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登雪峰因遭到連續失敗而讓分析會的氣氛有些壓抑,加上傭兵隊與錢飛、楚楓發生了不大不小的衝突,大家的心裏都堵得慌,悶悶不樂。戴維的加入取代了舒妃的位置,儼然成為探險行動總指揮,那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讓他的表演更加拙劣。


    “我想知道你們是怎麽發現這裏的?嗯,我想問的是這裏的環境不適合人類生存,怎麽會有驃騎寶藏?”戴維漫不經心地掃視著眾人,習慣性地用白色手帕擦一下被凍紅了的鼻頭。


    基本是廢話!當然是抽絲剝繭尋著線索找到的。錢飛翻一下眼皮,因被哈德爾兩記重拳打得有些麻木的肥油臉生生地擠出一絲笑容:“戴維先生,莎莎是詹氏家族最年輕的天師,找到線索之後便卜算出寶藏在七星拱月之地,這座雪峰被七座大山環抱,壁立千仞氣象萬千,種種跡象表明這裏就是藏寶位置。”


    戴維饒有興致地看著錢飛冷笑:“龍城寶藏是在風沙之城,難道這裏就是?不要唬弄我的智商,我懷疑你們的行動遠遠地偏離了目標,攀登一座不可能上去的雪峰,失敗當然在所難免!”


    戴維的質疑讓錢飛啞口無言,當初定下的目標位置的確不是這裏,而是境外的“薩坎多都督府”,一個風沙荒漠之地。但莎莎有物證和人證:物證是措金鸚鵡樽,人證是鷹嘴岩下麵那兩具塔吉克商人幹屍,怎麽能錯的了?


    “戴維先生,你的責任是保護探險隊安全,無權幹涉探險行動。”詹莎莎不滿地瞪一眼黃毛藍眼睛的家夥,想要拿出最直接的證據證明他的懷疑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心下卻一沉:又在玩套路?老謀深算!


    戴維一開口,精明的舒妃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質疑探險隊行動,轉移探險隊的視線,他想要雀巢鴉占?戴維一出現就發生了嚴重的對峙,絕非是個人恩怨所致,他想以此分化探險隊,打掉兩個核心成員,改變行動目標,然後……舒妃不敢再揣測。


    一度以來,身為“大管家”的戴維深受老板的器重,大部分重要行動都有他的影子。從某種程度而言,他是尋寶行動的幕後策劃者,這次行動也不列外,隻是他從幕後走到了前台。


    “探險行動全程我都向老板和您忠實地匯報過,您所說的風沙之城是我們下一個目標,而要去那裏勢必要翻越帕米爾高原,探險隊恰巧發現傳說並不真實,驃騎寶藏不在薩坎多,而在這裏。”舒妃如鯁在喉,卻字斟句酌地娓娓道來:“請暴風具體分析一下線索吧,也請您仔細判定一下,這對我們的行動有莫大的幫助。”


    戴維的眼神中閃過一抹狡黠之色,目光望向正在研究照片的楚楓。


    楚楓的自信來自與對一千多年那段真實曆史的了解,來自於雪族部落世代守護聖山的事實,也來自於雪老的記憶。雪峰上隱藏著“聖物”是不爭的事實,所有相關線索都指向這裏。真的要毫無保留地公開那段秘密嗎?當然不可能!


    “線索已經十分清晰,驃騎寶藏就在雪峰之上。如果戴維先生質疑的話,請等待我們起獲之後再下結論。詹姆士已經發現了雪峰雲層之上的冰洞,有照片為證。而且在直升機墜毀前,他分明已經看到了最直接的證據。”楚楓淡然地望向魏然聳立的雪峰,阿飛說他刪除了最清晰也最至關重要的照片,雲層之上有類似人工的建築,並且有人站崗?


    這對楚楓的震撼不亞於真正發現寶藏。按照常理而言,“耳聞不如目睹”是很有道理的,詹姆士一定發現了藏寶的冰洞,所以他才大為驚駭,但死人是不能開口說話的,數碼相機所記錄的圖片是最可靠的證據。


    “照片您已經給發出去了,我想知道戴維先生的第一印象是什麽?”楚楓把數碼相機的屏幕對著戴維,漠然道:“雲層之上的情況一目了然,那裏有一座千年冰洞。這就是探險隊之所以要不惜一切代價要登上雪峰的原因。”


    “但我們受困於鷹嘴岩,海拔高度四千七百米,成功距離我們還剩下一千米的距離。”也許這是最艱難的一千米,雷桑攀登了一半止步於雪崩,而詹姆士雖然發現冰洞的真容,卻慘死於墜機。每每在關鍵時候就會發生不可思議的事故,如雪峰上有一股看不見的神秘力量在保護著那裏。舒妃說不清自己的感受,很奇怪也很詭異。


    任何力量也不能阻止探險行動,無論那種力量來自何方,都要堅持到底,哪怕隻剩下她一人!舒妃注視著滿臉不屑的戴維,想用拳頭糾正他的傲慢無禮,探險隊走到現在曆盡千辛萬苦,豈能是你一句話就否定的?


    “登山伊始,莎莎用無人機對雲層之上的情況進行了航拍,發現了可疑跡象,但無人機莫名奇妙地墜毀了。根據詹姆士所拍攝的照片來看,冰洞入口的確有人工建築,而且有冰人把守。”楚楓早已經看出舒妃有些不耐,但身為局外人,他不想攪和進他們之間的矛盾漩渦之中。這是做人的原則和本分。


    “冰人?”戴維和舒妃等人不約而同地驚呼一聲,難以置信地看著楚楓,期待他進一步說明。


    錢飛、莎莎和徐罔文也都驚訝地看著楚楓,難不成他在胡言亂語?


    不想製造噱頭,沒有任何意義。實際上楚楓所說的“冰人”具體說是“冰凍人”,人被冰封了而已。從鷹嘴岩下方那兩具幹屍保存的程度來看,他們的肌肉組織還具有彈性,那是海拔四千七百米的地方,因為是“風道”的緣故,所以人被風幹。事實上自四千九百多米之後便是冰岩區域,而雲層之上遍布冰雪,終年不化,加之雪域特有的環境起到了“保鮮作用”,人很有可能被速凍而不腐。


    楚楓望向很少發言的血影,他正在擺弄著視頻接收器,視頻采集器隨同直升機焚毀,接器也失去了價值,但裏麵有墜機前的視頻畫麵。


    血影將視頻打開:“請各位仔細看這段墜機慢鏡視頻。”


    視頻裏出現了機窗以及雪峰的畫麵,畫麵在不斷地晃動,但山體冰岩看得一清二楚,當飛機第二次盤旋回來的時候,視頻恰好錄得了冰洞的一角,畫麵晃動得很厲害,應該是當時的側風剪切所致,直升機飛行工況不穩。畫麵上突然閃現一道白光!


    “這組鏡頭與無人機拍攝的角度一致,也出現了白光。一般而言需要有光源才能出現這種情況,暴風當時分析的不錯,光源本體是陽光,白光卻是人為造成的。由於臨近冰洞大麵積冰岩呈現凹形,對陽光起到了聚集作用,但其聚集的焦點並非是在空中,而是在對側人工建築之下的某個地方,而那地方恰巧站著一個被速凍的人,他持著一柄陌刀。”血影把慢鏡定格,畫麵停留在白光發出的景象。


    所有人都盯著那道白光的來源之處,就在冰岩的角落裏,疑似穹拱形的建築之下,赫然有一個模糊的影子。


    “由於無人機和直升機的移動速度不一樣,這道白光要比無人機拍攝的快一些,但可以清楚地辨認出來,還有冰人。”楚楓長出了一口氣,誠如阿飛所言,冰洞入口兩側有人在站崗,隻不過是被速凍冰封了千年而已。也許這是“在崗”時間最長的軍人,舉世無雙無所匹敵。


    戴維終於凝重地點點頭,一言不發地看著楚楓。這個發現極具震撼力,如果老板知道有活體標本的話一定會欣喜若狂!


    “你們的目標是登上冰洞,不惜任何代價。”戴維拿出衛星電話,他要向老板匯報這個重大的發現,也許不久之後還會有驚人的事情發生,但那已經無關緊要,因為老板未必能看到奇跡。


    戴維隻要結果,不管過程,這種做法早在舒妃的意料之中。他與老板的區別是,他是站著說話不知道腰疼的人。還能用什麽辦法登上去?連續失敗難道還不夠嗎?舒妃現在對攀登冰峰出現了一種難以抑製的恐懼感。


    她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失敗也許還在不遠處等著他們。


    “最有效的辦法還是從天而降,戴維先生的武裝直升機是最好的載具!”徐罔文思考了半天,對比各種攀登方法,克服這個困難唯一的出路便是空投到峰頂,然後從峰頂速降到冰洞位置,除此之外任何行動都是徒勞的。


    “徐教授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您當那是幾大千的無人機?摔了也就摔了,倘若再發生雷雨怎麽辦!”詹莎莎對徐罔文說話從來沒有思考過,拿過來就說,很實在,也很打臉。


    徐罔文忽然發現自己很愚蠢,愚蠢到極致!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塹”吃了不少,智商卻沒有提高太多。這種擔心的確有道理,誰知道雲層之上是什麽情況?高原夏季氣候神鬼莫測,動不動就雨雪交加,再掉下一架直升機的話,誰都無法承擔這個責任。


    沒有人能承受如此大的代價,包括老板。現在所付出的代價已經很大了,嚴控突發事故才是成功之本。


    雨後氣溫驟降,方才還豔陽高照現在又浮上了厚厚的雲,讓堅定“從天而降”念頭的徐罔文不禁閉上了嘴巴,這個節骨眼上還是少說為妙吧,免得打不到狐狸惹一身騷。


    “當務之急是想辦法登上雪峰,三天之內務必完成任務。”


    戴維的話剛說完,楚楓等人自顧走開,把戴維和舒妃晾在那,相對無語。


    行動成功與否和指揮有莫大的關係,就如行軍打仗一樣,戰略指揮失誤的結局隻能是失敗,但真的要飲恨於此嗎?楚楓始終在思考著一千年前的古人是怎麽登上去的,不僅如此,還在雲端之上修建了漂亮的“門樓”,更不可思議的是還有兩個士兵在把守入口。


    在科技並不發達的古代,一定不是用“從天而降”的法子達到這個目的的,要轉換一下思維,找到真正實用並具有可行性的攀登計劃。


    雪域高原的氣候變化無常,昨天還下冰雨,現在有開始飄起了清雪,不多時越下越大,天地之間籠罩在一片蒼茫之中。雪峰依然聳立雲端,傲然不群,似乎是在嘲笑這些外來的侵入者,他們的失敗是天注定的,無可改變。


    為以防意外,舒妃命令所有探險隊員回到鷹嘴岩上的臨時營地,而stns傭兵隊則留守山下。這也是防止他們再度發生挑釁的無奈之舉。


    錢飛打開午餐肉罐頭,用工具刀砍下一塊遞給楚楓:“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當太監的就別操皇帝老兒的心,吃點吧!”


    午餐肉的味道很特別,難以下咽。


    “雪族部落也是驃騎軍後裔,守著聖山上千年了,他們沒想過要把寶藏據為己有。而我呢?是助紂為虐還是引狼入室?”楚楓淡然地望著帳篷外的飛雪,莫名的愁苦突然襲上心頭,也許雪老是對的,塵歸塵土歸土,記憶和傳說是他們心裏最珍貴的寶藏。在大富大貴和內心安寧之間他們選擇了後者,這也是雪族部落能傳承至今的原因。


    錢飛苦澀地點點頭,滿臉一本正經:“楚爺,您的理想跟他們不一樣,他們是小國寡民老死不相往來,而您是想幹大事的,真要是成了就能填補曆史空白,善莫大焉啊!”


    “你小子再拽詞兒的話就一邊玩去,煩得很!”楚楓靠在隔涼墊上正看著線裝古書,想要從裏麵找出相關的線索。裏麵記載的是那支恭驃騎軍在雪域高原的作戰史,對寶藏一事隻字未提,更沒有關於“聖山”的蛛絲馬跡。


    錢飛嬉笑著奪過線裝書前後翻看幾眼又扔給楚楓:“楚爺,驃騎軍是騎兵嗎?我發現一個問題呀,在雪域高原打仗受地理環境所限,不能發揮騎兵的優勢,失敗乃是必然。我就納悶一件事,他們是怎麽維持軍需給養的?難不成把馬殺了當糧草了?”


    “對騎兵而言馬就是命!”楚楓把線裝書收好,躊躇地望向帳篷外麵,忽的想起了“雪山聖女”,從她的眼神中可以讀懂是多麽憎恨這些外來闖入者,也許她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一定會想辦法阻止探險隊行動,但她不知道現在危機四伏,倘若再發生與傭兵隊對峙的情況,估計真的凶多吉少了。


    應該想一個萬全之策讓雪燕妮置身事外,而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參與到尋寶之中。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說服女人比說服外星人還難。


    “命都朝不保夕還要馬幹什麽?楚爺您這思維得轉換一下,找那個雪峰剩女的老爹問計之類的。”錢飛用力咬著午餐凍肉罐頭,用力過猛差點把舌頭給咬著,像踩了貓尾巴一般驚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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