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前月下,本該是成雙成對的佳侶共坐賞月談情。


    而此情此景下,蕭策灌喉一杯接一杯的烈酒,季鈞承坐在他身邊不說話看著他喝,喝到他吐了一回又一回。


    季鈞承不管也不問,直到蕭策喝得不省人事趴到了酒壺散亂的桌麵上,季鈞承歎了口氣叫人。


    “把他抬回房裏去睡,這裏容易著涼。然後唔……”季鈞承眼睛轉動幾下,續道:“將孩子抱到他床上。”


    家丁瞧了蕭策一眼,向季鈞承提出異議:“主子,蕭公子喝醉了,把孩子抱到他床上,怕不合適啊。”


    “怎麽?你還怕他虐待自己親生兒子啊?”季鈞承瞥家丁一下,真是不會說話。家丁忙搖頭:“小的沒這個意思。”


    “那趕緊辦去啊。”


    季鈞承再瞧了瞧蕭策,抬腿離開。


    待蕭策酒醒,感覺身邊有異動,立刻警惕,望過去,是一個可愛的小娃娃正在晃手蹬腿,向自己笑眯眯。


    那清澈的笑容讓蕭策莫名心動,很是歡喜,情不自禁將孩子抱了起來。孩子一入他懷,笑得更燦爛了,咯吱咯吱的。


    把蕭策的心撩撥得癢癢的,酥酥的,不由自主地跟著小孩一塊笑了起來。


    “笑了,不挺好的?”季鈞承長腿邁入,遠遠瞧見蕭策憐愛笑著,心情不由地跟著好起來。


    蕭策聽見聲音,笑容瞬間消失,抬頭看季鈞承,“我與你的恩怨還沒開始算,你少在這拉近關係。”


    “恩怨?”


    季鈞承挑眉,近床前低頭看蕭策,問他:“你若非和我算恩怨,那就算吧。不過你想清楚,算到最後不一定是我欠你的。”


    蕭策的心咯噔一跳,好小子,這時候還不忘陰他。咬咬牙,掀開被子把孩子塞到季鈞承懷裏,匆忙要走。


    “喂,你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塞給我是幾個意思?”季鈞承瞧見蕭策毫不猶豫地把孩子塞過來,極其鬱悶。


    蕭策想去看一看顧離,走得急,聽見背後季鈞承的話,一個急刹轉回身,望向季鈞承,困惑道:“我的孩子?”


    “廢話,不是你的孩子難道是我和顧離生的孩子?”季鈞承極度無語,向蕭策翻了一個白眼,“兄弟,你酒醒了嗎?”


    說的怎麽都是胡話,亂七八糟,不忍直視。


    蕭策聽不慣季鈞承的玩笑話,皺眉道:“你說什麽玩意,有沒有點規矩?”季鈞承懶得回話,快步過來把孩子塞回蕭策懷裏。


    “孩子跟你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你自己看看。居然還懷疑顧離懷的是別的男人的孩子,你呀你。”


    季鈞承感覺自己二十幾年從未像現在這麽嘮叨過,自己都有點嫌棄自己怎麽一碰上蕭策和顧小離就特別像老媽子。


    含辛茹苦拉扯大卻不懂自己一片苦心,既無奈又心寒。


    蕭策瞪季鈞承一眼,低頭去看懷裏的孩子,仔細一看果然不假,但他嘴硬拉不下麵子不肯承認:“很像嗎,我沒覺得。”


    季鈞承的眼睛堪比孫悟空的火眼金睛,蕭策的小心思哪裏逃得過自己的法眼,於是嫌棄說了句:“死鴨子嘴硬。”


    “你。”蕭策聽到,抬頭張望身邊沒有什麽可以扔的東西,把孩子的鞋脫下來朝季鈞承扔過去。


    季鈞承妥妥接住,食指勾住可愛的小鞋子旋轉給蕭策看,嚇唬蕭策:“你把孩子鞋脫了,當心他腳底進寒氣著涼哦。”


    蕭策不忍,低聲要道:“把鞋還我。”


    噗嗤。


    季鈞承笑出聲,“那你承認自己是死鴨子嘴硬嗎?”蕭策臉黑,額頭上的青筋跳動,氣結:“你,承認。快拿來。”


    承認得那麽隨意。


    季鈞承也不和蕭策多計較,把鞋子對準蕭策的臉扔過去,蕭策也不是吃素的,伸手接住,連忙給孩子穿上。


    “對了,孩子好像還沒起名。”季鈞承之前問過顧小離為什麽不給孩子取名,顧小離隻說了四個字:“不急,等等。”


    等什麽,肯定是等蕭策來取了。


    蕭策楞住,眼裏流露更深的溫柔低頭望著懷裏甜笑的孩子,“不急,等顧離醒來再商量決定名字。”


    “嘖嘖嘖。”蕭策看季鈞承對待孩子和對待自己待遇那麽懸殊,直諷刺出聲。蕭策剜他一眼,“你很不爽?”


    不等季鈞承說話,蕭策想堵死他的口:“不爽也沒用,誰讓你沒有。”眼神充滿挑釁,看得季鈞承一臉不爽。


    “誰跟你講我沒有?隻不過還沒出世罷了。”季鈞承不屑地看了看蕭策,懟回去。


    蕭策詫異望他:“怎麽,有容有喜了?”季鈞承嗯了一聲,挑釁回去:“大夫說可能是雙生子,羨慕不。”


    沈有容月份小,剛查出來不久,按大夫把脈來看是才滿三個月,大夫也隻是猜測是雙生子,隻跟季鈞承一人說了。


    連沈有容都不知道自己肚子可能有雙生子。


    蕭策哪會放過整季鈞承的機會,假裝不經意地跟沈有容提起她有孕的事,裝作不小心說漏嘴,“鈞承說你腹中的雙生子,恭喜了。”


    “什麽!”沈有容驚喜之餘,果然惱了,怪道:“鈞承那家夥竟然什麽都沒跟說,我找他算賬去。”


    叫你笑話我,一報還一報。蕭策望著沈有容走遠的背影,心裏小得意。


    蕭策抱著孩子悄聲進了顧小離的房間,看見百靈一步不離的在伺候,示意百靈先出去,百靈怔了怔,起身告退。


    顧小離的臉色有所好轉,但仍在昏迷。蕭策現在是喜憂參半,一方麵慶幸顧小離大難不死,另一方麵又恨自己無用。


    見她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自己什麽都做不了,隻能幹著急,心疼她。


    蕭策把孩子放進她的臂彎下,拿被子重新蓋好,握住顧小離的手貼到自己臉邊,神情落寞:“小離,你該醒了。”


    蕭策從來不是多話的人,但那天,蕭策跟顧小離講了好多,將從前瞞住她的事情統統講出來。


    蕭策看到顧小離眼角滑落一滴淚,激動難抑:“小離,小離你是不是聽見我的話了?那你趕快醒來好不好,求你了。”


    蕭策一輩子隻求了兩回人,兩回都是同一個人,那人就是顧小離。


    困在夢境逃脫不得的顧小離好難受,她聽到蕭策的聲音但是無法回應,她想掙脫夢境的束縛,但是她還不夠強大。


    蕭策不知自己跟顧小離說了多久說了多少,反正自己強烈感覺到喉嚨幹澀外頭太陽西斜夜幕悄然來襲。


    百靈本想過來叫蕭策去廳堂用晚飯,敲門之際被突然冒出來的季鈞承抓住,向她搖頭:“別打擾他們。”


    百靈被季鈞承嚇了一跳,捂住怦怦直跳的心髒,睜大眼睛猛點頭,小聲請示道:“那我守在門外?”


    防止蕭策他們被其他人打擾。


    季鈞承想了一想,同意道:“也好,辛苦你了。”


    百靈粲然一笑,“不辛苦。”顧小離對她那麽好,顧小離身邊的人待她也好,她此生已經無憾。


    蕭策拉開門,百靈倒在了自己腳跟,瞬間醒過來,睜眼看是蕭策,習慣性跪下:“皇上,奴才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打瞌睡的,因為實在太累,控製不住不斷往下掉的眼皮。


    蕭策把門重新合上,輕聲對百靈說:“別叫我皇上了,我已經不是皇上,你也不是奴才。懂了嗎?”


    “但是,但是……”但是百靈她已經叫習慣了。


    蕭策歎息道:“慢慢改吧。”


    “……不知道改成什麽。”百靈愁臉對蕭策,她不經意的話提醒了蕭策,蕭策想了想:“這樣,你以後就稱我少爺,顧離就是少夫人。”


    “好。”百靈瞬間心口大石放下,朝蕭策燦爛一笑。


    除了顧小離的事,蕭策煩心的事還很多,他需要一個人靜下來思考,於是對百靈說:“你先下去吧。”


    百靈望背後的房間看了一眼,“少夫人……”她擔心顧小離沒人照顧,蕭策看出她的擔憂,安撫道:“有我在,放心吧。”


    彩雲現在算是屬於南國了,南國很得意了,自己卻成了彩雲所有人唾罵的對象,記入史冊遺臭萬年。


    為了一個女人,將江山社稷拱手相送。


    無論去到哪兒,跟有沒有文化的人說都是一個笑話,天大的笑話,而自己就是笑話的主人公,永遠都洗不掉身上的罪過。


    如果讓好名聲遠揚需要十年的時間,那造成一個懷形象隻要眨眼工夫。尤其是像自己這種,從好名聲驟然跌進壞水裏。


    更不需要什麽時間。


    自己不怪顧小離,畢竟決定權是在自己手裏,隻能說他麵對顧小離太沒理智了,看到她出事,霎時變成瘋子。


    哪還有什麽理智。


    隻怪自己決定得太草率,太輕易地中了南國的計。亦或者說,南國以顧小離為誘,真是拿捏得非常到位。


    自己敗了,敗得一塌塗地。


    盡管季鈞承事後跟他提,顧小離在戰場以劍自盡真不是他們任何一個人慫恿授意的,季鈞承自己當時也被驚到了。


    他遠想不到看起來瘦弱的顧小離內心居然那麽剛烈,麵對生死眼都不眨就可以死,這一點季鈞承對她是滿心欽佩。


    世間上莫說女子不如她,可能男子都不如她,不如她內心那一股說做就毫不猶豫的骨氣。


    蕭策以為自己輸得很徹底,也做好了承受一切的準備的時候,收到季鈞承親傳的消息:“陛下要見你。”


    慕容安要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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