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渡口。


    遠處的群山蕩漾著薄薄的霧氣,近岸蒼翠的穀中流出一條潺潺溪水,蜿蜒曲折的羊腸小路不知道去向何方。一輛“蓬頭垢麵”的超級越野車旁邊早已準備好了豐盛的午餐,眾人望眼欲穿等待暴風三人的出現。


    從接到楚楓的電話開始一路狂,顛簸了三個多小時後才抵達這裏。舒妃本想再次調動傑克的後勤保障組,卻想到火車上發生的意外,斷然決定切斷聯係。這種情況跟暴風預想的一樣,也跟上次發生的如出一轍,永遠也不知道那個眼高手低的家夥要幹什麽。


    詹莎莎低頭擺弄著羅盤,不時瞄一眼那條山路,計算著時辰方位吉凶。測算了半天才確定這條路的方向是生門,不禁心花怒放,剛想躺一會,一眼便看到山路上晃動的人影!


    “回來了!”莎莎把羅盤扔下,起來理了一下秀發,向路口跑去。


    舒妃苦笑一下,女人在戀愛的時候最瘋狂,那是一種什麽狀態?自己沒談過戀愛,說不出來,不過懸著的心終於落地,不由自主地迎了上去。


    三天不見如同久違,詹莎莎抱住錢飛的肥腦袋親了一口:“以為你們獨自探險去了呢,怎麽跑到這地方來了?”


    “你有所不知啊,說來話長!”錢飛滿頭熱汗地將戰術背包扔在地上,接過莎莎遞過來的礦泉水一口氣喝光,憋得滿臉通紅:“一路而來有如神助,還請了一位大神級別的向導,我發現楚爺就是專為探險而生的,這就叫吉人自有天助。”


    眾人熱情地噓寒問暖,氣氛甚為融洽,這也是舒妃想要的最好的結果。


    “這位是黎叔,是此次探險的向導。”楚楓風輕雲淡地笑道:“黎叔年輕的時候走南闖北,也是一位探險青年,黎叔,這些人都是我們探險隊的,比較多,就不多介紹了,大家路上再熟悉。”


    舒妃上下打量幾眼黎叔,一個很精壯的苗族阿公,年紀有些偏大,能完成任務嗎?不過既然是暴風找的,一定有原因。不禁莞爾一笑:“黎叔,歡迎您加入探險隊,報酬翻三倍,完成任務加兩倍。”


    黎叔不善言辭,看一眼正在往嘴裏塞包子的錢飛,才確定胖子沒有說謊:感情人家財大氣粗,根本不問多少錢,直接翻倍?


    “此行的目的地是西南的十萬大山,黎叔年輕的時候去過那裏,而且還發現一座古城廢墟。”楚楓喝一口二鍋頭潤潤嗓子,如果順利的話天黑能抵達,但必須做好行動準備,因為人員太多,體能素質參差不齊。再者這次行動的危險性要比上次大得多,應對起來也困難不少。


    舒妃詫異不已,不過人多嘴雜不能細問,關心地看一眼楚楓,扔過一盒午餐肉:“辛苦,火車上的事情已經擺平了,我的律師說調查隻進行了一半便暫停,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是不是你的通行證起到了作用?”


    “不知道。”難道龍隊知道了嗎?憑感覺公安機關的調查取證絕對不會半途而廢,命案、襲警、擾亂鐵路運輸秩序,都是重罪。所以,即便是終止調查也不能大意了,還是以行動大局為重,一定要避開城鎮。


    午餐完畢,再上征途。一路顛簸自不必說,有幾次舒妃和詹莎莎幾乎暈吐,好在錢飛開車有譜,而且這條路他是開著手扶拖拉機過來的,“路況”比較熟悉。


    楚楓始終一言不發,腦子裏不斷地思考著線索鏈。其實唯一的線索是聖物上的銘文,之前的所有猜測隻是基於“鳥蟲文是百越之地”這個判斷的,而百越之地的範圍很大,包括大半個華南區域,雲、貴、川、滇、桂、湘等六個省市自治區,麵積幾百萬平方公裏。通過黎叔在十萬大山的古城廢墟發現的奇怪吊墜,將範圍縮小了太多,甚至僅限於“十萬大山”區域。


    究竟有多大的把握?一點把握也沒有,隻不過是因為黎叔所說的那座大山深處的廢墟引起了自己的興趣,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裏是存在古城廢墟,說明那裏曾經繁華過。而且在那裏生活過的人曾經使用過鳥蟲文的特殊字體,最關鍵的是黎叔說那裏的懸崖峭壁上有岩畫時刻,應該是古人生活過的印記。


    第二條線索是雪兒夢魘所提供的,其中有“望古森林”、“聖殿廢墟”等情境,說明作為巫族守護的“聖物”曾經在那樣的一種環境中存在過。按照已經探明的曆史,天寶十年之前在西南某個神秘國家一定發生了一件大事,聖殿成為廢墟,聖物出世。由此可見,想要找到聖物的出處,必然要找到“聖殿廢墟”。


    第三條線索便是自己所看到的超視距空間內的一切:一座浩淼森林,老祖宗楚天逸曾經去過,而且發生了某種異變。


    倒推這些線索,“聖物”出世之後引起了大唐帝國與阿拔斯帝國的戰爭,隨後老祖宗開始尋找“聖物”的出處並進入望古森林,而後和雪芃一起到了雪域高原,封印聖物。


    這是最接近曆史真實的猜測。但畢竟是猜測,沒有現實依據。倘若找到“聖殿廢墟”或者證明“聖物”出處,一切都將迎刃而解。有兩種情況是無解的:一個是聖物根本不屬於現實世界,而來自超視距空間;第二個是同樣道理,聖殿廢墟不存在於現實世界之中。


    如果是這兩種情況,就必須進入超視距空間。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傑克會影響我們的行動。”舒妃憂鬱地看一眼楚楓,又望向窗外連綿起伏的群山。如果傑克效仿戴維該怎麽辦?行動組在危急時刻是不容許出現任何幹擾的,他可是老板的孫子。


    這種情況早有預估,舒妃背後的老板絕對不可能將行動完全放手。探險隊不過是一支風箏而已,總有一條看見的線在牽引著。剪斷那條線會怎麽樣?如果發生上次的情況,必須斬斷stns的豬手!


    正在此時,舒妃的衛星電話突然響起來,竟然是傑克打來的,舒妃猶豫一下:是傑克。


    楚楓點點頭,對此漠不關心。


    “你好舒小姐,把我的越野車開進大山裏去了嗎?瞧瞧弄得蓬頭垢麵,一點也不知道珍惜,哈哈。”


    舒妃臉色蒼白,陰鬱地瞪一眼車窗外麵:“老板,有什麽事嗎?”


    “不要叫我老板,你才是。作為此次行動負責人,不知道行動方案,不知道行動目標,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行動小組在哪?我成了被拋棄的人,難道不是嗎!”


    老板很生氣,後果很嚴重。舒妃忽然感到某種不安,按照老德爾的計劃,傑克隻負責後勤保障,不會隨同行動組。不過這與上次失敗的行動有什麽區別?


    楚楓打了個手勢:“我跟他通話。”


    “不要刺激他,他是個瘋子!”舒妃捂著話筒把電話遞給楚楓。


    喜歡探險尋寶的人都是瘋子,難道自己不是嗎?不過目的不同罷了,他們是想尋找完美基因進化藥物,而自己則是解開聖物之謎,甚至是尋找到超視距空間。本來沒有矛盾,但這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製造矛盾的人。比如傑克。


    “五個小時之後抵達欽州境內,在苗鄉情飯店匯合,over。”楚楓不等傑克回話便掛斷了電話,眼角的餘光掃一眼在後麵座位上的伍德,發現他正在痛苦地顛簸著。不用多想,他一定是開著衛星定位呢,否則傑克不可能知道車輛的位置。


    與其相互猜疑,莫不如求同存異,這是最明智的做法。


    山路迂回曲折,一邊是大山另一邊是懸崖絕壁,超級越野車狂奔在險途上,倘若對麵再有一輛車的話,絕對頂牛,必須要快速通過這段路。


    舒妃對楚楓的決定感到有些意外。不過從自己的角度想,這是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一定要極力避免衝突的發生。內耗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團結一致才能走向成功。但傑克會這樣想嗎?從暴風的眼裏似乎讀出了某種不安,舒妃歎息一下:“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對手在火車上殺了搶劫者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楚楓撫摸著額頭低頭沉思,三天的逃亡過程中有驚無險,其實他有許多機會奪走聖物,為什麽放棄了?難道是遭到了雪兒的弩箭重創?


    該來的一定會來,不會因為自己的僥幸就會放鬆警惕。唯一對付他的人隻有雪兒,而自己不過是一個“銀樣鑞槍頭”,不能傷其分毫。


    雪燕妮抱著杏黃色的包裹靠在楚楓的身邊,精致的小弩掛在腰間,箭袋裏還有九隻弩箭。因為昨夜一夜未眠,看上去疲憊不堪,不時地靠在楚楓的肩膀上打瞌睡。


    墨氏弩的弩機與自己的古董弩結構相同,之所以能夠重創對手,應該是與弩箭息息相關。而銀色的弩箭最特別之處便是尾部多了一個風哨結構。所以說雪兒的弩箭是預警用的,而不是作戰或是狩獵的。但既然能重創超視距空間的人,一定有某種特殊之處沒有發現。


    從聖物的線索到探險隊的安危,又從來自超視距空間的神秘對手到雪燕妮的弩箭,滿腦子充滿了各種各樣的信息,相互糾纏相互擠壓相互衝突,讓楚楓頭疼欲裂。在汽車終於走出那段危險的山路之後,楚楓終於混混睡去。


    “苗鄉情”是一家專門接待旅遊團的鄉土苗家飯店,每日賓客盈門熱鬧異常,當傑克和馬烏德抵達這裏的時候已經日落西山了。


    馬烏德是stns最後召集的成員,stns早已經展開了行動,所以他被傑克選為自己的保鏢。他是不折不扣的好戰分子和樂天派,轉戰過中東和東南亞,好勇鬥狠冷血無情,卻又激情四射樂觀閑適,對任何未知的事物都充滿好奇,性格與傑克基本類同。所以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十名stns隊員傑克隻選中了馬烏德,是很有道理的。


    飯店門口橫著一張斑駁掉漆的長方桌,直接把門給堵上,外麵的客人想要進飯店用餐必須先喝一斛牛角苗家清酒。兩位身穿苗族民族服裝的軟妹子正熱情地招呼著客人,旅行的客人都排著隊,陸續進入飯店。


    “買噶的,太奇妙了!”馬烏德終於看明白了其中的端倪,原來進飯店之前得先喝酒,還咿咿呀呀地唱歌,這種獨特的待客方式讓他耳目一新,不禁讚歎不已。


    傑克瞪一眼馬烏德:“把飯店清空,包場。”


    “是,我的老板!”馬烏德擠進隊伍喝一杯牛角清酒,然後搖晃著走進飯店。


    不多時,飯店內傳出一陣抱怨聲,老板陪著笑臉:“實在不好意思,消防檢查不合格,今天暫停營業。”


    十多隻消防器橫七豎八地堆積在吧台上,馬烏德正在挨個檢查著,大多數消防器的壓力都不足,甚至都放不出來幹粉了。這樣的消防器材隻能當擺設,不過絕對不影響包場子!


    客人清空,老板擦一下熱汗:“先生,您說要包場?多少人?”


    馬烏德從背包裏掏出三四打票子扔在吧台上:“不該問的別問,上酒菜吧。”


    真是有錢催的!錢是好東西,上天遁地無所不能,不過開了這麽長時間的飯店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奇葩的事情。飯店裏立即冷清下來,老板收好錢吩咐服務員上菜:“流水席,特色苗家菜,清酒隨便您喝!”


    “流水席”飯店的一大特色,各種菜肴輪番上,隨時上菜隨時吃,直到最後一道菜上完為止。一般情況下上到第七八道菜的時候,客人們已經酒醉微醺了,其餘的菜品基本隻動幾口,或者是瞪眼幹看著,已經吃不下去了。


    流水席的桌子很特別:二尺寬的通堂桌子形成“回”字形,就跟會議室的布置形式相仿。客人坐在小馬紮上,可以對飲也可以並肩敬酒。傑克坐在主位上,一邊品著苗鄉清酒和菊花茶,一邊向外麵張望。已經過了快五個小時了,按照約定舒妃小組應該抵達這裏才是。傑克又看一眼手表,手裏擺弄著電話靠在隊伍飯店門口的方桌旁邊低頭沉思。正在這時候,一陣刺耳的馬達噪音橫空傳來,造得跟剛從死亡沼澤拖出來的越野車終於出現在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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