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櫃上的早餐還冒著熱氣,書小曼已經摔門離去。


    嚴頃一大早忙著收拾打包,到現在還沒來得及吃早餐,法國公司那邊催得急,他要趕早上九點四十五的航班,現在已經八點了,望著堆了一客廳的東西,他突然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坐到沙發上,卸下義肢,讓殘腿可以放鬆一下,若不是為了救那個被毒蛇咬傷的小女孩,他回來的行程本該提前一個禮拜,那樣就不會如此匆忙,或許還能跟她道個別。


    書小曼剛剛跑出嚴頃家,突然想起linda的事,她猶豫了下又匆匆跑了回來,站在門口,也不進去,就繃著臉說,“對了,你相好的來過了,見你不在給我留了電話,讓你回來的時候給她回過去,我一會兒把手機號發給你,注意查看,再見。”


    嚴頃愣愣地看著她如風火輪般來去匆匆,剛剛揚起的一絲喜悅又湮滅了。


    linda?


    眉頭下意識地蹙起,她找自己做什麽?不會跟小曼說了什麽吧?


    “叮咚”手機響了,是信息——


    哪,你相好的電話,135xxxxxx50。


    嚴頃撥了過去,“linda,我是嚴頃。”


    “tony?”那頭又驚又喜。


    “你見過書小曼了?有沒有跟她說什麽?為什麽要說我的事?你都告訴她什麽了?linda,你弟弟的事恕我愛莫能助……這不是錢的問題……幫不幫是我自由,他能拯救千萬人又如何?不要對我進行道德綁架,我沒有這個義務!”掛了電話,嚴頃好似打了一場硬仗,整個人又疲憊又頹廢。


    時間滴答滴答流逝。


    im自然科學雜誌是世界知名雜誌社,這次會向他發出邀約,完全是因為學長從中周旋,否則就算他在三年前得過全球os攝影金獎,也不可能有機會進入這樣一家雜誌社,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兩個月前他曾拒絕過一次,因為那時他有牽絆,而如今,他無牽無掛,父母那頭也已經說好,一切就緒,隻欠東風。


    明天的麵試,至關重要。


    嚴頃靜坐了好一會兒,然後起身將房中已經涼了的粥收回廚房,不忍倒掉,就著半溫的粥幾口咽下,擱下碗,隻覺得口中皆是苦澀。


    換上正式的西裝,刮幹淨胡子,提上公文包,嚴頃關門離去。


    書小曼一直趴在貓眼那兒觀察對麵的動靜,看到嚴頃出門,她深吸口氣,也假裝剛巧出門的樣子。


    等電梯的時候,她故意不理他,看他會不會主動跟自己說話。


    而嚴頃,站立筆直,像棵樹。


    “穿這麽帥氣該不是去見你相好的吧?”書小曼故意說得漫不經心,“不過這領帶嘛,顏色素了點,我覺得linda會比較喜歡你穿得騷包一點。”下電梯時,書小曼故意攔住他,“喂,你真的打算去法國嗎?那小白、九條、獨耳怎麽辦?還有你的那些鳥兒怎麽辦?”我怎麽辦?


    嚴頃繞過她,“對不起,我要趕飛機,沒時間跟你解釋。”


    書小曼嚇了一跳,“什麽?你現在就要去法國?”


    “對,有個重要的麵試。”


    “喂,你怎麽可以這樣?”書小曼衝著他的背影喊,“那些貓和鳥兒你就不用負責了嗎?你這樣一走了之是不是太沒有責任心了?”


    嚴頃的腳步頓住,卻沒有回身,“它們……就拜托你了。”身側的拳頭微微握緊,“書小曼,再見。”


    “嚴頃!你混蛋!”書小曼的眼淚含在眼眶中直打轉。


    嚴頃走到小區外麵打車,書小曼遠遠跟著,等到一輛出租車停下後,她急忙跟了上去,搶先坐到後排,嚴頃見她坐進去,猶豫了下,拉開副駕駛座的門,“去機場。”


    一路上,兩人什麽話都沒說,到了機場,一前一後,依然沒有任何交流。


    嚴頃坐在候車室等飛機。


    書小曼就隔著兩個座位坐著,時不時偷偷看他一眼,那模樣像個被人遺棄的小貓,可憐極了。


    嚴頃低頭翻看手中的雜誌,但他的餘光卻始終留意著她。


    就在此時,從外麵浩浩蕩蕩地湧入一批遊客,似乎在趕時間,大家都拖著行李箱匆忙趕路,書小曼沒來得及縮腳,一個巨大的行李箱便從她腳麵上碾了過去,疼得她痛呼出聲,可那群遊客卻壓根沒理會,又一個輪子碾了過來——


    突然,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到了她麵前,雙臂撐住她的椅子邊緣,剛好將她護在胸前,是嚴頃!


    那一瞬間,書小曼仿佛是看到了被幾個混混毆打的那個暗黑小巷,他也是這般保護著她,默默的,無聲的,卻又堅定無比的,隻是此刻的他頭偏向一邊,並不看她,仿佛他現在做的事與她無關。


    人流散去,嚴頃正要站直身體,腰間的衣服卻被人拽住,他低頭看去,隻見書小曼正仰著頭怯怯地望著他,小心翼翼地問,“你……還回來嗎?”


    嚴頃凝神望著這張自己日思夜想的臉,他好想低頭親吻她眼角的濕意,好想緊緊把她擁入懷中,此生都不分開,不管什麽法國、美國還是德國,去他的,他隻想留在有她的地方!


    可是他不能,戀愛是兩個人的事,婚姻卻是兩個家庭的事,他知道她孝順,不想她為難,能夠送她一雙健全的腿作為禮物,已經足矣。


    幸福,不一定是擁有,也可以是成全。


    嚴頃想到昨晚靠在車邊審視著自己的男人,他看上去就是一個自信而成功的男人,他應該會得到書母的喜歡,也能給小曼幸福,而自己,該放手了。


    “不了。”嚴頃的雙手按在她的手背上,慢慢扯下來,“也許將來會定居法國。”他望著她,唇角甚至蕩起了溫和的笑,“那些貓和鳥兒以後就交給你負責了。”


    書小曼隻覺得腦中雷聲滾滾,“那我呢?誰來對我負責?”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他,那泡眼淚倔強得沒有掉下來。


    嚴頃假裝沒有聽出她的弦外之音,笑著說,“你是大人了,隻能自己對自己負責。”


    廣播裏開始提示登機時間。


    “我走了,你保重。”嚴頃對她揮揮手,嘴角含著笑,“記得照顧好它們。”


    書小曼站起身時,眼淚順勢滑落,她望著嚴頃的背影,‘再見’二字怎麽也說不出口。


    眼睜睜地看著嚴頃登機消失在自己眼前,書小曼站在原地,嗚咽出聲,哭得像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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