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麵前的酒杯,最後還是歎了口氣,伸手接了過來。酒一入口,那辛辣的感覺順著我的食道進入胃中,我舔了舔嘴唇,輕輕的說道:“是燒酒。”


    李大郎嘿嘿一笑,說道:“那可不是,我珍藏了很多年的,當時曹大說想嚐上一口,我就是不肯給他。我這個人吧,平時雖然說是個現實主義者,但偶爾也會有些幻想。我就是想著,要是有一天你回來了,大家可以用這個酒好好的喝上一頓,畢竟大醉三天雖然做不到,但好歹也能忘掉一些煩惱。我跟你說,這酒就是為了你留著的,當時無論是誰想喝我都不給。不過,還是偷偷給江二錢嚐了兩口,畢竟那家夥太可愛了,我有點拒絕不了他。”


    我苦笑著說道:“你們兩個的感情,永遠都是那麽好。”


    他微微一笑,然後又為我倒上了一杯酒,同時給我遞來了一片魷魚,認真的說道:“嚐嚐看吧,肯定沒變質,相信我。”


    我接過魷魚嚐了一口,味道還算是可以。而李大郎靠在一棵樹上,他看著藍藍的天空,微笑著說道:“話說,當初我們兩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是在哪裏來著?我倒是記不太清楚了。”


    我平靜的說道:“我們第一次見麵是在正一派,當時我在正一派的比賽上獲得了名次,然後有機會獲得你的指導。你一來正一派就對著女服務員撒尿撒野,後來你把我介紹給了張霸,還跟我要走了最唐朝,可惜被你轉手送給江二錢了。”


    李大郎哈哈大笑著說道:“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其實當初我就是想著宰你一頓,結果你這個小子卻那麽容易就上當了。對於當時的我們來說,最唐朝可真是非常重要的寶貝,結果你這個小子真是不識貨。”


    我輕輕的說道:“關於這個,我一直都不後悔,因為要不是你,我也不會認識張霸,他是一個非常好的師傅,教導了我很多。我可以說我能有今天,張霸的功勞至少占一半。他不隻是教會了我怎麽用刀,他還教會了我怎麽做人。”


    李大郎苦笑說道:“我怎麽不覺得你會做人呢?話說,你要不要聽一聽我和江二錢的故事?畢竟都已經是個將死之人了,你說對吧?”


    我點頭說道:“你說吧。”


    他又是為我們兩個人倒滿了酒,然後說道:“其實我一開始是個孤兒,後來進入了青衣門修煉,當時的我地位不怎麽高,經常在門派裏被人欺負。江二錢這個小夥子,他原本是江家的大公子,那個時候的江家還沒有沒落,所以他是類似於交換生一樣的存在,來到了青衣門修煉。結果呢,這個家夥也是個慫蛋,你不要看他現在瀟瀟灑灑的樣子,他以前慫的要命哦,當時被當著小女孩的麵扒了褲子,他也不知道反抗,隻會一個勁的躲起來哭。我那個時候因為經常被欺負,見到人就喜歡打回去。你可別多想,當時沒有什麽英雄救小狗的姿態,而是我也跟著別人一起欺負他。後來我算是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狗急了都會跳牆,有次那小子總算是被我欺負的不行了,拿起一把刀,追著老子到處砍,從青衣門的最南邊,一直砍到最北邊。我跟你說,這小子夠陰,當時老子正在廁所裏蹲坑,他就直接拿了把刀衝進來,我當時可真是嚇壞了,褲子都來不及穿,光著屁股跑遍了整個青衣門。媽拉個巴子,當時青衣門的那些家夥沒一個過來幫我,一個個的全部都在嘲笑老子。”


    我聽著李大郎說故事,也不由得笑了起來。因為我差不多可以幻想出當時的情況,那個時候的李大郎,一定是一邊跑一邊大罵。而江二錢如果當初真是個慫蛋,估計是一邊哭,一邊在後麵追著他跑。


    李大郎似乎是回想起了當天的回憶,他感慨著說道:“一轉眼的時間,我們都長這麽大了,反正從那之後,我就覺得這家夥還算個漢子,就開始和他交朋友。正好他經常被人欺負,我也經常被人欺負,我們就誌同道合,竟然成為了夥伴。在他待在青衣門的那幾年裏,我們可以說是打遍了青衣門所有的小孩子。後來都長大了,他也就回到了江家,不過我們之間的這份感情,也算是沒斷掉。”


    我靜靜的聽著他的話,一句話都沒講,因為現在的我不知道該怎麽去回答他的話語。現在的李大郎與其說是跟我聊天,倒不如說他是自己想說一些掏心窩子的話。


    李大郎感慨的說道:“我與你的感情其實不深,真的不深,頂多就是有點交情罷了。反正都這個時候了,不如我來討論一下作死天團現在的情況。你估計也從雲墨子那邊知道了,現在我們都是給江美那個小娘們兒控製著,因為她身邊有元奴的關係,我們根本就無法反抗。大家都是早已經簽下了生命契約,要麽跟著她幹,要麽就是死。你說說看,這是不是很嘲諷?本來我們都是那麽意氣風發,每個人的心中都充滿了驕傲,最後卻淪落到了這個地步。有的人啊,她平時不表現出強大的實力,可等她真的露出了爪牙,你才會發現,你已經掉進了她的陷阱,根本就逃脫不掉。”


    我十分讚同的點了點頭,李大郎拿起酒杯與我碰了一杯,然後他一飲而盡,說道:“作死天團裏邊,我其實對每個人都挺欣賞的,因為大家都有自己的能耐,都有自己的傲氣。特別是你,江成,你跟我們不一樣,我們每個人都是天賦異稟,大家修煉起來還挺輕鬆,再加上有主體的關係,就沒有遇到過任何修煉上的困難。但是你不同,你走在了一條和我們都是截然不同的道路上,你吃過的苦,我們沒有承受過,你受過的磨難,我們估計也是經曆不到了。我隻能說,你真的是個爺們兒,我這個家夥你也知道,有事沒事喜歡隨地大小便,偶爾還會在姑娘的臉上吐口痰,我肯定不像個爺們兒,頂多就算個小人。君子之交,我是沒資格說的,但是有些話我想跟你講清楚。”


    他忽然把酒杯往旁邊一丟,輕輕的說道:“我這個人從來都不喜歡講人情,就是記得曾經犯過錯,差點被青衣門那些老頑固給趕了出去,最後是江二錢這個小子,利用著自己富二代的身份,總算是把我保了出來。後來他家道中落,我卻成為了一個慫貨,我想要幫助他一次,但是青衣門不肯讓我出手,後來是你幫他渡過了一劫。當你和作死天團鬧矛盾的時候,他還跟我說過,說最難過的就是沒有報答對你的恩情。我這輩子的朋友不多,他算一個,你也算一個。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這個我雖然辦不到,但是以命換命,我還是可以的。”


    說完,他靠在樹旁,苦笑著說道:“最後喝的這次酒,可惜少了個人呐。”


    這一刻,他的目光呆滯,漸漸的沒有了神采。我可以感覺的到,他身上的生命氣息已經緩緩消散。


    我不語,拿起他給我倒滿的酒杯,一飲而淨。


    喝完這一杯酒,我伸出手緩緩為他蓋上眼睛,呢喃道:“將死之人,原來說的是你。李哥啊李哥,你永遠是這麽嘚瑟,一命換五命……最後,還是我欠了你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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