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出去不久後,房門咯吱一聲響了。


    我不敢確定是誰,可等了許久也沒人吱聲。


    我也不敢說話,將頭埋在爺爺的旁邊。


    房間裏響起了腳步聲,那腳步細碎,在棺材旁邊來來回回。


    我的心裏一緊,連大氣都不敢喘。


    腳步聲來到棺材邊便停了,過了一會兒,棺材蓋和棺身摩擦的聲音響了起來。


    當棺材蓋被打開之後,我扭過了頭,盯著外麵。


    那人背著光,麵容有些恍惚。


    可是我能確定一定不是大伯,當他的臉微微側了過去,我終於看清楚。


    站在棺材邊上的竟然是林強,那血肉模糊的臉上已經露出骨頭。


    我驚聲尖叫一聲,可是林強卻沒有伸手將我抓住。


    他的那隻斷手上竟然縫合著新的手,而且上麵還有人皮,估計應該不是他的。


    林強雙手抓住了棺材板,用力搖晃著,我根本沒有力氣從棺材裏起來。


    蘇婉說過,道人讓林強來殺我,可是昨天夜裏卻救了我。


    唯一能解釋的理由隻有一種,那就是道人另有目的。


    林強將棺材推翻,我的身體和爺爺的屍身在地上滾了幾圈。


    林強朝我齜牙咧嘴,做出一副很凶的樣子。


    我有些畏懼,不停向後挪動身體,見我遠離爺爺屍身有段距離了。


    林強慢慢走到爺爺身體旁邊,他眼睛盯著爺爺額頭上的那張黃色符文。


    畢竟是辟邪鎮屍的符,林強對它還是有些膽怯。


    伸了幾次手,最後還是縮了回去。


    還好大伯給的銅鈴鐺還在身上,我掏出了銅鈴鐺輕輕搖晃了起來。


    林強似乎是聽到了聲音,反應很迅速,轉過了臉。


    他朝著我的方向衝了過來,我的身子骨本來還沒恢複,他那隻血糊糊的手徑直卡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沒有力氣反抗,林強將我舉了起來,他張開了血口。


    我用力搖晃著手上的銅鈴鐺,希望大伯能馬上回來。


    在我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堂屋的門口終於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


    不是大伯,而是蘇婉。


    我指著蘇婉,大聲喊著:“救我,救我……”


    蘇婉愣在那裏盯著我,過了很久才輕輕喊了一聲:“鬆開手。”


    林強很聽話,鬆開了手,我整個人幾乎癱軟坐在地上。


    “蘇婉,他要殺了我。”


    “我知道。”蘇婉說的聲音依然是冷冷的,可是我卻聽出這三個‘我知道’的味道不對了。


    蘇婉一步一步朝著爺爺的屍身旁邊走去,我朝著蘇婉喊著:“你要幹什麽?”


    她轉過頭來嘴角微微上翹,那樣的微笑很陌生。


    看來蘇婉變了,或者說她根本就在騙我。


    在蘇婉準備伸手去揭下貼在爺爺額頭上的符文時,我搶先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從一開始都在騙我?”


    蘇婉看著我,遲疑了幾秒,然後說:“我們第一次見麵,你就在我和師傅的計劃中了,謝謝你那麽相信我。”


    那一刻我萬念俱灰,人生第一次被女孩子騙。


    蘇婉輕輕將爺爺頭上的符文揭掉,她朝著林強招了招手。


    林強很聽話來到了爺爺身邊,並且將頸子對準了爺爺的嘴巴。


    蘇婉嘴裏念著咒語:“穢氣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靈寶符命,普告九天,乾羅答那,元始玉文,按行五嶽,八海知聞,魔王束首,侍衛我軒,凶穢怨積,急急如律令。”


    咒語剛剛念完,爺爺竟然睜開了眼睛。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實。


    爺爺張開了嘴,我看到了嘴裏的犬齒已經變得長而尖銳,頭一抬死死咬住了林強的頸子。


    爺爺拚命吸允著,林強的身體逐漸脫水,慢慢幹枯,最後形同一截幹了的枯柴。


    蘇婉起身準備離開,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那就是喚醒爺爺。


    爺爺似乎還在沉浸在寶飽飽吸允後嘴裏殘留的味道,蘇婉出了門,爺爺忽然站立了起來。


    他扭了扭頭,仰頭長嘯一聲,聲音震耳欲聾。


    爺爺轉過了身子,他轉身的姿勢很特別,是雙腳跳著轉的。


    他的眼裏泛著幽幽的綠光,嘴角還滴著血,樣子很恐怖。


    爺爺朝著我的方向,一蹦一蹦跳了過來,他跳起來的時候整個身子在空中飛舞著。


    我不知道該是躲,還是幹什麽,腦袋裏麵亂成了一團漿糊。


    “爺爺,我是阿生。”


    爺爺來到我身邊,他伸出了雙手。


    我慌慌張張再喊了一聲:“爺爺,我是阿生啊!”


    那一雙長滿長長指甲的雙手突然抓住了我的雙肩,深深的指甲嵌入我的雙臂之中,疼痛感瞬間襲來。


    我幾乎是哭著喊了出來:“爺爺,爺爺……”


    也不知道什麽原因,爺爺將我高高舉起後,隻是轉悠著綠色的眼睛盯著我。


    他竟然將腦袋伸在我的身上,鼻子不停嗅著。


    我也嗅了一下,才發現自己身上全是腐爛的味道,隻有死人的身上才有這味道。


    我還以為爺爺把我當成了一具屍體,不會對我下口。


    哪曉得爺爺竟然張開了血盆大口,那尖尖的獠牙對準了我的脖子。


    如果這一口下去,我會和林強一樣,變成一具幹枯的屍體。


    我閉上了眼睛,等待著爺爺咬下去。


    可是爺爺緊緊抓著我雙臂的手竟然鬆開了,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才看到爺爺的額頭上一張黃符正在燃燒。


    大伯回來了。


    爺爺頭上的符文立馬燒成了一團灰,掉落到了地上。


    他又張開嘴,準備咬下去。


    大伯見狀,迅速扔了幾張符文,符文鏗鏘幾聲,燃燒了起來。


    大伯朝著我大聲吼著:“林生,快過來,符文對他已經不起作用了。”


    找了空隙,我迅速從下麵鑽了出去,來到了大伯身邊。


    爺爺在我的身後雙手揮去身上燃燒的符文,雙腳一跳,飛到了大伯身邊。


    大伯劍指長空,一劍刺去,桃木劍剛好刺到爺爺的肩膀上。


    爺爺嘴裏吐著黑氣,長嘯一聲,雙手一揮,那雙利爪硬生生撕爛了大伯的衣服。


    大伯身上被劃的地方流出了黑血,仿佛還能看到被燒焦的痕跡。


    大伯咬著牙,幾乎使出了全身力氣,將那桃木劍用力向爺爺的身體裏麵插去。


    那把桃木劍直接插穿了爺爺的肩膀,因為用力過猛,桃木劍斷了。


    大伯受了傷,爺爺估計也傷的不輕,縱身一躍,身體飛了出去逃走。


    爺爺的背影僵硬筆直,跳躍飛起來的時候身輕如燕。


    我朝著那個背影大喊了一聲:“爺爺……”


    沒有任何反應。


    大伯身上被劃傷的地方傷口很深,他屈身蹲在堂屋的門邊,然後拉著我的肩膀說:“快讓我看看,你傷的怎麽樣了?”


    我望著大伯,有些失落的問他:“爺爺的屍身是不是詐屍了?”


    “不是詐屍,他的屍身成了紫僵?”


    大伯的話我能聽明白,僵就是僵屍的意思,那為什麽還要在僵前麵加一個紫。


    大伯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他很吃力站了起來,說:“爺爺下葬的日子還短,身體化僵,血液凝固後聚集讓屍身變成紫色。”


    爺爺下葬也就幾日的時間就這麽厲害,沒準是蘇婉使了手段。


    我把爺爺吸了林強屍血的經理告訴了大伯,大伯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然後大聲說:“我早就該想到是他在搞鬼,我追了半天的紙人,追上後才知道上了當,可是回來已經晚了。”


    “是不是爺爺喝了屍血,所以才變得厲害了?”


    “林強的屍體肯定被煉過,所以喝了之後凶怨之氣大增,也怪我沒提防著,讓你受傷了。”


    我忽然覺得對不起大伯,因為我才惹出了這麽多事情。


    “大伯,是我不好,我被那道人的徒弟蘇婉給騙了,這全都是他們設的局。”


    大伯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絲微笑,不過因為疼痛瞬間即逝。


    “看來我們家阿生也長大了,什麽時候大伯給你說一門親事?”


    “別開玩笑了。”


    我竟然有些害羞了。


    大伯從廚房裏拿了糯米出來,然後將那些糯米直接敷入自己的傷口中,疼得他咬著牙齒汗水一滴滴下落。


    我在一旁看得有些驚訝。


    他的傷口簡單出了以下,將我的衣袖撩開後,仔細瞅了瞅我肩膀上的傷口。


    我肩膀上的傷口已經腐爛,大伯沒有做任何處理,他歎息了一聲,說:“屍氣吸的還不夠,看來我們得把你爺爺給找回來。”


    見大伯已經受了傷,我有些心疼,回答:“大伯,我的身體已經好很多了,要不等你的傷口好了再說。”


    “如果等你的屍斑爬滿全身,哪怕是大羅神仙也乏力無術了。”


    談話間我忽然覺得這事不對勁,爺爺是屍身裸著倒置下葬的,本來葬法已經夠獨特了,現在爺爺又變成了紫僵。


    這會不會和爺爺獨特的葬法有關,那麽大伯為什麽要讓爺爺這樣下葬,難道他不知道這樣下葬會讓爺爺變成僵屍嗎?


    我旁敲側擊問了一些關於僵屍的問題。


    大伯告訴我,僵屍都是因死不瞑目而怨氣聚喉,吸收天地之氣。


    難道爺爺也是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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