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目著那扇門,兜裏的小布偶卻從兜裏慢慢爬了上來,而且隨著我的目光盯著那裏。


    道士覺得有些奇怪,問我:“你在看什麽,我有那麽帥嗎?”


    大伯似乎也發現了那扇門的異常,慢慢朝著那扇們走去。


    我回憶了一下,確定這扇門就是陳長風的臥室。


    大伯走在前麵,輕輕推了推那扇門,道士也反應了過來,我們二人跟在大伯的身後。


    等我們站立在門口,盯著房間裏。


    房內並沒有開燈,窗前照射進來了一點點的光。


    能隱隱約約看到一個人坐在窗前,那人身板很直,盯著窗戶外麵。


    看身影能確定坐在床上的人就是陳長風老師,房間裏的溫度有些冷,就像是開了冷氣。


    道士也認出了那個背對著我們坐的人。


    “陳老師,是你嗎?”


    沒人回答,我和道士有些詫異,互相望著彼此。


    大伯站立在前麵,也隻是觀望著。


    道士再一次小聲喊了一句:“是你嗎?陳老師?”


    依然無人回答。


    大伯伸出了一條腿,準備上前的時候,那背影終於說話了。


    “林建國,咱們很多年不見。”


    那背影就是陳長風,不過從那身體裏發出來的聲音卻有些奇怪,渾厚而且低沉,一聽就知道不是陳長風老師的。


    大伯將那條伸出去的腿收了回去,冷冷的笑了一聲,然後歎氣了一聲,說:“瞎子,沒想到你還記得我林建國。”


    “如果不是找到你侄子林生,怕是你會躲著我一輩子吧!”


    大伯手中的桃木劍捏的很緊,將那把劍的劍尖對準了那坐在床上的陳長風。


    “快二十年了,看來你還是沒有忘記我們之間的那些事情,有什麽事情你盡管衝我來,別傷害我侄子。”


    那人卻沉悶的笑了起來,那聲音就像是貼在地麵。


    “你侄子果真是不錯的引子,你知道的我想要得到什麽?”


    大伯沉默了一會兒,向前走了一步,然後回答:“你想要得到什麽,別跟我說,反正你要打我侄子的主意,先上前來拿了我的命。”


    我和道士聽得茫然,似乎也插不上話。


    “我要拿的東西,誰都阻擋不了。”


    大伯將手中的桃木劍對準了那坐在床前的陳長風,手起劍落,嘴裏念著:“唵敕身中,三部八景,三十九神,一萬六千,護身之神,唵耶葉耶朗三波襪縛日羅斛。”


    那手中的桃木劍刺去的時候,陳長風並沒有動。


    桃木劍直接從後背插到了前麵,刺穿了胸膛,前麵露出了很長一截。


    那把劍上麵,劍尖流淌著黑色的血液。


    慘白的月光照在陳長風的身上,那身體裏飄出來冷冷的聲音:“什麽時候來取,我說了算。”


    陳長風慢慢轉過了頭,我和道士根本沒有心理準備,那陳長風腦袋居然隻剩下半個腦袋瓜瓢子,大半個腦袋都沒有了。


    那空空的後腦袋剩下了一層殼。


    道士在一旁小聲嘀咕了一句:“那是什麽東西?”


    大伯插入陳長風身體裏的那把桃木劍,被大伯猛地抽了出來。


    待桃木劍抽出來之後,那身體就像是大樓垮塌了,轟然落地,身上的一層皮子破裂。


    一大灘乳白色的蟲子散落在了房間裏,四處都是。


    那些蟲子像是屍蟲,不過又有點像是蛆蟲。


    反正也說不上名字。


    大伯從兜裏拿出在出租車那裏用過的那個瓶子,從裏麵倒了一些粉末,然後灑在了那些蟲子身上。


    一切完事之後,大伯什麽也沒說,陰沉著臉從房間裏走了出去。


    見他心事重重,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跟著大伯出去了。


    道士在身後拽著我的胳膊不停問:“就這麽完了?我們的尾款是不是沒有?那我們接下來該幹什麽?是走路回去,還是找車?”


    他問了一大串問題,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出了陳長風的院門,走在前麵的大伯忽然停下了腳步,他很嚴肅的對我說:“林生,剛剛的話你也聽到了,我想你應該離開豐城一段時間,等這事風平浪靜了你再回來


    。”


    大伯說的很倉促,讓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道士也覺得奇怪,和大伯爭辯著:“難道就為了一具已經死了屍體說的話嗎?”


    大伯雙目注視著道士說:“你知道那是誰說的話嗎?剛剛的那具屍體隻是一具傀儡,和我們交談的是曾經教我蠱術的瞎子,這瞎子蠱術厲害。”


    大伯回頭望了一眼陳長風的房屋,慢慢朝著回去的方向走著。


    沿途他給我們繼續講關於瞎子的事情。


    大伯在韓家灣對蠱術起了興趣之後,隻要店裏的生意一冷淡,就會去韓家灣裏走一遭。


    韓寧寧是孤女,自然得守規矩,蠱術一門自古屬於奇門,秘而不外傳。


    要想學韓家人的蠱術,就必須得成為孤女,而孤女隻能是韓姓的女孩。


    大伯去了很多次,可是每次都是失望而歸。


    死纏爛打了幾次之後,大伯隻要一到韓家灣就會被村民趕出來。


    這樣差不多一直持續了一年多的時間,大伯沒有任何收獲,就在大伯灰心失意的時候。


    韓家灣裏忽然來了一個穿著苗疆服裝的男人,比大伯要年長幾歲。


    他叫韓東。


    後來大伯才知道,這個叫韓東的人是從湘黔一帶過來的。


    韓家灣的韓姓人,隻是苗疆一帶韓姓人的一個分支,從祖籍來了同姓人韓家灣的人大魚大肉伺候這韓東。


    可是韓東卻在幾個月後發聲了,他要改變韓家灣。


    第一點就是廢除孤女,改蠱師為尊,而蠱師就是自己。


    第二點就是要娶孤女韓寧寧。


    第三點就是該白蠱為黑蠱。


    苗疆一帶蠱術大致分類為白苗和黑苗,而白苗的蠱術大多以驅邪收鬼趕屍為主,都是些算得上正經的巫術,而這黑苗大多是以養黑蠱,蠱養自己,利己害人。


    開始的時候韓寧寧誓死不從,村裏人沿襲了上百的規矩,哪裏說變就變。


    韓東吃了閉門羹,韓家灣的人礙於他是同姓人,又是從祖籍地來的,也沒有為難他。


    隻是將他趕出了韓家灣,被趕出韓家灣的時候恰好遇到了大伯。


    韓東說要教大伯蠱術,於是在豐城的棺材鋪子裏好吃好喝的供著,一方麵教一些黑蠱之術給大伯,一方麵讓大伯湊毒蟲給他。


    什麽一兩一錢的全黑蟾蜍,一寸雞冠的蛇,黃鼇的蠍子等。


    這些東西不容易找,開始大伯以為他隻是養蠱蟲,並沒有覺得有什麽奇怪的。


    韓東帶著大伯再一次回到了韓家灣。


    他讓大伯將一包東西投放在韓家灣的水井中,大伯將紙包打開的時候,裏麵是一些細小的顆粒,和衝劑顆粒差不多大小。


    韓東吩咐是一整包倒入,大伯卻多留了個心眼,知道韓東和韓家灣的人有過節,這次怕是讓自己來投毒了。


    一灣的人,哪裏能說藥死就藥死。


    大伯隻是在那包藥裏抓了一小撮,差不多隻有小指頭蓋那麽丁點。


    幾日後倒沒聽說韓家灣有死人,不過灣裏的人卻得了怪病,那些人身上起了皰疹。


    挑開皰疹之後裏麵流出黑色的血水,韓寧寧開始也懷疑是被人下了蠱,可是試了各種解蠱的方法也沒用。


    將皮肉用刀劃開,在裏麵也沒有找到蠱蟲。


    再幾日過後,那些起皰疹的人身上皰疹破了,就開始發瘋了,見什麽東西就吃什麽東西。


    吃石頭,吃木頭,吃泥巴,見到人也往上撲,開始吃人。


    為了保住韓家灣,韓寧寧不得不用蠱蟲除了那些瘋了的人,最後按照奇特的葬俗,將死去的人屍身葬在自家的屋裏。


    而且用石頭符文鎮壓埋著的死人。


    第一夜我們去韓家灣的時候就發現了那些石頭符文,能和大伯說的對得上。


    韓家灣裏死了人,而且不隻一條人命,大伯才知道自己錯了。


    從韓東的口裏才得知,自己倒入水裏的顆粒,其實就是蠱蟲,不過那蠱蟲很小,在皮肉裏肉眼根本看不到。


    大伯的心眼不壞,隻是太想學蠱術了而已。


    洗心革麵的大伯私自找到了韓寧寧,兩人做了局,在韓家灣裏設了圈套。


    韓東的蠱術因為傳自韓家祖上的秘術,而且又是黑蠱,韓寧寧和大伯想要對付他談何容易。


    假裝同意韓東的三個要求,在新婚晚上,韓寧寧將蠱蟲放到了自己的私處。


    新婚行房的那天,韓東果然最落了套。


    蠱蟲攻心,韓東會解蠱,在韓東還沒解蠱的時候大伯拿著刀,割去了韓東的一雙眼睛。


    韓家灣的人準備對韓東施以火刑,燒死了一了百了。


    隔天等孤女起了道場,問了鬼神,在正午時分燒死。


    夜裏,韓東奇跡消失了,沒人知道他是怎麽逃走的,也沒人知道他的去向。


    聽完大伯的講述,我在一旁小聲問了一句:“時隔十幾年了,那韓東到底想要得到什麽,他難道隻是為了報仇嗎?”


    大伯微微張開的嘴巴,想說卻又吞咽了下去。  他撫摸著我的腦袋,安慰我:“不會是報仇這麽簡單,他就是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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