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鈞承傾身扶了阿正一下,語氣疏離:“我本也不是為你而來,不必報恩了。”說完,阿正露出難看的臉色。


    顧小離聞言一怔,嗤笑鄙視季鈞承:“你給他留一個台階下會死啊。”嘴巴那麽毒。


    季鈞承盯她,她也不甘示弱瞪回去。


    阿正忙笑著圓場,“不妨事,你們先坐我給你們倒壺茶來。”說罷豪爽地擦掉臉上的血跡,站起來請季鈞承入座。


    “他不渴的。”顧小離見阿正麵色好轉就沒再勸他休息,但不想讓阿正服侍這個端大架子的大爺們。


    季鈞承立即接話道:“我渴。”故意和顧小離對著幹。


    阿正覺得兩人跟冤家似的,笑嗬嗬地把顧小離扶坐下:“行了,兩位客官都消消氣,坐下好好說話。”


    顧小離看阿正一眼,輕哼道:“我可是給你麵子才不跟他計較。”


    “幼稚。”季鈞承扯起嘴角無語地看顧小離一眼,旋即掀衣坐下,看著桌上的茶壺皺眉道:“不要奶,要茶。”抬頭看向阿正。


    阿正怔了一怔,蓋子沒打開他怎麽會知道裏麵是什麽?點頭道:“我知道,這就給你們沏一壺過來。”


    “要求真多。”顧小離眼神嫌棄,抱胸坐下撇過頭不看他。


    坐下一會兒了,沒聽見季鈞承說話的聲音,顧小離奇怪地扭回頭,撞進他幽深的眸子裏,驚道:“你怎麽,在看我。”


    “你又知道我在看你。”季鈞承望著她覺得好笑。


    顧小離不假思索接道:“我轉過來就看見你盯著我看。”


    “你就那麽確定我看的是你。”季鈞承不承認繼續逗她。


    她惱了,咬了咬牙:“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見識。你怎麽會在這?”


    他不答反問:“前兩天發生了什麽事你還記得嗎?”


    前兩天?


    顧小離皺眉,回憶道:“前兩天我都在睡覺。”


    “那睡覺的時候你做過什麽……”季鈞承不肯放過她,逼著她回想。


    她在他期盼的目光底下回想,不自覺想起昨天下午發生的事,臉頰泛紅,煩躁道:“不想了不想了,想不起來。”


    “是嘛。”季鈞承若有所思應了她一聲。


    就在顧小離想問他為什麽非讓自己回想前兩天的事時,街上的人多了起來,而且大部分都往一個方向走。


    “我們也去看看吧。”季鈞承搶先一步開口,放下一錠銀子,起身自顧自地跟著那堆人走,毫不在乎身後顧小離的反應。


    顧小離見他冷漠背影,本想不跟過去,聽到阿正說最近城裏變化不斷,她才好奇地跟過去。


    而季鈞承料定她會跟來,才沒多在意她的決定。


    原來那些百姓都是奔往京都官府張貼告示的地方去的,百姓圍著告示榜議論紛紛,各有各說,聲音雜亂。


    顧小離站在人堆遠處踮起腳尖尋找季鈞承的影子,沒找到。反正他又不是三歲小孩,用不著自己擔心,於是開始往人群裏擠。


    “各位各位讓一讓,借一借啊。”


    她瘦小的身體被周圍蜂擁的人群快擠扁了,非常鬱悶他們為什麽那麽自私看完不走堵在這,換是現代絕對會造成交通堵塞。


    “呼。”她費盡艱辛終於突破重圍,叉腰喘氣看榜。


    榜上告示大意是城中官府昨天三更天時收到一具女屍,屍身雖已腐爛但相貌仍完好無損,她的身上還有一塊血布,頭一個發現女屍的不是官府,而是報更敲鑼的人。


    報更人仔細看清之後,慌不擇路,大聲叫道:“死人了。”


    如此一來,大街小巷的百姓都騷動起來,紛紛穿衣起身前去圍觀,因無人擊鼓,官府又隻有當值在打盹的小差,所以等府丞從自家趕回時,府前已聚集了一大堆百姓。


    那時消息已經散播,先撤都撤不回來了。


    布條上是一封喊冤的血書。


    那具屍體是數月前對外宣稱病逝的榮昭儀,榮家在京勢力厚大,百姓瞬時被這樁案子吸引住注意力,各有各的猜測。


    蕭運是今早才聽說京裏府衙的消息,勃然大怒讓府丞想辦法遏製住消息,府丞稟明案情已傳至坊間,很難扭轉局麵。


    府丞本是想借呈折子向蕭運詢問一二,但蕭運完全不給他問的機會,隻是一直很生氣。可他不懂蕭運在氣什麽。


    難道榮昭儀的死真像坊間說的那樣,是陛下……一手造成然後對世人謊稱其因病逝世?


    血書上大寫的死不瞑目,矛頭又直指皇宮。


    而且有個很奇怪的現象是,讓仵作來驗過屍體,從屍體腐爛程度來看人應在數月前已經死亡,為何麵容沒有腐化跡象。


    這就是季鈞承的本事了,有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


    當初蕭策拿到赫連洺托寄來的屍體時,渾身腐爛發臭,臉上更是爬滿屍蟲,完全不堪入目。


    “你把屍體稍微弄一下。”蕭策清楚季鈞承的能力,冷淡地擲下一句話轉頭就走。


    季鈞承睜大眼睛看他冷漠的走遠,喊道:“喂,我辛苦幫你弄回來都不讓我歇口氣嗎。”真是不體貼。


    蕭策頭不回揚聲道:“哦,別誤了我的事隨你怎麽歇。”


    “操。”季鈞承一腳踹飛邊上的圓木凳,木凳砸到了牆麵上,牆裂凳碎。


    那日季鈞承把事情辦完要走人時,蕭策很是古怪叫他從大門出去,他覺得有問題就不肯,而蕭策比他更聰明,“今天的密道不通。”


    “什麽叫今天……不通。”季鈞承嘴角一抽,看見他在悠閑地啜茶。


    蕭策沒搭他的話,又說:“你再磨蹭,待會大門也不通了。”


    季鈞承被蕭策氣到胃痛,瞪他一眼之後踹開門往大門方向走。


    近大門的庭院裏被在澆花的管家攔了下來,管家按照他知道的稱呼叫道:“先生。”


    在府上人眼裏,季鈞承不過是一介茶商,不定期供應一些新鮮茶葉過來,茶葉品種來自五湖四海,據說都是好茶。


    季鈞承凡在外辦事露麵都要易容,把容貌改得稍微書生柔弱氣一些,簡單來說就不要那麽耀眼。


    “管家,有事麽?”季鈞承剛一靠近院子就看到管家雖提著花灑但心不在焉,時不時往他這個方向看過來,老早就注意到自己,而且平常管家都是點頭微笑不會截下自己。


    今天有點不一樣。


    管家用恰到好處的笑容看著季鈞承,恭敬道:“先生,王爺讓我來問你要一筆賬。”季鈞承皺眉,按照以往都是蕭策撥款給他收,怎麽今兒……


    “什麽賬?”季鈞承的聲音變得有點冷沉,管家被嚇得抿了抿唇,不太敢說下去。因為季鈞承留給管家他們的印象一直都是溫潤有禮。


    季鈞承目光緊追管家不放。


    管家緊張道:“王爺說您下午踹壞了書房的牆和凳子,得師傅來修,要這筆賠……賠償費。”賠償費三個字在管家腦中醞釀已久,但說出來還是覺得不妥。


    不過比起蕭策隻跟他簡單交代的“他不賠就攔著不準走”要好上許多了吧。


    季鈞承聽了管家的話,臉瞬間黑了,該死的蕭策今天居然……好非常好,隱忍道:“給。”拿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遞給管家。


    管家卻沒有立刻接下,也沒說話,隻是露出一臉為難。


    “怎麽?”


    管家不敢說,見季鈞承開了口他才鼓起勇氣道:“王爺說起碼要五千兩。”


    “起碼?”季鈞承嘴角一抽,蕭策不僅想氣死他還想血宰他一頓,臉黑到極致,把身上的銀票全都塞到管家手裏,“夠你家王爺換一間新書房的了。”


    管家等季鈞承離開後,把手中銀票一數,不多不少正好一萬兩。


    季鈞承一見到沈有容就委屈地撲上去圈住她纖細的腰,抱怨道:“你哥真狠,今天宰了我一萬兩。”


    沈有容寵溺地撫摸他的頭,低笑道:“你是不是又做了什麽惹到他了,他要這樣報複你。”


    季鈞承順著有容的話轉眼一想,恍然大悟:“難道是……”抬起頭來親了有容一口,匆忙道:“我再出去一下。”


    季鈞承騎馬趕往京都近郊的一個小鎮,順利地找到赫連洺他們。


    至於他們之間談了什麽先不提,說回顧小離。


    顧小離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回到王府,正麵撞上要入宮的蕭策。


    蕭策問她:“吃早飯沒有。”


    顧小離訝異蕭策竟然沒追問她去哪。


    她愣了一下點頭,“你這是要去哪兒?”


    “入宮。”蕭策說完就繞開她要走,她立即轉過身去拉他衣服,“我也去。”


    蕭策上下打量她,皺眉道:“你不許去。”


    “我要去看看太後和芊芊。”顧小離心裏記掛著她們。


    蕭策一聽,頓覺後悔,當時顧小離從牢獄裏抱回讓季鈞承給她抹記憶,季鈞承還問抹多少天,他也沒多想就隻說了抹三天之內的。


    三天之內不包括太後和顧芊芊。


    所以顧小離有這段記憶。


    “她們我代你去看,你不準去。”蕭策語氣很堅決。


    顧小離對他激烈的反應很納悶,“那你倒是給個能讓我心服口服的理由啊。”


    “因為你要待在家……備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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