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事,打架了?我被打了?”


    我頭很疼,好像之前的經曆,都是空白的。忍不住問了一句,就見他們都用古怪的眼神看我,隻好解釋道:“頭有點疼,剛才的事情斷片了。”


    一群人看我的眼神,頓時從古怪,變成了憐憫。身材高大的廣哥開口道:“醫生說葉飛有點輕微腦震蕩,記不得也是正常的。”


    “沒錯,醫生是這麽說的。”


    “這幫人,也太野蠻了!”唯一的女生蔣怡義憤填膺道。


    頓時有人附和起來:“就是就是,打人還有理了?”


    “小怡沒事,有我保護你……”


    。


    見一幫人說著說著就把話題,從我的身上,轉到了撩妹,我忍不住開口提醒:“喂喂,誰能告訴我,究竟出了什麽事?”


    “什麽事,還不是那大石頭鬧得。”毛神說著,一指不遠處的一塊巨石:“那石頭占了道,要炸掉,當地村民說炸了壞風水,不準碰,之後就鬧起來了。我們就旁邊看熱鬧,不知道哪個孫子扔石頭,你就被砸到了。”


    我往毛神所指的方向看去,一塊巨石立在那裏,形態是個被立起來的長方體,且上寬下窄,這個距離看去,都特別有壓迫力,仿佛隨時會倒下來一般。它的周身上,被人為的貼了許多符紙彩條之類的東西,顏色也與周圍的山石不同,有種長年被香火撩烤的感覺。


    “炸石頭……壞風水?”我心中一動,下意識開口道:“怎麽不找師爺看看?”


    “什麽師爺?”


    不知道誰的一句話,讓我突然愣了起來。


    對啊,找什麽師爺?


    這時候,我的頭又開始疼痛起來。我感覺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努力回憶,卻發現,所有記憶都是完整的,年後、學校報到、實習,然後到了這裏。


    缺少的,隻有……隻有剛才受傷暈厥前的記憶。好像……好像在暈倒那段時間,我做了個很長的夢,夢很長,出現了很多人。其中有個什麽師爺,還有什麽生死路。


    無數散碎的畫麵在我腦子裏閃爍,越積越多,而我的腦袋好似不堪重負似得,變得異常疼痛。幹脆不再往下想,反正都是一場夢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


    我這邊沒事,大家都放了心,繼續圍觀著衝突的進程。我旁敲側擊的了解到整個事件的原因。


    我們現在所修的這條路,修到這一段的時候,途徑一座小山,山上有塊巨石。占道不說,還有安全隱患,於是施工部決定把這塊巨石清理掉。


    準備實施的時候,卻出了岔子。


    不知道哪個村民聽到了風聲,說我們要破壞他們的“神石”,於是糾結了十裏八鄉的當地人,來阻止施工。


    說起來,這塊巨石也很有點古怪。根據當地人說,這塊石頭下麵有個泉眼,會一直往外流水,有這塊石頭在,附近的村子都不缺水。即使是幹旱天,泉眼也不曾幹枯過。


    所以當地人把它當做神石,一直供奉起來。


    當然了,並不是說這眼泉水,就能供十裏八鄉的人使用。而是有種精神圖騰的感覺,有這塊巨石,就不缺水——這是當地人一種根深蒂固的思維。我們現在要清理掉“神石”,他們自然不樂意,一來二去的,就產生了糾紛。


    雖說現在社會,講究的是科學,無神論。但在一些偏遠地區,封建思想一直很嚴重。我們做道路工程的,遇到這種事不算新鮮。什麽神樹啊,神石啊,聽過不少。以前還聽說,修路挖到十幾米長的巨蟒,當地人都是,那蟒成了精,恐怕有血光之災。


    但到最後屁事沒有,路該怎麽修,還是怎麽修。


    不過,這次有些不同,村民們的態度很強硬,當地的領導怎麽做工作,也無法平息下來。


    兩方人推搡之中,不知道哪個缺的敗壞的,往我們這邊扔石頭。正主沒砸到,我這個看熱鬧的實習生,反而遭了秧。見了血,事態就更加難以控製,後麵又傷了幾個人,待公安救護車匆匆趕來,這才消停了下來。


    。


    事情發展到最後,那塊巨石還是被炸了。


    村民們可以不怕領導,但並不代表不畏懼警察。在警察的維持下,施工得以順利進行。在這過程中,我一直在觀察村民們,他們眼巴巴的看著炸藥雷管進場,紛紛露出不舍、委屈、絕望的表情。


    我突然有種感悟,炸掉的不隻是巨石,還有他們一直信仰的精神圖騰。此時此刻,我的心裏有點複雜,不知道該為他們難過,還是為他們的荒誕想法所悲哀。


    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巨石被炸得四分五裂,四射的石塊飛濺了很遠。好在事先拉好的警戒線,並沒有人員因此受傷。場麵,也沒有想象中的飛沙走石,天地變色。


    它,僅僅是一塊普通的石頭而已。


    但隨著這塊巨石的碎裂,這群村民中,卻傳來了哭聲。開始是一兩人,但這種悲傷的情緒,開始逐漸蔓延起來,影響了周圍的同伴。不多時,所有的村民都哭泣了起來。


    這場麵,搞得我們麵麵相窺。好像我們這群正常施工的,是壞人惡霸一般。


    令人感覺無比荒誕。


    。


    好在巨石已經被清理掉了,村民們也沒有再爭鬥的心思。哭夠了,也就紛紛離開。接著挖掘機進場,清理掉一路的碎石。這些石頭渣子,倒是還有些用處,回填的時候,還可以用上——也算是對當地人作貢獻,畢竟拜了它那麽多年。


    至此,一場風波算是平息了下來。我們這群實習生,也該各歸其位。當然,這其中除了我。因為掛著傷員的頭銜,我被批準了一天的假期,工地的領導還親自慰問了我一番。可惜沒發點補助營養費什麽的,這讓人有些遺憾。


    我回宿舍歇了半天,這窮山惡水的,其實挺無聊的。還不如去工作,反正我是監理,下大力的活又不用我親自去做。


    這種無聊的狀態,一直持續到傍晚,來實習的同學們都下班了,我這才有個說話的人。


    吃飯時,大家談論起白天的糾紛。有位碎石清理現場的同學,突然說了這樣一件事,巨石下的那個泉眼,不見了。


    之前勘查現場的時候,他還看到過,有手指粗的水流,從泉眼裏流出來,但巨石被清理以後,不但沒有找到那泉眼,連水流也不見了。


    有同學說,可能是碎石塊堵住了泉眼。也有人疑神疑鬼的猜測,村民的流言會不會真的應驗。但這些,都是玩笑話,聊完就忘了,沒人會當真。


    。


    但我心裏,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似乎,事情會往一個,我們都無法承受的方向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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