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界呆了這麽段時間,我對神界諸宮的特點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了,四禦麾下的兵將,大多性子火爆,有勇無謀。呂祖宮和淨樂宮這兩處跟道教頗有淵源,麾下的人多是那種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態度。太微玉清宮有一種天生高高在上的傲慢。所有宮殿中,隻有玄女宮的人,當真稱得上的有勇有謀。


    我也聽說過玄女宮的行事準則,隻有一條——絕對理智!


    白靜她們也奉行這條準則,所以她對自己今日的失態頗為在意,我倒沒覺得有什麽,如果是惡意打我,現在白靜已經死了,但她是為了關心我,見她如此糾結,就道,“別人眼中百分之十,自己眼中百分之九十,真正糾結這個的其實隻有你自己。”


    白靜聽聞我言,微微一笑,往前走了幾步,到張道陵神像前鞠躬行了道禮,隨後對我說,“造神、借勢、作勢、做局,這四種手段是權謀中最常用的手段,兩千年前,昆侖守將用‘造神’的手段讓孓然一人的柳承成為後麵統治陰司千年的大帝,現在昆侖守將用‘做局’的手段收攏了大半個方外,至於你,你知道自己無法直接掌控權力,所以你用了另外一種手段——借勢,卞莊是你的棋子,對嗎?”


    玄女宮的人個個不簡單,她已經知道了我跟卞莊之間的故事,很容易能想到這點,我也沒準備隱瞞,笑說道,“瞞不過姐姐,我隻想在神界有一個立錐之地而已。”


    白靜盯著我,沒信我的話,“你此前跟我說,即便不爭權奪勢,你也能讓四方來朝,我不信你隻想有一個立錐之地這麽簡單而已,不過你隻要不直接掌權,就不會有風險,盡管去做吧,我很想看看,你會從一個乞丐成長到何等地步。”


    我對白靜拱手行禮,白靜又說,“今日就不傳法了,你好生休息。另外,那魔頭已經盯上了你,今後你行事務必小心,實在不能解決的話,可以到玄女宮來。”


    我應好,白靜此後從我府邸離開,她離開後,我環視這被打得稀爛的堂屋,無比感慨,要修好,得花多少錢,有點後悔把大部分錢財分給其他人了。


    阿蠻並沒歇息,白靜一離開她就到了堂屋,見堂屋現狀,得知這裏剛發生過一次大戰,無比擔憂上前問我。


    我搖頭說,“我沒事,明天你找幾個人把屋子修一下,錢還夠嗎?”


    阿蠻說,“大部分分發出去了,府中還剩下一些,不過公子你是沒有多少俸祿的,要是沒有更穩定的經濟來源,我們是養不起這麽大的府邸的。”


    我說,“錢的事情的不用擔心,自然會有人送上門的,把他們叫來先把屋子簡單收拾一下,明天府中會來貴客,希望那小子不會太小氣。”


    “誰?”阿蠻好奇問道。


    “劍神純陽子。”


    純陽子地位不高,但是神界的名號可比卞莊要響多了,這位可是敢跟九天玄女挑戰的主,前幾天他跟真武大帝切磋過,直到現在真武大帝都沒出淨樂宮,所以很多人猜測,那場切磋是純陽子勝了,如此一來,純陽子名聲在神界就更響了,大家更願意相信他才是真正的劍神。


    純陽子來神界千年時間,阿蠻肯定也知道這號人,聽我說出他名字,先是愕然,再十分詫異地說,“純陽子?他竟然會來咱們這,公子跟他也有交情麽?”


    我看了看阿蠻的表情,說,“純陽子很了不起麽?能來我的府邸,是他此生最值得誇耀的事情。”


    阿蠻嘟著嘴盯我,顯然是認為我在吹牛,對我說,“純陽子剛來神界的時候,其實是個脾氣很衝的人,有一次他提著劍在路上走,剛好勾陳上宮天皇大帝的輦車從對麵走來,需要純陽子讓路,純陽子不止沒讓路,反而讓天皇大帝給他讓路,天皇大帝大怒,欲直接催動萬神圖取純陽子性命,純陽子那會兒說了句‘吾力猶能肆諸市朝,三日而未敢收屍’,差點打起來,後來玄女娘娘來了才阻止了他們,而純陽子以下犯上,非但沒有受到任何懲罰,反而得到了麵見大帝的機會,也是玄女宮的常客。從那以後,就連四禦見了純陽子都避而遠之,很少有人敢跟他打交道,也很少聽說他主動跟別人打交道,就算主動打交道,也是提著劍去切磋的,沒想到他竟然敢會來咱們這裏。”


    倒沒看出純陽子還有這麽一段往事,沒想到他以前也是個愣頭青。


    他對天皇大帝說的那句話的意思是:憑我的能力,能把你殺了然後把你屍體放在集市上示眾,三天不敢有人來收屍。


    莫說是千年前的他,就連現在的柳承都不敢說這句話,當真狂妄至極,也幸虧他的全真道是神界回歸的要點,不然現在世界上已經沒有純陽子這麽個人了。


    我聽得哈哈大笑,阿蠻又問,“公子跟天蓬大元帥為什麽關係那麽要好?他是個很高傲的人,從來不屑跟低他一等的人說話,就連當年老爺在的時候,他對老爺也是十分不屑的,今日他竟然會對我這麽個丫頭如此關心。”


    我說,“現在相信我會讓他叫我一句親哥哥了吧。”


    阿蠻看了我一會兒,說道,“或許是我跟公子一百多年未見了,總覺得公子跟以前大不一樣,以前的你跟現在的你都一樣有雄心大誌,但現在的讓人很難看透。”


    “人都是會變的,都一百多年了,我要是還沒長大,那我也太無能了。”


    ……


    我與阿蠻在這裏閑扯一段時間,府中的人來這裏把堂屋簡單收拾了一遍,此後各自前去歇息,我和阿蠻也在天快要亮的時候歇息去了,累了好些天了,閉眼就著,等醒來的時候,卻聽得外麵人聲鼎沸。


    再一看外麵天色,拍了下大腿道,“完了!”


    已經近黃昏了,忙翻身起來開門出去,見阿蠻他們都站在房門口候著,我邊穿衣服邊問道,“純陽子來了嗎?”


    “來了,已經在外麵侯了半天了。”阿蠻說。


    我忙往外麵走去,阿蠻他們一路跟上,我說,“為什麽不叫醒我?”


    雖然是借純陽子的勢,純陽子跟我也有些私交,但讓他在外麵候半天時間,換做是我的話,早就甩袖子走人了,阿蠻說,“純陽道祖知道公子你在睡覺,特意囑咐我們不要打攪你,他在外麵候著就行。”


    著急忙慌出府門,見外麵已經圍滿了人,大多是行人,也有些是神界兵將,門口站著的是純陽子,他左右分別是陳瑩瑩和謝甜甜,在她們倆之後,是幾個呂祖宮的弟子,他們麵前排著的是箱子。


    神界很多人都知道純陽子的秉性,上次去淨樂宮,直接提著劍就去了,敢讓他等這麽久的人,神界也就那麽一兩個,我卻讓他等了半天時間。


    “來了,來了。”外麵圍觀的人似乎也在期待我出來,見我出現,忙道,“純陽道祖會不會直接把他按在地上錘?”


    “太無禮了些,那可是堂堂劍神,竟讓人在門口侯了整整半天。”


    外麵你一言我一語。


    純陽子轉身過來盯了我一眼,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就算他找我難堪,我也得忍著,這事兒確實是我不對,不過純陽子卻上前來,行了平輩之間的拱手禮,道了句,“福生無量天尊,崇公子,睡醒了嗎?”


    我也忙行了道禮說,“久等了,抱歉。”


    純陽子說,“無妨,聞崇公子喬遷新居,特備薄禮前來道賀,萬望笑納。”純陽子說著一揮手,讓他弟子把箱子搬了進去,又對我說,“如有打攪,請勿怪。”


    外麵的人嘴巴都快塞得下雞蛋了,跟上次卞莊一樣,他們都懵了。


    憑什麽?


    我一個養馬的,讓天蓬大元帥卞莊在外麵等了,卞莊非但不怪我,還跟我勾肩搭背。


    現在讓劍神等了半天時間,劍神也不怪我,還擔心打攪到我了,這還是那個一言不合就要提劍切磋的劍神嗎。


    憑什麽?


    純陽子這客套得太過分了,我都有點吃不消了,他往府中走,從我旁邊經過時說了句,“看在我倆徒弟的麵子上,我給你想要的,滿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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