋軍這頭猛獸,不得不敗退,但就算這樣我們也是占據兩廣的東南大軍閥桂係,現在卻讓福建佬打穿廣東,一直殺到我們的大本營——廣西來了,這是何其的搞笑,堂堂桂係就這樣分崩離析,被曾經絲毫看不上眼的福建幹成這種慫樣!現在竟然連回自己家都需要小心翼翼,爾等不覺得羞愧嗎?“


    在場諸將聽到少帥陸裕光這番話,感同身受,一時間羞愧不已,隻得默然,許久之後,林俊廷才回過神,麵色青紫的問道:“不知大帥有何打算?”


    “從現在開始,我軍必須改變思想!所有人都應該抱著舍身成仁的決心,我不想再看到任何束手束腳的戰略部署,我軍已陳兵桂林,聚集了第一軍、第二軍的兵力,接近六萬人的部隊,難道還怕桂林那個福建陸軍師?如果真這樣的話,那你們趁早收拾東西投降閩軍,我八桂子弟的都是敢打敢拚的漢子,沒有這種慫蛋!”陸榮廷嚴肅的說道,從他眼中的決心可以看出,若是誰再扭扭捏捏,就會被趕出桂係。


    “可是大帥,我們要不要先摸清桂林防禦再進攻,如此這般不顧一切的上,城高牆厚的桂林必定會讓我們吃一個大虧?”林俊廷質問道。


    他顯然並不是那麽嚴格的信奉“堅決執行命令”的教條,但是現在的關係很微妙,大帥下達的命令,顯而易見是決死攻擊,不計一切的拿下桂林,而陸軍王牌第一軍也在少帥控製下,他手裏隻有個二流的第二軍,如果不按照命令行事,傳出去隻怕會引起非議,對誰都沒有好處,所以隻得戰前解決一些關鍵的問題。


    陸榮廷似笑而笑的看著他,然後譏笑的說道:“摸清防禦再進攻,到那時恐怕城內的閩軍早已看清了我們,求援電報都發了十幾封了,嗬嗬!五萬人坐在這裏慢慢來?等下閩軍再派幾個師過來怎麽辦?莆田覺得我們戰鬥力不止這點,所以讓閩軍給我們增加點刺激?”


    林俊廷不假思索的說道:“福建方麵意圖在北洋軍反應過來之前占據三省,以免陷入腹背夾擊的境地,所以此番必定不會調集重兵前來圍剿我們,何況三省地域遼闊,防守戰線過長,他哪裏還有兵力派過來,就算可以從福建調集,那沒半個月還能到?”


    陸榮廷平靜的說道:“也就是說福建的策略也是孤注一擲,這樣說不為過吧!要是北洋軍回過頭來,一樣落不到好,福建能這麽做,為什麽我們不能這麽做?嗬嗬!比我們弱小的福建有鯨吞三省的勇氣,有孤注一擲的膽色,而早就是東南一霸的我們,不知道是不是位置坐久了,忘了自己原來是誰了,馮庸迫切的把部隊投入廣西、廣東、江西,想要快速解決戰鬥,既然如此,我們更要反其道而行,難道你們願意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坐穩廣西?反正我是不願意,我老漢年逾五十,雖然身體不複當年,但是當年打江山的血性還在,我願意幹,你們呢!難道你們都不如我一個五十來歲的老頭?”


    說實話,陸榮廷的話裏行間無不透露出那種久居上位養成的威信,就像他骨子裏散發出來的,讓在場眾人無不信服。


    眾人不由自主的醒悟,紛紛交頭接耳的議論了起來,大部分人都認為陸榮廷的話很有道理,戰場上風雲變化,不存在任何道德底線,馮庸敢速戰速決,為什麽桂軍還要墨守成規、保守進攻呢?難道真的像大帥說的那樣,老大當久了,都缺少了血性了嗎?或許閩軍現在正是窘困之時,為了迅速結束戰鬥,所以不得不強迫僅有的兵力拉長戰線,若是桂軍此時突然不顧一切的出擊,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然後,陸榮廷就示意李漢章,隨即李漢章說道:“我軍暗探來電,此刻桂林隻有閩軍一個師,而且桂林城牆老朽,不堪重負,正所謂兵貴神速,所以我軍需得長途奔襲,明天淩晨就向桂林發動進攻!”


    “我打頭陣!”一旁的陸裕光說道,雖然他很懂禮,所以對這些隨著陸榮廷打天下的老人很尊重,但是他不傻,那些個老將都沒有戰鬥的欲望,說實話,他的內心也看不起那些‘老家夥’,若不是他們一個個想著保存自己實力,那裝備精良不遜色北洋的桂軍又豈會在湖南戰場敗得如此之快。所以此番才會主動帶隊進攻桂林。


    林俊廷卻是麵色不渝,要知道他雖然沒有那種湧當先鋒的心,但也不是縮頭烏龜?這話傳出去,別說桂係笑話了,恐怕就連第二軍恐怕都不願意在他統領之下,畢竟沒人希望自己有一個縮頭烏龜一樣的統領。


    “少帥這話說得,我老林也是響當當的八桂漢子,想當年,那也是跟著大帥槍林彈雨中殺出來的,這把老骨頭還沒到那種拿不動槍的情況。如果讓第一軍那些小夥子打頭陣,那我這張老臉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了?”


    “豪氣,我廣西兒郎就該是這樣”陸榮廷本就抱著全軍誓死殺敵的目的,甚至不惜以身做代表,如今林俊廷這麽上道,讓他的勇戰之心也冉冉跳動,激情不減當年呀!


    淩晨五點,


    桂軍居然突襲桂林,一手撞在城外福建陸軍陣地上,話說這不是閩軍的拿手好戲呀!終年打雁,到底還是被雁啄了眼,大爺的,天才剛剛亮,桂林這邊樹林茂密,所以天都是霧蒙蒙的,所有士兵正處於最疲憊的時刻,卻被一陣炮擊驚醒,連起床號都不用吹了。


    好在福建陸軍平時就有夜間訓練,尤其是這種突襲,更是他們的特殊待遇,所以每到晚上,每個人都繃緊了自己腦海裏的那根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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