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在我的身邊小聲問:“是什麽東西?”


    我顫巍巍的回答:“好像是棺材。”


    我的手繼續摸著腳邊的棺材,我沒有摸到棺蓋,心裏咯噔了一下,瞬間有些緊張了。


    可是我的手上分明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如果是新棺材,棺材應該還保留著漆麵,摸上去有光滑的感覺。


    腳邊的棺材給人的感覺是粗糙,好多地方仿佛已經裂開了。


    秀秀在旁邊沉默著,她將我的手甩開後在身上摸著什麽東西,旁邊有了亮光。


    她的手上拿著一根火柴,那根火柴亮著的時候,能看到腳邊確實是一口棺材。


    棺材沒有棺蓋,裏麵空無一物。


    看樣子應該有些年頭了,受了山地裏的風吹雨淋,棺材已經破朽了,在棺材裏一汪黑水,黑得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從棺材裏冒出了幾截木頭,那應該是腐朽掉落到裏麵的棺蓋。


    秀秀手中的火柴瞬間就熄滅了。


    鬆林裏恢複了黑暗,重新回到黑暗的時候,心裏慌慌的。


    秀秀並沒有立馬點然火柴,她在我旁邊小聲嘀咕著:“火柴盒裏的火柴就剩下了兩根了,不能再浪費了,你找一些能點燃的東西?”


    現在鬆林裏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到,我尋思著隻能將身上的外套脫下。


    我將外套遞到了秀秀的跟前,小聲說:“把我的衣服點燃,能燃燒一會兒,等有了亮光,我就去找寫木柴來。”


    火柴在火皮上滑動的聲音響了好幾次,有微微的星火,可是那根火柴就是點不燃。


    我記得額頭上細密的汗珠掉落到了眼角。


    秀秀也很著急,她一用力,原本已經有了火光的火柴卻嘭的一下斷裂了,帶著火光的火柴頭掉到了地上。


    “別著急,秀秀,慢慢來。”


    秀秀小聲應了一句:“嗯。”


    最後一根火柴了,如果這根火柴再弄沒了,今天夜裏我們兩人就得在這裏摸黑過夜了。


    沒想到鬆林居然會有棺材,要和一具棺材在黑處住上一個晚上,想想心裏就瘮得慌。


    秀秀輕輕在火皮上擦了兩下,可是手上的火柴冒著微微的火星,就是不燃。


    我在一旁小聲安慰她:“秀秀別著急,慢慢來,你能點燃了。”


    秀秀再擦了一下,那跟火柴開始的時候隻有微微的火光,最後迅速燃燒了起來。


    我將手上的衣服慢慢放到了秀秀手中的火柴上,衣服一點點燃燒了起來,我不停轉動著手上的衣服。


    “秀秀快去找一根木棒來,先做一根火把。”


    秀秀見到有了火光,臉上露出了笑臉,可是當她轉頭尋找木棒的時候。


    她的臉一下子陰沉了下去,那一刻我完全顫栗了,我看到了鬆林裏並不隻是我們家腳邊有一口棺材。


    在鬆林裏密密麻麻的全是棺材,那些棺材放在地上,茅草長起來後微微掩蓋。


    抬頭望去的時候,鬆林裏的鬆樹一根根巨大,差不多有我的腰身那麽粗。


    鬆樹上掛著很粗的鐵鏈,鐵鏈上綁著許多巨大的方棺,這種方棺和韓家灣的方棺一樣。


    頭頂上是樹葬應該放著蠱女死後的屍體,那麽樹下的這些應該是普通人死後停屍的地方。


    離我們越遠的地方,棺材就越爛,所以說這裏的棺材並不是同一時間放在這裏的。


    旁邊的秀秀瞪大了眼睛朝著四周望了一圈,她一個小聲嘀咕著:“往生之地。”


    我沒聽明白,小聲在旁邊問了一句:“什麽是往生之地,什麽意思?”


    秀秀向我解釋道,在陰陽寨子人死了是由蠱女下葬的,而這種下葬的方式則有些特殊,那就是神秘處理屍體。


    不會立墳頭,屍體會被秘密運往一個叫往生之地的地方,這地方隻有蠱女才知道。


    下葬之後蠱女會在廳房裏留一口空棺,棺材裏裝著死者生前的衣冠,那口棺材實際上就是衣冠塚。


    蠱女木樓裏的那間廳房,倒像是祠堂,不過正常的祠堂是放著死者的牌位,而廳房裏放著的是死者的衣冠塚。


    往生之地是陰陽寨子的秘密,也被稱為禁地。


    其實就是一個葬人的地方,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墳地。


    可為什麽陰陽寨子的人會把一塊墳地,看成禁地,而且搞的神神秘秘的。


    它越是這樣,就越能說明這塊墳地的獨特。


    秀秀水汪汪的眼睛盯著往生之地,身體不懂,沒言語,她如此狀我不敢多言。


    她忽然躬身彎下了腰,眼睛目視著棺材裏麵的黑水,忽然用指頭點了點那些黑水。


    她將指尖放到了手上仔細盯著看了好一會兒,轉過頭來望著我,冷冷的說:“這些水不是普通的水,而是蠱水,養屍體的。”


    我詫異的望著秀秀,小聲問:“養屍體?”


    秀秀點了點頭。


    她忽然俯身到棺材邊上,將手中的火把交到了我的手中,雙手伸到了水裏。


    手在棺材裏攪動了幾下後,似乎是摸到了什麽東西,她雙手用力將水裏的東西抱了起來。


    從裏麵抱出來的竟然一具鮮活的屍體。


    不過那具屍體身體腫脹,皮膚透明,雙眼微微閉著,那一張怒張的嘴巴就像是在極力掙紮。


    屍體暴露在空氣裏,沒兩三秒的功夫那透明慘白的皮膚竟然微微變得紅潤了起來。


    再仔細一看那具屍體,屍體的頭上留著發髻,上麵插一根已經變黑的銀簪子。


    能留著這種發飾至少得往上推一百來年的時間。


    秀秀迅速鬆開了手,她的表情扭曲,似乎是很疼。


    火光照耀下,秀秀的手臂上滿是細小黑色的蟲子,那些蟲子努力往秀秀的身體裏鑽。


    細小的蟲子如同針頭,密密麻麻的,露在外麵的尾巴在外麵不停搖晃著。


    我看得心裏發麻。


    秀秀朝我大喊了一聲,說:“快用火把燒。”


    我將手中燃燒的火把迅速擼到了秀秀的手臂上,秀秀的手臂受了火,整個人氣色有些難看。


    那些蟲子被火一烤,身體蜷縮成了一團,沒了動靜。


    秀秀迅速用手掌在被熏得有些微黑的手上迅速搓動,那些蟲子像是沙子一樣不停往下掉。


    將秀秀手上的蟲子祛除了之後,秀秀原本微微紅潤的嘴唇變得蒼白無比。


    我小聲問了一句:“你還好嗎?”


    “沒事,隻是被火燒的有些疼。這些傷口要不了幾日就會好了,幸好及時,不然那些蠱蟲鑽入身體可就麻煩了。”


    “這蟲子很厲害嗎?”我小聲問了一句。


    秀秀凝神沉思了很久,搖了搖頭,回答:“你知道我剛剛在那具屍體後麵摸到了什麽嗎?”


    “什麽?”


    秀秀幾乎是咬著嘴唇,慢慢說:“我在屍體的身體下摸到了根須,這些屍體就是睡在那些根須上麵的,我也不確定那些根須到底是什麽?”


    她說的根須,我也搞不清楚。


    說完後秀秀從我的手上拿了火把,朝著一顆巨大的鬆樹下麵走了去,她站在鬆樹線麵愣神的朝著上麵望去。


    我站在秀秀的身後,她忽然激動的說:“我知道了,我知道那些根須是什麽了?”


    她指著鬆樹上麵掛著的已經生鏽的鐵鏈,我看得很清楚在鐵鏈上竟然附著著一層青苔一樣的東西,細看的時候才發現那些根本不是青苔。


    而是棉狀的網一樣的植物,那些植物互相纏繞,從鐵鏈上一直延伸到鐵鏈拴著的巨大棺材上。


    那些棉狀植物順著枝丫一直繞到了樹幹上,一根一根細小的絲線纏繞在鬆樹的鬆皮裏,一直蔓延到地上。


    低著頭看一眼,腳下的茅草裏滿是細小的絲線。


    而那些絲線一樣的植物一直延伸到地上的棺材裏。


    我似乎是看懂了,小聲問秀秀:“你的意思是這些棺材和鬆樹上麵的棺材是相連的?”


    秀秀點了點頭,繼續說:“蠱蟲養屍體,而這些屍體養頭上方棺裏的屍體。”


    我忽然想到煉屍一門裏的養屍,煉屍一門是風水養屍體,靠的是風水之氣。


    前些日子在韓家灣看到的,是以蟲養屍,這裏則更為玄妙一些,是屍體養屍。


    “那為什麽要養這些屍體?”


    秀秀冷冷的說:“樹下的應該是陰陽寨子裏的普通老百姓,而頭上方棺裏的應該是曆代的蠱女,這裏之所以叫往生之地,是因為她們還想往生。”


    我明白秀秀的話,蠱女想往生並不是投胎往生,而且屍身往生。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這片鬆林很大,林子的地上放著成千上白口棺材,而頭頂上的方棺則隻有幾十尊。


    方棺裏的蠱女真的能複活嗎?


    秀秀手中的火把火苗越來越小了,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能找一些柴火,不然我們又會陷入黑暗之中。


    最近這些日子天氣都還算晴朗,鬆林裏掉落下來的枯枝敗葉很多,很容易就能找到一些幹柴木棒。


    我和秀秀弄了一堆火,她靠在我的肩膀上。  她似乎無心睡眠,一直盯著那些棺材,沉默了許久,她終於轉過頭來小聲問我:“婆婆為什麽要帶我們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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