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車雖然很省力,但是從那寧鎮到韓家灣的距離很遠,我們差不多推了四五個小時,眼見天色黑了我們才到毛坯路上。


    板車上不了毛坯路,我背著道士,林巧兒在身後扶著身子。


    也許是背著,身體抖的厲害,道士吐了好幾次。


    那些血水帶著綠色蟲子落了我滿身都是,還好那些衝洗一離開身體就會死去。


    這蠱術還真的厲害,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能繁衍如此多的蟲子。


    到了韓家灣天色已經完全黑了,我們打著手電筒朝著老孤女的房子走去。


    到了老孤女的院子前麵,我們朝著裏麵望了望,院子裏麵根本就沒有點燈。


    裏麵就像是黑洞一樣,我提了提神,朝著裏麵小聲喊了一句:“奶奶,我們來了?”


    等了許久,裏麵也沒有人回答。


    我和林巧兒互相望著彼此,終於鼓起了勇氣朝著裏麵走了去。


    入了院子,我又喊了一聲:“奶奶,你在嗎?”


    依然無人回答。


    林巧兒的手上拿著電筒,在院子裏麵照了一圈,確定沒有人。


    我們將道士放在屋簷下麵的台階上。


    林巧兒在旁邊小聲喊了一句:“你能聽到我們說話嗎?”


    見道士沒任何回應,道士的身體就像是一具屍體一樣,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林巧兒將手指放在了道士的鼻子前麵,她的麵色凝重,小聲說:“怕是熬不過多時了,咱們得快點找到老孤女。”


    我的心裏也沒底,這蠱如果真的是老孤女放的,她要識種蠱,又憑什麽給我們解蠱呢?


    月亮已經掛在屋簷邊了,老孤女依然沒有回來。


    隨著時間推移,心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林巧兒坐在我旁邊,就在我拿著手電筒觀察道士的時候,光線打在她的臉上。


    我覺得有些不對,小聲問了一句:“巧兒,你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林巧兒摸著自己的肚子,說話有氣無力的:“我感覺肚子裏難受,就像是有蟲子在裏麵爬,是不是我也被種蠱了。”


    我仔細看了看她的臉,額頭上已經是黃豆大小的汗珠,細密,一滴一滴往下落。


    能看得出來,林巧兒是在硬撐著。


    “你千萬不能有事?”


    林巧兒身體不然不停顫抖著,她的身體有了反應後,胸腔隆起,想要嘔吐。


    我剛想要上去扶著她,林巧兒的兩腮鼓起,嘴巴裏包不住了,噴湧而出。


    從她的嘴裏吐出了黑血,不過在黑血裏的並不是綠色的蟲子,而是一種帶著殼的小蟲子,和七星瓢蟲差不多。


    既然吐出來的東西不一樣,道士和林巧兒身體裏的種的蠱應該不是同一種東西。


    蠱不一樣,效果肯定也不一樣,所以時間發作的時間也不相同。


    現在道士已經處於深度昏迷的狀態,林巧兒身體裏的蠱已經發作,看樣子應該堅持不了多久。


    他們都中了蠱,那我的身體裏肯定也有蠱,我們是一起的。


    我將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幫林巧兒擦拭了身上已經死去的蟲子。


    沒過幾分鍾,林巧兒也昏迷了過去。


    她昏過去了之後,沒想到身後的堂屋竟然亮起了燈,昏黃的燈光從窗戶裏透了出來。


    亮了光,難道裏麵有人,隻是一直沒出來見我們。


    我立馬轉身推開了房門,當我打開房門的那一刹那,看到了老孤女坐在堂屋的正位上,閉著養身的樣子。


    我幾步跨了進去,小聲問著:“你快給他們解蠱,我們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害我們?”


    老孤女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隔了大約一分鍾才微微張開嘴巴,說:“蠱是我下的,蠱蟲我放在了摩的師傅身上,然後慢慢爬到了你們的身上。”


    老孤女如果想要殺了我們,絕對不會讓林巧兒和道士拖到現在,她肯定是想留著我們的性命。


    “你給我們下蠱,無非是想我們再一次回到這裏,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老孤女睜開了眼睛,上下打量著我,問:“你的蠱我下的最重,你居然沒事。”


    我剛要準備開口,老孤女打斷了我,繼續說:“蠱對活人起作用,你的身體一定有異於常人。”


    “別說那些沒用的,我朋友身上的蠱,你要怎麽才會給她們解蠱?”  老婦人冷冷的笑了一聲:“我種在你們身上的蠱的確不是什麽致命的,綠蠕蟲蠱和黑甲蟲蠱,而種在你身上的青蛾蠱。這三種蠱隻會讓人短時的腹中滋生打量蠱蟲,半


    日後將身體裏的蠱蟲排完後就會恢複,不需要我解蠱。”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老婦人沉凝了片刻,轉過頭來盯著我,小聲說:“那兩個摩的師傅是不是死了?”


    我點了點頭。


    “看來她真的回來了。”


    “誰回來了?”


    老孤女轉過頭了,望著堂屋後麵的神台上麵供著的一張照片,照片不大,如果不仔細看真的不容易發現。


    那張照片是韓曉的,不過照片裏的韓曉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袍。


    難道老孤女說的人是韓曉,她回來了?


    我昨天晚上在小旅社窗邊看到了的人就是韓曉,應該沒錯。


    老孤女眼神迷離,望著那張照片小聲說:“她要跟著你,肯定有道理的,你能給我說說你和她生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我和韓曉之間發生的那點事情,真的不好開口怎麽說,我隻是說了我跟韓曉怎麽認識的。


    可是老孤女一聽便知道我說謊了。


    最後我隻能說了實情。


    老孤女的臉色陰沉,沉默了片刻說:“孤女本來應該守身如玉的,可是韓曉並沒有守住。”


    我問了一句:“沒有守住會怎麽樣?”


    “孤女本身就是蠱,玉身沒有守住後,身體就成了蠱的載體。死了之後就會蠱變,成為一具有怨氣的蠱屍,蠱屍得養自己的屍身,就必須得不停吸食肉身。”


    學校裏的死的兩個人,還有那兩個摩的師傅,看來都是韓曉所為。


    老孤女接著說:“蠱屍每吃九個人就能蛻一層人皮。”


    我插上了話,快速問道:“蛻一層皮會怎麽樣?”


    老孤女閉著眼睛說:“蛻一次人皮,蠱屍內的蠱蟲就會尋找新的屍身,變成另外一副模樣。”


    “另外一副模樣?”


    “對,想要再找到蠱屍就很難了。昨天晚上我其實也跟著你們,知道她會跟著你們,不過最後還是被她逃了。”


    原來老孤女昨夜讓我離開韓家灣,其實就是拿我們當釣餌,想要找到韓曉。


    她還留了一手,怕我們離開安寧鎮,就在我們身上放了蠱蟲。


    原來一早我們就被算計了,成了一枚棋子。


    “可是韓曉為什麽要跟著我們?”


    老孤女盯著我,目不轉睛,看得我有些不自然。


    “你能不能將你的衣領給拉開,我看一看便明白了?”


    我的衣領下麵就是屍斑,本來有些猶豫,不過老孤女能告訴我韓曉為什麽要纏著我,我將衣領慢慢拉了下來。


    老孤女看到我身上的屍斑後,瞪大了眼睛,臉眼皮都沒眨一下。


    “煉屍人?”


    我點了點頭。


    “隻有煉屍人,才能養活屍,你這身子介於活人和屍體之間,體內的屍珠能養屍體,也能養蠱。”


    我和老孤女聊了很久。


    韓曉並不是韓家灣的人,而是韓家灣的一個屠戶去安寧鎮賣肉時在路上撿到的一個棄嬰。


    等到八歲的時候,恰巧碰倒了韓家灣一個甲子選孤女。


    選孤女的過程很殘酷,就是在韓家灣的祭祀台前的祭祀坑裏放入一百種毒蟲,將候選的孤女放到裏麵,如果被毒蟲咬死就當是祭祀蠱祖。


    而未死的就成為新的孤女,新的孤女必須和家裏人斷絕關係,跟著老孤女學習蠱術。


    等老孤女死後就能成為村裏唯一的孤女,受全村的人朝貢。


    不過韓曉打小的性子就烈,看到村裏的男娃女娃都可以去上學,和老孤女熬著脾氣,整整三天沒吃飯。


    最後老孤女和韓家灣的人商量了,允許韓曉一邊在老孤女哪裏學蠱術,一邊去學校裏上課。


    孤女不能婚嫁,可是韓曉竟然有了少女的懵懂之心。


    就在今年暑假韓曉準備回學校之前,老孤女竟然發現了韓曉談朋友了,她在韓曉的房間裏發現了一張那個男人的照片。


    不過當我問及照片在那裏的時候,老孤女說她和韓曉大吵了一架之後,被韓曉給燒了。


    具體男人長什麽樣子,她也說的很模糊。


    我忽然想起韓曉在死之前很沮喪,應該是感情受挫了,或許她的死應該和那個男人有很大的關係。


    在韓曉死後,屍體被學校秘密運了回來。


    老孤女傷心欲絕,不過人死不能回生,隻能按照老風俗,將韓曉給葬在了那林子的樹上。


    孤女本身就是蠱,死後身體的蠱還存在,就必須得用畫著符文的棺材給葬在樹上,這樣就可以封印住裏麵的蠱。


    不過就在韓曉的屍身下葬的那天晚上,韓曉的屍身竟然不見了。


    老孤女才知道韓曉的身體裏的蠱已經有了變化,連封蠱的棺材都封不住了。我問了老孤女,她也說不出為什麽韓曉能從棺材裏麵逃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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