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藍府人多勢眾,一擁而上便可將方略拿下,但他們卻隻在門外掠陣,並不前來。郭管家進門之後還要蒙上雙眼,又是為何?這些怪象將方略搞得滿頭霧水,但他手中的刀卻依舊沒有閑著。


    轉瞬之間,方略已經拆了二十招,突然,郭之學大喊一聲:“你再不住手,我便殺了他!”郭之學全然不顧方略的來勢,長劍倒轉,劍尖直奔陳駿麵門而去。陳駿見狀,心中大駭,他使盡渾身解數,奮力掙紮,仍舊擺脫不得,他知道這一劍若是刺下來,自己定會腦漿飛濺,一命嗚呼,忍不住“啊”了一聲,示意求救,方略也是大為詫異,他這一刀本來是直奔郭之學胸口而去,卻沒想到郭之學放棄防守,門戶全開,全然不顧自己性命,竟將劍向陳駿刺去。如果方略將此招用完,定能殺了郭之學,但陳駿也是難逃一死,這般同歸於盡的法子,方略自熱不願使用。


    方略右臂一沉,刀刃下轉,迅速變招,將郭之學的劍格開,但他這一次中途變招,勁力不足,身子忍不住倒退兩部,急忙調整。陳駿在千鈞一發之際轉危為安,心中暗自慶幸感激,但他驚魂未定,卻見郭之學右手袖中多出一把短刀,向自己腦門刺來。


    原來,這郭之學奸猾至極,適才他與方略交手之時,他見方略對陳駿安慰甚為關心,所以心生圍魏救趙之計,他故意放棄防守,全力攻擊陳駿要害,但他料定方略定會中途變招解救陳駿,所以左右手兩招齊出,一明一暗,同時向陳駿麵門砸去,方略隻看到他右手用劍,卻不知他左手中暗藏機鋒,方略的變招雖然可以化去他右手的攻勢,但卻無法顧及他左手中的短刀。郭之學剛才雖然聲稱如果方略不住手,自己就會殺掉陳駿,但他心中早已打定主意,無論方略是否住手,他這一刀也要紮在陳駿的腦袋上。


    方略又驚又怒,心中暗罵對方卑鄙,但這郭之學刀勢迅猛,縱使他有三頭六臂,也救之不及。陳駿眼見寒光越逼越近,分寸大亂,他明知方略已無力解救,卻忍不住喊出一聲“救命”來。


    祠堂之外近百名漢子身在門外,聽到祠堂之內有求救之聲,隻道藍崢與郭之學已將盜賊製伏,一聲呼喝之後,眾人沉寂下來,等待方陳二人的求饒之聲,並喝起彩來:“少爺好本事,郭管家好本事!”


    但是,過了一會兒,等到的確是一片沉靜。


    又過了半晌,眾人隻見一灰兩白三條影子從祠堂飛出,像三條閃電一樣從火光照耀成的紅色海洋上空劃過,那灰影左右手各執一把鴛鴦劍,劍氣彌漫全身,以一種摧枯拉朽的姿態衝突鐵鎖鏈。


    門外數百名漢子,百箭齊發,鐵網橫斜,鎖鏈齊飛,但卻連三人的影子也沒有抓到。門外的眾人見三人速度之外,實在令人歎為觀止,所以沒有再追過去,眾人在祠堂之外齊聲問候:“少爺,郭管家,你們還好吧?”


    祠堂之內仍舊是一片沉靜。


    過了大約半柱香功夫,郭之學抱著藍崢從祠堂走出來,這時,他的眼上又蒙上了那層黑布。


    郭之學走到人群之中,取下遮掩的黑布,說道:“少爺剛進去就著了人家得道,我郭之學是下人,按理說是不能進祠堂的,所以隻能遮蓋雙目才能進去。可我目不見物,以一打三確實無能為力。”說完之後,他又搖頭歎氣:“實在對不起老爺,也對不起少爺。”接著,他捂住自己的胸口,在這個位置,藏著一個紅腫的腳印。


    這一腳卻不是來自方略,而是那個灰衣人。


    半柱香之前,郭之學眼見自己可以手刃陳駿,正當陳駿大呼“救命”之時,一卷畫軸飛來,擋住了郭之學的致命短刀。


    這幅畫正是剛才在祠堂被盜走的美人圖,扔畫的人正是適才盜畫的灰衣人。


    這畫雖非古物,但畫軸卻極為堅硬,雖然受了一刀,卻並未被斬斷。郭之學長臂一舒,將畫挑開,畫在空中漂浮,逆勢展開,郭之學見狀,暗暗心驚:本以為隻有兩個小賊,沒想到盜畫的竟另有其人。思緒甫畢,正要回頭看那盜畫之人是何模樣,卻感到身後氣流湧動,一轉臉,這股氣流便結結實實拍在自己胸口,郭之學吃痛,連連後退,隻覺得這一腳踢得自己全身酥麻,有力難發,好像全身要穴都被拿住一般,一時間竟立在原地,動彈不得,心中暗暗叫苦。


    郭之學之所以暗算藍崢,是怕他撞破自己私自挖掘的從郭榮房內通往祠堂密道的秘密,他本以為來的隻是兩個普通飛賊,自己便可料理,進來之後才發現自己幾十年修行卻連灰衣人的一腳都抵擋不住,心中大為懊悔。這祠堂之外雖人多勢眾,但藍府有規定:非藍姓人,不得擅入。所以,就連郭之學這大管家也隻有遮上雙眼才能進入,若門外眾人皆蒙上雙眼衝進來,到時候定會一片混亂,想拿下這三人更是難上加難。


    正當郭之學心中翻江倒海之際,陳駿從地上翻騰而起,身體前傾,從地上輕掠而過,便把那對鴛鴦劍收入手中,他明知自己不是郭之學對手,但想起郭之學盜走了父母用性命換來的雙劍,心中不禁悲怒交加,力貫全身,挺起雙劍,徑直往郭之學身上刺去。陳駿雖然不懂劍術,但他腳法奇快,快腿配上古劍,在黑暗之中發出熠熠寒光,雖無章法,但另有一番淩厲威武。


    郭之學雖然不知道麵前的飛賊和這對古劍還有一段淵源,但他見對方眼神猙獰,來勢凶猛,而自己並不還手之力。即使藍崢現在立馬醒來,二人聯手也不是灰衣人的對手,一時間竟無計可施,但他年歲已大,一生曆經風雨,對生死之事卻頗為淡定,所以臉上並無懼色,他索性閉上雙眼,安靜受死。正當陳駿雙劍即將攻來之際,那灰衣人突然身形一斜,像盾牌一樣擋在郭之學跟前,陳駿剛在被灰衣人所救,心中對他感激不盡,現在恩公擋在身前,他不得不收起攻勢。郭之學心中不解,睜開雙眼之時,隻見那灰衣人在陳駿手邊幾下揮動,古劍便到了灰衣人手裏。


    陳駿中途收阻,心中一驚,那灰衣人剛才救下自己,現在又為郭之學檔劍,又是何道理?在他滿心疑惑之際,才意識到自己的雙劍已經鬼魅一般到了對方手中。方略見灰衣人奪下陳駿這對鴛鴦劍,隻道他要加害於陳駿,立馬右足一點,催動快刀,向灰衣人劈去,那灰衣人見方略攻來,緩緩回過頭,右手長劍側撩,將刀格開,方略的迅猛攻勢在瞬間化為無形。方略一刀未成,一刀又起,這一次刀劍相擊,聲響甚大,這巨響之中卻藏著灰衣人的一聲輕呼:“方略,快走!”


    這呼聲,聲音極小,郭之學立在遠處,無法聽見,而方陳二人卻聽得清清楚楚,他們麵麵相覷,此次兩人都是通體素衣,白布遮麵,怎麽會被人認出?


    方略微一沉吟,腦海中極力回想。


    終於,他頓悟般瞪大雙眼:這是刀疤範的聲音!


    方略又是一陣不解,他不知道刀疤範為何會來到藍府,也不知道他身上竟然會有這麽一手睥睨天下的劍法。可是現在情勢危急,方略來不及深思,向陳駿使了個眼色,示意逃走。


    刀疤範察言觀色,已經明確兩人意圖,於是左臂疾抬,右肩微擺,雙手各執一劍,左手快如閃電,右手單刀緩若細流,一手疾風厲火,一手碧波漫卷,劍氣彌漫,隨著一聲“走”的輕聲呼和,祠堂前立馬被劍氣掀開一條通道,方陳二人相視一笑,沿著雙劍所指方向疾走而出,刀疤範灰影一閃,緊隨其後,三人像光束一樣從祠堂漫出,劃過藍府長空,一眨眼,便無影無蹤。祠堂之外,留下了羽箭千枝,鐵索白條,和眾人目瞪口呆的麵孔。


    直到半柱香後,郭之學深吸緩過來,他立馬收起方陳惡人從郭榮房內拿來的字畫珍寶,全部扔進了密道,然後找了幾塊木板,遮蓋住了密道口。他順著窗紙向外打量幾番,又從地上撿起黑布,蒙住雙眼,抱著藍崢向祠堂外走去。等他走出祠堂之時,那一灰二白三條身影已經早已到了幾十裏之外。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刺客的左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雪糧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雪糧並收藏刺客的左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