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臉凝重的慕容安替剛剛入睡的慕容思蓋好被子,眉宇間抹不開的陰鬱焦慮,站起轉身向立在一旁良久的蒙奇輕聲道:“出來說話。”


    蒙奇利落點頭,緊跟慕容安身後,掩上房門,隨慕容安廊上走著,外頭飄起淅淅瀝瀝的小雨,春雨潤如酥,乍暖還寒。慕容安凝望煙雨,眼裏蒙上一層輕紗,語氣淡淡,“是有什麽消息了麽。”


    滯留彩雲這些天,幾乎把手上的人都發散去搜羅花間堂主的消息,派出的人雖多,但有效的消息不過寥寥幾條,大部分都是一些眾人皆知的事實。慕容安從初始的一腔熱忱,隨著時間流逝被消磨,他感覺最後的希望都即將要熄滅了。


    蒙奇見慕容安惆悵失落的模樣,先是一愣,然後笑開,“主子,好消息。”慕容安眼中的迷霧即刻散去一些,側頭認真一些問道:“說來聽聽。”


    “有手下不久前剛拿到消息,說花間的老堂主現在正在南國遊曆。”慕容安怔住,皺眉思考一會兒,才道:“消息可靠嗎。”蒙奇猶豫了,慕容安見蒙奇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轉頭望他,挑眉問:“怎麽?”


    “這消息是從彩雲京都坊間收到的,不確定真假。屬下怕有詐。”蒙奇擔憂地補充道。慕容安聽後琢磨一會,認同蒙奇謹慎的說法。南國與彩雲毗鄰,但正在南國發生的事,第一消息竟會在彩雲坊間得到,頗為蹊蹺。


    但是為了思思,就算前邊是刀山火海,慕容安也要以身涉險闖它一闖。


    “既然如此,我帶思思今夜趕回南國,你留在這盯著九王府。”慕容安才見了顧小離沒隔多久,就有消息傳來,他不得不拽住顧小離這根稻草,向上摸索。考慮片刻,又說:“蕭策的婚禮,咱們作為客人理應備一份賀禮。要麽不送,要送就必須得夠分量夠深刻。”話畢,高深莫測地看一眼蒙奇,示意他靠近,偏頭耳語幾句。


    蒙奇連連點頭,說出自己的擔憂,“世子妃身子不便,您與世子妃一同回去,路上若遇到麻煩,蒙奇實在擔心。要不賀禮的事,我托手下去準備,反正也不是特別難辦。”


    慕容安聽完立即打消蒙奇的念頭,“思思的病沒有惡化全靠藥王控製著。如今出來也有一段日子了,該回去複查一下病情。藥王年邁,我不願勞煩他老人家出這趟遠門,跑來這個陰雲密布的地方。你隻管辦好自己的事,我會照顧自己的妻子。”


    慕容安說最後一句話時,目光鎖定著蒙奇,一絲一毫變化都盡收眼底,此話之意幾近透明,跟蒙奇說明作為下屬不要心存不該有的念頭。


    夜裏風聲急,蕭策在書房桌案前,負手而立,背對著燭光,側頰幽暗,一雙眸子藏在黑暗裏,背後的人看不清他的麵部表情。


    “事辦得怎麽樣了。”蕭策清冷問身後的莫陽,莫陽單膝跪著,挺直腰身,沉聲道:“已經辦妥。慕容安一向自負聰明,心思縝密,這次居然毫不猶豫就往坑裏跳,叫人意外。”


    蕭策轉頭回身,嫌棄地瞪一眼莫陽,語氣淡漠,“狗急了都會跳牆,何況是人。反正也派了人出去,就順便去打探清楚慕容思的病情及由來,省得慕容安回頭又黏得死死的。”莫陽利索應道:“是,屬下立即去辦。”


    大婚如期而至,炮竹聲碾壓耳朵後,一眾賓客紛紛攜禮登門,漂亮的恭賀詞信手拈來,臉上橫肉因笑而擠成一團,露出飽經滄桑的一口黃牙。


    負責收禮登記的府人在這春寒料峭的天氣下,額頭布了幾層密集的汗珠,因忙碌而無空暇去擦,汗珠順著兩邊太陽穴和眉心鼻梁滑落。


    顧小離的娘家早前還帶著點不清不楚,打從顧芊芊帶著府人管她要顧丞相所留之物起,顧小離與顧家關係已分得一清二楚。


    顧芊芊聽說名滿天下的蕭策向陛下開口請旨,非娶顧離為正妃不可,她不是不震驚。隨著顧丞相離世消息的遠散,顧家可以信賴得以支撐的點一個接一個的隱匿,曾經親臨九王府要求麵見蕭策,被管家毫不留情地拒絕。


    “王爺早有交代,凡是顧家的人,一律不見。請您不要故作糾纏,畢竟顧離已不是顧家人,與你們相同的,不過一個姓罷了。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數不盡數,您是聰明人,小的也就不多說了。”原本要發一通脾氣的顧芊芊,越聽越氣越沒處使,心有不甘但又無處著力,恨恨地盯幾眼金漆飛揚的牌匾,甩袖離開。


    彩雲的風聲沒有一定的方向,可以說會隨波逐流。顧小離剛穿越到顧家小姐身上,去哪都招人說閑話,如何不矜持不檢點,水性楊花等,要多難聽就能有多難聽。


    顧小離親眼目睹顧家小姐險些被玷汙的一幕,她心裏清楚自己附著的身子仍是幹淨的即可。外頭那些風言風語,若無人刻意造作,不至於停留在百姓口中那麽長時間。


    人人都忙著生活,八卦歸八卦,說多了嘴累也沒意思,同一個菜連著三五頓勉強還能入口,連著三五天,難以下咽,隻會苦了自己。顧小離起初逢人就解釋,後來悟得這道理,愛誰說說去。


    顧小離被久負盛名的蕭策迎娶,底下的人本該會嘴碎再攪一點言語風波讓婚禮舉行得艱難一點,就像正在品嚐山珍海味的自己,身邊的人一直在不停地吐槽自己腹瀉的經曆,美味到了嘴邊都成了蠟,毫無胃口。


    想要攪局的人絕不可能沒有,但都被無形的重力壓得死死的,重力來自於何處,大家查無可查,隻知道是厲害人物,都噤若寒蟬。


    府裏府外的人都按照吩咐,遵守規矩向顧小離及近身伺候的人隱瞞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按照禮製,蕭策要入宮接漓茉,拜別天子後,按親王迎親的陣勢配備一隊迎親人馬,風風光光地將漓茉娶入府。花轎在府前停下,蕭策按照媒婆所言,必須要掀開轎簾背漓茉入堂,然後才開始行拜天地之禮。


    往常不是沒出現過親王同時迎娶兩位妃子的前例,但蕭策還是向蕭運請求分開拜堂。這讓當時立在大殿上恭身傾聽的大臣們議論紛紛,蕭運同樣十分不解:“為何要分開拜堂。”


    蕭策並不想說出自己真正的理由,很客觀地說了一句:“對她們彼此尊重。”


    蕭運想著,不過是形式上的小變動,無傷大雅,考慮到蕭策夾在中間的難處,便同意了。陛下都點頭了,底下的大臣能搖頭嗎?又不是什麽大事,死活揪著不放反倒惹人閑話,於是都前後閉上了嘴。


    漓茉身為一國公主,身份高貴,分開拜堂對她確實尊重。蕭運答應了蕭策的請求,但也把蕭策的後路毫不猶豫地撤掉了,要求蕭策道:“朕可以答應你,但你也必須答應朕,大婚當日事事要以漓茉為先,顧離為後。”蕭策居人之下,抬頭看著蕭運意味不明的眼神,思忖一陣應承下來。


    蕭運心如明鏡,知道蕭策一定會乖乖聽話,完全沒有擔心過會出現什麽意外。既然如此,蕭策不需要浪費口舌多說,否則隻會更逆蕭運的意。


    漓茉樂得清閑,把自己交給底下的宮人忙活。從妝容發飾到衣料花紋剪裁都有宮廷禦用的師傅精心伺候著,待遇等同於彩雲出嫁的公主,可見蕭運對她這位準備過門的兒媳婦重視程度。


    漓茉被蕭策傷得很深,但她心裏始終抱著一線希望,她對蕭策有一見鍾情的好感,長情的陪伴期盼能讓蕭策敞開心扉接納她。


    漓茉穿著高貴奢華的嫁衣,獨特精致的頭飾大半被紅蓋頭擋住,但新娘發冠的側翼在光線照射下無比奪目,她視線雖被紅蓋頭擋住,但耳朵把眾人的驚羨聲聽得非常清楚,烈焰紅唇忍不住微微勾起。


    此時此刻,她手裏牽著紅帶的一端,餘光睨見右方的蕭策手上拿著紅帶的另一端,想起方才蕭策背她時,切切實實感受到蕭策寬厚溫熱的背部,臉上不由自主地發燙。


    她端莊站著,幻想著她與蕭策未來的美好生活,給自己定下目標要成為蕭策的賢內助,完全無視顧小離的存在,更別提她會知道分開拜堂是蕭策主動向蕭運提議的。


    一切都流暢進行著,等唱禮人說到夫妻交拜時,漓茉用手拿掉蓋頭,說道:“等一下。”不顧一幹人炸開鍋的熱議聲,扭頭對一臉淡漠但依舊俊美不凡的蕭策道:“我要顧離出來一同進行這一環節。”


    漓茉不知道蕭策與蕭運的約定,她有自己的決定。倘若日後會出現相爭的場麵,還不如先下手為強,給顧離一個下馬威,讓顧離睜大雙眼看清楚,漓茉雖居側妃之位,但可以與正妃平起平坐。


    蕭策壓住怒火,低聲警告道:“你別太過分了。”漓茉朝他一笑,轉頭跟旁邊的人說:“你們沒聽見嗎,去王妃顧氏出來。”


    府人仍怔在原地,麵麵相覷。管家走到蕭策與漓茉麵前,為難道:“王爺,您看這……”漓茉看到眾人異樣的神情與激烈的議論,眼裏閃過詫異,意外道:“難道顧離還沒有和你拜堂麽?”漓茉麵露震驚地回望蕭策,蕭策的臉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目光如箭。


    按照禮製,盡管正側妃定在同一日迎娶,也要分品級進行,先正後次。


    漓茉看著蕭策逐漸黑化的臉,覺得自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她正在一條不歸路上越走越遠。蕭策居然不再攔她,朗聲道:“去瓔珞閣把王妃請出來。”


    管家恍惚一瞬,忙哈腰應是,轉身匆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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