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走到樓下,右手一揮,整個客棧便呈現出天塌地陷之勢。


    而此刻,在柴大人府上,一個管家式的人物湊到他耳邊,告訴他:“大人,王快已經入了圈套了。”


    柴大人緩緩睜眼眼睛,拿出一副頤指氣使的態勢,吩咐道:“寫份哀悼文,就說,惡匪李山越獄,王捕頭前去追查,中了李山的埋伏,二人在福運客棧同時葬身火海。記得給王家拿筆賞銀。”


    管家瞪大了眼睛:“火海?”


    柴大人:“李山活著也是麻煩,我給他報仇的機會,他會瞑目的。”


    管家點頭,退下。而在福運客棧的李山似乎洞察了這一切。


    李山走到王快跟前,怒火般的眼神瞪著王快,說道:“我進去之後,那個負心婆娘走了,我兒子是被餓死的……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在獄中的每個日夜我都在想著如何殺掉你!實話告訴你,是姓柴的放我出來的,他想借刀殺人,也定會想辦法殺我滅口……我今天不會活著離開這裏,當然,你也不會。”


    說完,李山後退一步,對手下揮了一下手,手下操縱機關,客棧內的門板反轉,後麵露出幾十把兵器,樓上的柱子的木塊剝落,每個柱子上都吊著一把弩。近二十把強弩將王快困在中間,朱老板怯生生地躲在王快身後。王快這才發現這客棧內藏著多種機關,他立在原地,用腳探了一下地上的虛實,但剛一發力,隻覺得腳下陷落。王快攜著朱老板憑空飛起,這時二十把強弩同步發射,從四麵八方將王快罩住。王快順勢撿起剛才被自己擊落的飛刀,以短代長,護住全身。適才刀疤範在賭坊聽到的兵器之聲,正是源於此處。


    王快躍上一個桌子,桌子瞬間塌陷,又幾隻冷箭從四周飛來。但王快通過桌子借力,憑借一把飛刀擋住四麵攻勢。可隨著身後一聲慘叫,王快才發現朱老板小腿已經中箭。李山又一聲呼喝,手下嘍囉攻勢再起,王快右手掀起桌子,向另一張桌子砸去,兩桌相碰,桌麵中間形成一個夾層,王快奮力一揮,將朱老板扔到夾層中去。李山是向王快複仇而來,對夾層裏的朱老板不再理會,他右手抄起一直弓箭,力貫全身,向王快開弓。


    李山、王快激鬥正酣,一個灰溜溜的身影從客棧內閃出,他在客棧後門澆上油料,用火點燃,客棧內瞬間火光四起。


    隔壁的三百兩,刀疤範仍舊一邊聽戰,一邊下棋。刀疤範事先與少年約定,落子時限為半柱香,如果半柱香內未落一子,即視為認輸。可此時刀疤範隻顧得側耳傾聽戰況,完全沒有理會棋盤。


    隨著雲來客棧內爭鬥愈加激烈,刀劍交接之聲變得雜亂無章,刀疤範逐漸可以斷定:王快已經身在危局,如果自己不出手相救,老王怕是挨不過一炷香了。刀疤範思緒未定,隻見得一個青年衝進來,大叫道:“不好了,福運客棧著火了!現在他們都在客棧之內,要遭殃了!現在火大,摟不住了,如果順著風過來,這賭坊怕是也保不住了。”


    看客們聽此呼聲,皆是議論紛紛,更有好事者,直接跑出門外,觀看火勢。那少年卻對此充耳不聞,入定般盯著棋盤,眼神裏露出咄咄逼人的殺氣。這時,又一人進門,大喊:“大家快跑!今日留個殘局吧……火要燒過來了!”此話一出,眾人轟然離去,隻留下入定的少年和緊閉雙眼的刀疤範。


    刀疤範重新點燃半柱香,落下一子之後,便騰空而起。少年抬起頭,隻聽見上空傳來刀疤範的聲音:“該你了,半柱香之內,我定會回來。”


    福運客棧內,這突如其來的的大火讓李山手下的嘍囉們猝不及防,幾個嘍囉索性揮刀砍門,意圖逃生,可是客棧內機關精巧,稍有不慎,便觸發新的關節,有些嘍囉雖沒引火燒身,卻被自家機關害死。但視死如歸的李山完全不理會已經燒到眉頭的大火,揮刀便向王快衝去。這李山當年雖被王快所擒,但他功力本不在王快之下,三十年的牢獄生活,他一天也不曾鬆懈,隻是盼著出來的這一刻,可以有機會手刃王快。而此時的王快卻發現,保護朱老板的桌子已經濺到火苗,朱老板感受到灼傷之痛便大喊起來。王快不假思索,縱身向下跳去,而李山已經揮刀向王快腦後砍來。


    王快感到腦後生風,身體倒轉,將飛刀向李山甩去,可那李山寶刀削鐵如泥,他奮力一揮,便將刀斬成兩截。王快隻覺得這寶刀寒光鋪麵,直奔自己胸膛而來,他腳下急忙翻轉。對王快來說,如若此刻配刀在手,擋住攻勢也非難事,但現在手無寸鐵,腳下還有一個亟待拯救的朱老板。眼見李山手中寶刀寒光閃動,王快支起雙臂,待寶刀近身之際,用手掌托出刀身,卻沒想到,這李山膂力驚人,直接順著王快心口,將刀往下插去,硬生生憑借蠻力破了王快的巧勁。王快身體一轉,整個人被逼出一個踉蹌。


    李山提刀又向王快砍落,王快地上幾下翻滾,撿起一把刀,他長刀奮起,抵住來勢。可這李山本來就是臂力奇大,加上獄中三十年苦練,勁力之足,乃是王快生平未見。雙刀相觸瞬間,王快的長刀又瞬間折斷。


    朱老板眼見火勢漸大,大喊:“王捕頭,救命啊。”


    王快右足一點,正要往朱老板飛去,卻聽到背後“嗖”的一聲,又一隻箭向自己飛來,他回身閃躲,卻見那李山像瘋虎一般以劈山之勢向自己攻來,王快一時間竟然不知如何應對。


    此時,王快隻見客棧頂部白光閃動,漫天而降——他定睛一看,這白影不是別人,正是三百兩老板刀疤範!


    刀疤範的突然出現讓李山大為驚愕,但此刻的李山心智已失,他趁勢再起,直接將西北角的房梁砍斷。房屋西北瞬間塌陷,火球從天而下。一段帶火的木樁直接砸在朱老板的桌子上,老朱應聲發出連連慘叫。刀疤範回頭,隻見得那李山猙獰麵目,眼神裏帶著一股玉石俱焚的殺氣,這才意識到這黑臉漢子已經做好了同歸於盡的打算。


    李山看到這熊熊大火,發出幾聲狂笑,然後異常平靜地說道:“都得死,我們都得死。”話音未落,又一段房梁塌陷,整個房間火勢向中間聚攏。李山拿起一把弩,向王快連發兩隻,王快救人心切,躲閃不及,眼見要被一箭穿心之際,卻見得刀疤範身影一閃,徒手將箭接住。


    王快奮力向朱老板飛去,飛起一腳踢開壓在朱老板身上的木桌。刀疤範抬頭,看到滿天火光之中有出現縫隙,他右臂發力,以箭帶劍,長臂輕舒,憑地而起,也客棧之中憑空掀起一陣碧煙,火光隨之急速抖動,王快看到刀疤範右手的精妙劍法,這才發現刀疤範的右手劍法與那個一直暗中協助自己的灰衣人的手法如出一轍。


    王快相信,這世上絕不會有第二人有這般以慢打快的造化。他確定,灰衣人就是刀疤範。


    而李山看出刀疤範試圖逃生,他立馬揮刀上前,直奔對方而去。此時的刀疤範正竭盡全力以劍氣抵擋火勢,好像絲毫沒有意識到身後的李山。王快眼見刀疤範遇險,立馬順勢飛出,正要撲過去,卻此時卻覺得腳下一軟,腳下地板伴著火勢開始塌陷,朱老板也隨之向火坑跌落。王快立馬回身,在空中極速翻轉間扯掉上身衣物,他奮力一揮,長袍瞬間擰成繩索一般,勾住了朱老板的右肩。朱老板眼見自己即將葬身火海之際突然被拉住,心中感激不已,但火勢已大,他隻覺得身下火海與自己咫尺之間,便又喊叫起來,並以一種祈求的眼神抬頭看著頭頂的王快,而王快也是用手掛住一根燃燒的柱子,苦苦支撐。而此時,王快身後的李山眼見自己即將得手,勁力又加三成,使盡渾身解數向刀疤範後腦砍去。王快眼見援救無望,隻能大喝一聲:“範老板!當心身後!”


    話音未落,隻見一滴鮮血從火海中飄過,直接落在了朱老板的臉上。


    朱老板回過神,隻見那李山持刀立在原地,呆了半刻後,他的頸部血液如泉湧般噴薄而出,緊接著李山那龐大的身軀便如雕塑碎裂一般轟然倒下,躺在了血泊之中。


    看到此景,朱老板和王快完全呆住,朱老板雖然看不出這刀疤範的絕妙手法有啥端倪,也不知道這個賭坊老頭怎麽會在轉瞬間反敗為勝,但他見到李山死去,心中立即安穩幾分,但王快卻清楚地看到——刀疤範剛才的細微手部動作中卻包含的確實快捷無倫的劍法。


    適才,李山持刀攻來,刀疤範雖並未回頭,但他以耳代目,右手仍舊以劍氣對火勢,左手卻再次以箭代劍,演練出與右手勁力、速度、招式完全不同的另一套劍法,在眨眼之間將手中之箭演變出近十種變化,他將手中之箭幾次晃動,李山正要攻到之時,隻見麵前寒光一閃,刀疤範左手之箭已穿喉而過。


    王快乃是快刀手,但刀疤範左手劍法速度之快,比之他的刀法,有過之而無不及。刀疤範剛才殺死李山的動作極小,但刀劍原理相同,如此之快的左手劍法,除了“青龍左手”步佐,還有誰有這般造化!


    而此時,隔壁的賭坊內,入了定的少年仍舊盯著棋盤,棋盤旁邊的半柱香即將燃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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