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候帝王雖然有至高無上的權利,但他們也有忌憚的人,那就是史官,華夏是一個很奇怪的地方,越是位高權重的人就越在乎後人對他們的看法,所以讀書人向來是帝王家最為忌憚的一類人。


    比如被《三國演義》毀掉的曹操,被《封神演義》毀掉的帝辛,還有被《北宋誌傳》毀掉的潘美,用文字毀掉一個人跟武力摧毀一個人是完全不同的,文字的影響力可延續十世,百世,甚至千世。


    秦始皇的焚書坑儒、乾隆皇帝的文字獄、以及1966年的滅神計劃都可見一斑。


    我雖然還沒看這《討青城檄》,但他隻要是出自鄭鈞之筆就足夠了,以鄭鈞的影響力而言,隻要這篇檄文在方外流傳開來,又不知會引起多大的風浪,也不知會引起多少人對青城山的口誅筆伐,甚至極有可能會有勢力在這個時候取締掉青城山,而這種影響力不僅僅局限於當下,天知道檄文會傳到幾百年以後去。


    所以拿著這篇檄文我隻覺得汗毛倒立,誰能想到毀掉一個屹立幾千年不倒的青城山,僅僅靠一篇文章就夠了呢?


    想起青玄真人對鄭鈞的評價,現在卻覺得貼切至極。


    鄭鈞卻對我說道,“給你這篇檄文並不是幫你們,隻因為青城山近年來的行為確實有些過火了,若是無人敲打它,四川又無其他勢力與之對抗,它遲早膨脹,再過些年後果怕是會更嚴重。”


    鄭鈞話雖然這麽說,不過他既然把檄文給了我,就說明是想幫我們的,我說,“青城山雖然有罪,但罪不至此,他們隻需要換一個掌教即可。”


    青城山是正一道的,我也是正一道的,雖然不同山,卻是同道,我也不願意看著青城山就這麽被毀掉。


    鄭鈞笑了笑,“檄文我給你了,你願不願意發表出去那是你的事情,青城山如此逼迫於你們,你尚能手下留情,看來你心地並不壞。”


    我將這檄文收了起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這檄文絕對不可以發表出去,畢竟青城山之於柳承來說也有特殊意義,收起了檄文,再看了看鄭鈞,屈膝跪在了他的麵前,叩首行禮,“我願跟隨鄭老先生學文,請鄭老先生收我為學生。”


    鄭鈞愣了下,像是沒有想到我會突然來這麽一出,站著良久不語。


    在來的時候我就已經想好了,鄭鈞為當世大儒,為世間讀書人的楷模,就連孫思仁都視鄭鈞為偶像,青玄給了他那麽高的評價,道門其他知道鄭鈞的人怕是也是同樣的想法。


    一旦我成為鄭鈞的學生,今後文武無論哪一方,我都有了話語權。我的目的很簡單,我看中的不是鄭鈞的才學,而是鄭鈞的影響力。


    鄭鈞讀遍了古今書籍,哪兒能不知道我的想法,看了會兒後有些猶豫地說道,“我知道你是想借我學生的名義去達到自己的目的,我該直接拒絕你,但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你我雖才有兩麵之緣,卻有十二年同窗共讀的情分,明知你是想利用我,但真要拒絕你,卻有些不忍。”


    鄭鈞在糾結,我默默等著。


    鄭鈞糾結了有好幾分鍾,才終於開口,“我可以答應你,我知你非池中之物,今後必定會攪起一番風雲,成王敗寇,你若是成功了還好,我還能沾點光,你若是失敗了,我乃至我的所有學生都會因你而遭受池魚之殃,所以我要與你約法三章。”


    鄭鈞這就算是答應了,我大喜,忙道,“老師您講。”


    鄭鈞說道,“今後不得以我學生的名義行凶作惡;今後你舉大事失敗時,你需極力撇清你我之間的關係,我雖不怕死,但我有無數學生,不能讓他們也跟著遭殃;今後你舉大事成功時,不得殘殺功臣。”


    他的前麵兩點我能理解,最後一點我卻不能理解,因為這跟我做他的學生完全不搭界,古來帝王成大事後,為收回權力大多會對功臣下手。不過現在時代不同了,且我也不是要當什麽帝王,以前狡兔死走狗烹的那一套早就不適用了,雖不理解他為什麽要跟我提這一點要求,但我還是立馬答應了下來,“好,我答應您。”


    鄭鈞嗯嗯點頭,而後歎道,“希望我今天做的決定是對的,也希望你能恪守本心,活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做這種大膽的決定。”


    鄭鈞既然已經答應了,他再說什麽我就完全不在乎了,當即叩首行禮,“學生孫清,見過老師。”


    鄭鈞彎腰將我扶了起來,說道,“我這裏的書你都看完了,我並沒有什麽東西能教你的,既然你認我做老師了,我也該為你們辦點事情。”鄭鈞而後再走到門口,對外麵幾個提刑司的人揮揮手,讓他們過來,幾人走過來,鄭鈞說道,“你們去提刑司向總司匯報,就說湖北提刑使劉軒被河南提刑使張伯仁所害,向總司申請由我們出麵去向青城山要人。”


    提刑司的人拱手應是。


    鄭鈞再對旁邊一提刑司的人說,“你們立馬知會青城山,告訴他們,孫清等人曾屢次幫我提刑司,提刑司欠下他們不少人情,在四川提刑司管轄範圍內,不容許有人對他們動手。另外告訴青城山,我將即日啟程前去青城山,讓他們做好將張伯仁交出來的準備,休要再推三阻四。”


    提刑司的人再拱手應是。


    鄭鈞並未停止,而是繼續說道,“派人去找川渝判官鄭蘊實,讓他告訴十殿閻王,陰陽涇渭分明,孫清一夥人我們提刑司管了,陰司若是敢越雷池半步,他有多少陰兵來陽間,我提刑司就抓多少陰兵,東嶽大帝如果有意見,就讓他去跟總司說。也告訴他,當今世上無論寫傳記小說還是寫史書的人,有多少是我的學生,讓東嶽大帝三思而後行。”


    我聽著隻覺得心潮澎湃,僅僅幾句安排,就同時搞定了提刑司、青城山、陰司三方。


    提刑總司不可能會放過張伯仁的,鄭鈞要出麵要人,總司沒有道理拒絕。


    而提刑司跟青城山地位等同,他已經表明要庇護我們了,而且是以提刑司的名義庇護我們,青城山再放肆,也不太可能跟提刑司起大規模衝突。


    至於陰司,東嶽大帝是個愛惜羽毛的人,如果他想留下一個好名聲,就不敢在這個時候違背鄭鈞的意思,一旦惹怒了鄭鈞,怕是過不了一個月,這世上就會有無數討伐他的文章出來,甚至會有無數以東嶽為反派的小說作品出現,東嶽再厲害也管不了悠悠眾口,所以他必定會召回帝辛一夥。


    提刑司的人立馬安排下去,我則對鄭鈞拱手行禮,連聲道謝。


    鄭鈞擺擺手,“你先回去準備準備,明日在永明鎮外等我,我們一起去青城山,替你們討個公道。”


    “是。”我拱手道,再說,“還讓您這麽舟車勞頓,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鄭鈞笑了笑,“你小子就別跟我假惺惺了,你要做我的學生,不就是這個原因嗎,況且青城山的張伯仁我也不得不去處理一下,也不全是為了你們。”


    此後再跟鄭鈞說了幾句話,我心滿意足離開這裏。


    拜鄭鈞為老師跟拜柳承為師並不一樣,鄭鈞是我老師,我是他的學徒。而柳承是我的師父,我是他的兒徒,兩者並不衝突。


    回到永明鎮,才走了幾步,就聽得後麵黃蘊秋喚我的聲音,回頭看去,孫思仁、黃蘊秋一夥人也已經從豢龍池回來了,停下腳步候了會兒,走近後問道,“找到那對師徒了嗎?”


    孫思仁搖頭說道,“去晚了一步,已經被害了。”說著取出一張符紙來,“找到了這個,青城山的符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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