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海拔高度不斷增加,自然景致不斷地變幻著。平坦的高原穀地逐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綿延起伏的大山,山坡上的灌木鬱鬱蔥蔥,一片生機之象。這對於從荒漠逃出來的探險隊而來顯然是一分巨大的驚喜。


    眾人駐足遠望,視線盡頭的雪峰無限接近,在雪峰和穀地之間橫亙的墨綠植物帶給人一種置身夢幻的感覺。藍天高遠白雲悠悠,空氣中有一股特有的沁人心脾氣息。現在是四月份,正是帕米爾高原的冬末春初交替的時節,高原美景更是別有一番味道。


    群山之間的穀地寬闊而舒緩,溝壑縱橫的山穀間是一條天然的路,或許是幾百上千年都無人光顧的路。這是帕米爾高原特有的地貌,群山之間溝壑縱橫綿延,少有平坦的穀地和空曠之處。


    探險隊所經過之處人跡罕至,奔襲了幾百公裏也僅僅遇到幾個轉移草場的塔吉克牧民而已,中途更沒有像樣的村落。楚楓跟期望生機勃勃的高原林帶裏隱藏著人家,探險隊太需要補給了!


    按照詹莎莎的猜測,驃騎寶藏就隱藏在雪域群峰的隱蔽之所,盡管從七星寶函裏解讀出來的信息並不支持她的猜測。但她相信自己的判斷,也相信曆史不會跟她開玩笑,大唐遠征軍的寶藏也許正在等著她。


    探險隊的終極目標是“薩坎多都督府”,在詹莎莎看來不過是一個“備選”。女人做事情總喜歡有備無患,如果在雪域毫無收獲的話,她可以安心地跟隨探險隊轉戰薩坎多。


    誠如找心儀的男人一般,女人更喜歡為自己準備充足的“備胎”。


    沒有了馬群和老弱的牽絆,暴風小組的突進速度陡然加快,用半天的時間便穿過了高原穀地,將第二小組遠遠地拋到後麵。


    在即將進入群山溝壑之前,馬隊的行進速度陡然慢下來,要再次確定行進的路線,以免迷失。這對探險極為重要,如果像無頭蒼蠅一般亂闖的話,很有可能葬身群山之中。舒妃顯然明白這個道理,她要確保行動路線準確無誤,至少不能偏離太遠。


    而詹莎莎對此並不以為意,她曾經三次進入雪域高原探險,有相當的經驗。不同的是前三次探險都經過仔細的規劃,給養充足,路線確定,沒有太大的風險。現在則全然不同:路線是隨即而定的,給養極度匱乏,更沒有對探險的目標進行測定。


    可以說是一次真正的探險。


    長途奔襲讓舒妃感到有些不適,抓著韁繩的雙手麻木不堪,而渾身散架一般沒有一處不疼的,尤其是隨著海拔高度的提升,空氣似乎稀薄了許多,弄得頭暈目眩,不得不在進山之前進行修整。


    最大的困難是沒有給養。這個問題始終盤繞在舒妃的心裏,以至於形成了陰影一般,她不知道胸有成足的詹莎莎到底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也沒有仔細過問她。舒妃的感覺是詹莎莎已經主導了探險行動,而自己不過是名義上的探險隊長而已。


    詹莎莎用羅盤測量方位,又拿起望遠鏡觀察片刻,臉色不禁有些凝重地看一眼楚楓:“方向正確但路不太好走,兩三天能走出去已經最快速度了。”


    楚楓不置可否。這是他第一次在這種環境下執行任務,心裏沒底。最關鍵是沒有目標,沒有路線,沒有給養,甚至沒有經驗。用錢飛的話說:這是一條不歸路。


    “給養能支持三天時間。”這是什麽概念?如果在三天內得不到補給的話,探險隊就會麵臨滅頂之災。或是三天若走不出群山的話,他們隻能坐以待斃。


    也許殺了幾匹馬可以硬撐一段時間,但結果都是一樣。


    錢飛從馬背上取下背包,拿出一大塊熟羊肉和幹糧,切下一塊塞進嘴裏咀嚼:“莎莎的補給點還有多遠?”


    舒妃下意識地看一眼錢飛和詹莎莎,不動聲色。


    詹莎莎瞪一眼錢飛:“我說過補給不成問題,你放心好了。”


    “老子可不想當餓死鬼,寶貝沒找到搭上卿卿性命,不值。”錢飛笑嘻嘻地揚了揚手中的羊肉:“別告訴我你的補給在雪山裏麵呢,我會瘋掉的。”


    “咯咯!你猜對了,補給點確是在雪山裏麵,有足夠的補給供你揮霍!”詹莎莎奪過錢飛手裏的羊肉吃得有滋有味,一副挑釁的表情。


    錢飛的臉差點沒憋綠了:“你是猴子派來的害人精嗎……”


    詹莎莎怒目而視,卻想不出來跟惡毒的語言攻擊他,隻把大塊的羊肉塞進嘴裏,麵露嘲諷:“大唐遠征軍是怎麽翻過雪山的?難道帶著廚房嗎!”


    “您說對了,俗話說大兵未動糧草先行,充足的給養是打勝仗必備的前提。”


    “那打敗仗呢?”詹莎莎不依不饒地質問:“遠征軍潰敗回安西,路上的給養是怎麽解決的?”


    這是一個刁鑽的問題。楚楓不禁苦笑:“有兩個辦法解決,一個是單兵自帶幹糧行軍,另一個是沿途搶掠補充。”


    “沒有第三種辦法?”


    楚楓想不出第三種解決辦法。如果是現代戰爭的話,可以後勤補給,也可以空投作戰區域。但在一千多年前,潰敗的遠征軍沒這條件。


    “還可以自力更生自給自足。”詹莎莎傲然地看著楚楓:“最後融入到當地的老百姓裏,這樣也能解釋兩千驃騎軍最後全部消失的原因了。”


    真是一個奇葩的想法!楚楓懶得跟詹莎莎爭辯,毫無意義。


    “暴風,驃騎寶藏埋在雪山的幾率有多大?”舒妃喝一口水,美目流轉看著楚楓問道。


    開誠布公地說,楚楓不相信驃騎寶藏在雪域高原。當年驃騎軍兵分兩路護送“聖物”歸唐,一路走的是戈壁荒漠,一路走的是雪域高原。《楚氏家傳》裏說得很明白,老祖宗率領一路人馬走的荒漠,途徑薩坎多都督府,不幸的是遭到敵人的合擊,全軍覆滅。而走雪域高原的那路驃騎軍最終也杳無音信,不知所蹤。


    所以楚楓也不能給舒妃一個完滿的答案。


    “有很大幾率在雪域高原!”詹莎莎淡然地看著舒妃:“三年前我得到了一支措金鸚鵡樽和一個傳說故事,一個塔吉克商人在穿越帕米爾高原的休息的時候,從雪峰上麵掉落了一支鸚鵡樽,經過鑒定是大唐時期的寶貝。而那座雪峰上麵有一個藏寶洞,據傳就是驃騎寶藏。”


    這個故事楚楓聽一遍就夠了,塔吉克商人為了得到更多的寶藏而展開了大規模的探險,結果折戟沉沙,不僅寶貝沒得到,還搭上了性命。大多數傳說故事都是這樣的:藏寶洞裏麵藏著金銀珠寶,就是找不到。


    劣質無營養的故事。


    “所以你三番兩次地進行雪域探險,就是為了尋找那個藏寶洞?”


    “可是連那座雪峰都沒有找到,這就是三入帕米爾的收獲。”詹莎莎不無嘲諷地笑道:“驃騎寶藏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找到,不過這次不一樣哦,有驃騎後裔參與尋寶,估計會水到渠成的。”


    楚楓對他們的話題不感興趣,兩個女人始終在暗中較勁,楚楓感覺很無聊。無論給養能否充足都將麵對艱難的狀況。七星寶函自毀裝置一旦啟動是沒有辦法阻止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快抵達目標位。


    舒妃和詹莎莎鬧得不歡而散,錢飛從中周旋的結果就是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隻好拿出七星寶函轉移話題。


    “楚爺,這玩意的顏色又深了,該不會爆炸吧?”錢飛現在看寶函再也沒有先前那種感覺,燙手的山芋一樣。


    楚楓凝重地點點頭:“表麵經過鍍銀處理,可能是發生氧化所致。”


    銀製品氧化變成烏黑是常識,但得需要時間,從寶函出世到現在不過十天的時間,怎麽氧化得這麽快?楚楓對此表示極度懷疑,但沒有更好的解釋。


    “你說的有道理!”徐罔文抓了一把所剩不多的頭發,煞有介事地走到錢飛近前,想要撫摸一下七星寶函,錢飛卻有意避開,鬧得徐罔文尷尬不已,盯著寶函看一會才幹笑兩聲:“任何自然的現象都能用科學理論解釋,這盒子在地下藏了一千多年,現在氧化變顏色實屬正常,難道你們二位看出來裏麵有什麽自毀裝置嗎?最關鍵的是裏麵藏著什麽寶貝!”


    錢飛若有所思地看一眼徐罔文:“徐教授,您能打開的話裏麵的寶貝就歸您,怎麽樣?”


    “鄙人是研究生物的,對撬鎖是外行!”


    七星寶函表麵根本沒有鎖,整個是一個整體,連縫隙都找不到。錢飛之所以如此說不過是氣氣徐罔文而已,從他的眼裏可以看出對寶函有極大的興趣,但不敢造次,極盡掩飾,滑稽之極。


    眾人上馬準備出發,蜿蜒的山穀裏沒有道路,衝擊而成的穀底遍布碎石,荒涼而死寂。從某種意義上講,這又是一條極好的通道。溝壑兩側的山坡遍布著荒草和灌木帶,稍高一點的山頂卻光禿禿的,就跟徐罔文的發型一樣,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


    錢飛百無意間將寶函貼在耳邊仔細傾聽,裏麵似乎傳來輕微的震動聲,是極其微小的震動。錢飛驚得目瞪口呆:難道裏麵有計時器嗎?這是不可能的,一千多年前的古物怎麽會有倒計時裝置?


    錢飛又仔細聽了一下,那聲音若有若無起來。


    “楚爺!”錢飛催馬追上楚楓,抱著七星寶函緊張得說不話來。


    “怎麽了?”


    “裏麵有動靜!”錢飛再一次把寶函放在耳邊聽。


    所有人都停下來看著錢飛,氣氛有些古怪起來。


    “什麽聲音?”舒妃凝重地看著錢飛手裏的七星寶函詫異地問道。


    錢飛擦一把額角的細汗:“說不好!像是螞蟻踩在繃簧上,裏麵有機關?”


    螞蟻爬行的聲音能聽到嗎?舒妃想笑卻笑不出來,這家夥的想象力真豐富。不過這個發現很重要。


    眾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七星寶函上,氣氛立即緊張起來。


    楚楓微眯著雙眼專注地看著七星寶函。山風過耳,樹葉飄落,呼吸停滯,空山靜止,世界仿佛瞬間凝固。楚楓猛然睜開眼睛,視線穿過荒涼的山穀望向深邃的天空,天地之間屹立的雪峰似乎在融化,水流匯聚成涓涓細流奔向遠方。


    一支不知名的鳥從荒穀中飛起直衝雲霄,留下幾聲鳴叫,打破了山穀的寂靜。


    楚楓長出一口氣:“寶函中存在封閉的空間,自毀裝置已經啟動,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無須解釋太多,巧奪天工的七星寶函本身就超出了所有人的認知。以堅硬的隕鐵製成,具有超強的磁力,地圖刻在寶函表麵,裏麵藏著自毀裝置,一切都表明當初寶函的主人是何等的聰明!


    能夠解開七星寶函藏寶圖已經是奇跡了,楚楓還要創造另一個奇跡嗎?他想知道寶函裏麵究竟隱藏著什麽,卻沒有能力開啟它。


    “我們走吧。”舒妃飛身上馬,與其在山穀中耽誤時間莫不如加快趕路。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也不知道會遇到怎樣的困難,但她知道若再不及早抵達目標位置的話,探險隊會更加被動。


    山穀中又響起急促的馬蹄聲,飛揚的塵土隨風飄散,馬隊沒有任何停留,疾行的影子在山穀溝壑間時隱時現,逐漸消失在深邃的山穀之中。


    就在探險隊進入群山之時,一架直升機出現在穀地牧場的上空。機艙門打開,扔下速降索,十多名全副武裝的特種兵從天而降。幾分鍾之後,直升機盤旋而去。


    詹姆士正站在土崖上盯著下麵被焚毀的兩輛超級越野車發呆,對講機裏麵忽然傳出一陣雜音:“尊敬的詹姆士閣下,行動組已經投送完畢,祝您好運!”


    詹姆士關閉了對講機,氣急敗壞地拿出電話撥號,轉身望一眼穀地中正在修整的傭兵隊,臉色不禁緩和了許多,兩個跟班的立即跑過來。


    “stns小組?”


    “是的,詹姆士先生。”一個跟班煞有介事地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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