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聽她所言,以為她要說的是,上天給了她才學,給了她完美的身形以及天籟之音,卻收回了她的麵貌,所以認為她可能長得並不是那個完美,但當看見她相貌時,卻跟我所想大相徑庭。


    她很認真地回答了我的問題,說道,“我跟鄭先生是知己,從不會討論相貌,你是他的學生,我想與你說說。”


    我又重新坐了回來,細細打量著她,心說可能是用了幻化之術,不過卻沒看出來。


    她說,“我跟你們不一樣,你們隻要修道學法就可以成為人上人。但在方內不一樣,方內想要有所成就,靠的無非是兩樣,才學和相貌。我是大儒顧炎武的後人,家裏世世代代都是研究學問的,從我懂事開始,家裏所有人都跟我說同樣的話,那就是我相貌奇醜無比,想要出頭,就必須得靠真才實學。所以從很小開始,我就戴上了這麵紗,從不示與外人,潛心讀書寫字,看遍了能找到的書,寫了無數文章……”


    她說道這裏,眼中淚水直轉,哽咽了會兒,我說,“你認為你很醜陋?”


    她說,“我不知道什麽是美,什麽是醜,直到幾年前我父母去世之前,他們告訴我,此前跟我說的那些都是騙我的,隻是不想我冷落了研究學問,才對我說那些話。他們告訴了我這些,但已經晚了,我已經分不清這世間的美醜了,直到現在也一直不敢摘掉麵紗,我懂很多別人不懂的問題,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事情,唯獨不知道這世間到底什麽是美什麽是醜,鄭先生很有學問,我本想問他,但他跟我一樣是潛心讀書的人,對此恐怕不擅長,你也很有學問,同時你的見識也很廣,我想讓你告訴我,到底什麽是美,什麽是醜?”


    人言可畏,這世上可殺人的東西很多,最低級的是刀劍,然後就是筆鋒,最高級的就是人言。


    我聽懂了她的故事,她家裏人不想讓她今後靠外貌獲得成就,所以編造了一個彌天大謊,告訴她,其實她很醜,二十多年的暗示,已經讓她的審美扭曲了,突然聽父母說是騙她的,換做旁人早就崩潰了。


    我一時不知要怎麽回答她這個問題,她審美扭曲了二十多年,想要撥亂反正,實在太難太難,就說,“給我幾天時間,我再來回答你這個問題。”


    她倒不著急,對我頷首應好,此後再戴上麵紗,一同出了呂祖殿。


    離開白雲觀,本要送她,被她拒絕了,這條路她比我們熟悉,我們也不矯情,目送她離開。


    不得不說,她確實是我至今見過的女人中,最為完美的一個。


    孫思仁有時蠻橫,黃蘊秋愚善,玄姬玄雅任性,陳瑩瑩怯懦,周曉安沒主見。這顧先生似乎一樣都不占,目前來看,她的缺點似乎就是扭曲的審美。


    一路往外走去,對玄姬玄雅道,“此前派來北平關注鄭鈞的人你們能聯係上嗎?”


    玄姬玄雅點頭,“能。”


    我說,“讓他去找高英傑,告訴高英傑,爭奪枉死城,用‘守險不守陴’的戰術。”


    現在我要的是雙方勢力的平衡,楊雲和青龍雙方,都不能大勝,也不能大敗,枉死城僵持一陣,隻要讓王方平、杜子仁、嵇康三人掌控兵權,就可以起事了,現在雖然也可以起事,但是現在開打的話,損失太過慘重,無法應對接下來重回人間的神界,真正的大敵還是九天玄女。


    玄姬玄雅應是,此後先行離去。


    我則施展手段賺了些小錢,找了個地方暫時在北平住下了。


    至第二日,有人敲門,本以為是玄姬玄雅回來了,開門看,卻是提刑司的人,見我後說道,“孫先生嗎?提刑總司請先生一敘。”


    提刑司最為恐怖的就是情報,隻要在這陽間,除非潛行深山老林,否則很難避開他們的眼睛,更何況這裏還是提刑總司所在之地,怕是我們剛進入北平不久就被他們給盯上了。


    剛好想去見識見識提刑總司,便隨同他們一起去了。


    提刑總司設置在清宮之中,帝王居住之地,進入其中,感受到的隻是豪華,比起酆都城來,不知高了多少個檔次。


    一路進去,入一殿宇,進去時,裏麵已經坐了不少人了,年齡都在四十歲以上,其中鄭鈞和周榮都在,另外一些人的打扮,肯定也是提刑總司的重要人物。


    我見過不少大場麵,自然不會被這場麵嚇到,而他們見我也紛紛起身相迎,我先對他們躬身行禮問了好,再看向鄭鈞道,“見過老師。”


    鄭鈞微微頷首,麵色不大好。


    此後屋內坐在最上方那人讓我坐下,而後笑眯眯對我道,“孫先生至提刑司,令我提刑司蓬蓽生輝。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李振英,提刑司管事的人……”


    此前在武當山見過他,不過那次他不是為首之人,想來是藏拙了,怕別人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對他下手,找了個替身。


    我拱手問好,此後其他人也一一自我介紹,都是提刑總司了不起的人物,我特意注意了一下那個被丁冥打敗的提刑總司現任總教頭,他見我打量他,也知道原因,極為尷尬。


    閑聊一陣,我直言問道,“你們叫我來這裏,有什麽事情嗎?”


    李振英道,“提刑司有天下各處傳來的消息,我知道孫先生現在權勢滔天,正一道、黑巾軍、陰司東方兵馬、黃泉兵馬、鄭蘊實、江西作亂陰魂,盡在孫先生手中,隻要孫先生願意,現在就可以發動全麵圍攻陰司的戰鬥,方外諸多勢力中,就隻有我們提刑司和全真道還沒表態了,此次請孫先生來,是想跟孫先生談談合作。”


    提刑司情報網確實恐怖,怕是他們也已經知道了我在陰司的事情了,瞞不過他們,我也需要他們的情報網。


    我知道他們會表態,我也要表態,我們都在等,最後是他們先開口,我就占了主動,問道,“要什麽樣的合作?”


    他道,“統一陣線,分開調度,今後方外大爭之中,提刑總司和孫先生站在同一陣線,但我們都不得插手對方內務,今後戰果我們平分。”


    我聽著都樂了,這不就是撈好處來了嗎,僅僅一句同一陣線,就要分走一半好處,我自然不答應,笑道,“提刑總司認為可以跟我們平分戰果?換做你是我,你會答應嗎?”


    “那孫先生你提條件。”李振英知道我不會同意。


    我道,“平時分開調度,戰時提刑總司歸我調遣,至於戰果,由我到時候按實際情況分配。”我說完,他們表情都變了,有幾個更是起了怒火。


    提刑司要的是跟我平起平坐,我要的是把提刑司當成下屬機關,他們剛要開口,我打斷他們說道,“這是我的底線,沒有提刑司,我一樣可以打好這一仗,這是我看在老師的份上給你們提刑司的恩惠,這件事情沒有商量的餘地,你們可以不答應,我不強求,當然,你們也可以去找東嶽要更優惠的條件,隻要你們認為東嶽能鬥得過我。”


    我說完起身拱手告辭,留下一臉錯愕的他們。


    到現在,有提刑司沒提刑司確實沒什麽兩樣了,有它更方便,沒它一樣可以做好事情,占主動的是我,不是提刑司。他們要是再不選擇站隊的話,怕是今後很可能成為眾矢之的。


    出這裏頭也不回,才走沒幾步,聽後麵傳來鄭鈞的聲音,我停下等他,鄭鈞到我麵前,我道,“老師是來幫提刑司要條件的嗎?”


    鄭鈞搖頭神色不善地說,“不是,是關於顧先生的事情,我知道你昨天見過顧先生,我隨後去找過她,發現她昨夜並未回去。顧先生並非害我之人,如果是你帶走了她,就立馬把她放了。”


    我愣了下,“我昨天跟她談話過後,她就回去了,我並沒對她怎麽樣,反而很欣賞她。”


    鄭鈞凝視我,見我不像是說謊,左手敲著右手手背想了好一會兒,“那她去哪兒了?是不是你跟她說了什麽?”


    我搖頭表示沒說什麽過分的話。


    正此時,外麵有提刑司的人送來一信件,直接到鄭鈞麵前說道,“鄭先生,外麵有人給您送了一封信。”


    我看了眼這信件的封麵,上麵寫著的是鄭鈞親啟,而旁邊有‘丁冥’二字,一見這兩個字,我立馬有了不好的預感。


    鄭鈞似乎也猜到了什麽,忙拆開信件,信裏麵寫了幾百字,並不是丁冥要挾鄭鈞的信,而是丁冥找鄭鈞求書的信,這書還不是現成的書,故事大綱丁冥已經寫在了信裏麵。


    鄭鈞看完怒火衝天,直接將信件撕掉了,怒道,“讀書人怎能寫此等下流之書,簡直無恥!”


    我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忙對鄭鈞說,“顧先生可能被丁冥帶走了,這書您千萬不能寫,我讓陰司的人幫忙打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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