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擔心孫思仁出事,我和陳瑩瑩快速離開趙家前去尋找柳承他們,不過出門還沒幾步,就見天色大變,恩施城一半天色晦暗,另外一半卻又豔陽高照,電閃雷鳴漸漸從恩施城外轉移到了城中,不多時就下起了暴雨。


    城中原本在街上遊蕩的人們也都各自快速往家裏趕,這場雨下得突然,把我和陳瑩瑩也逼退回了趙家,在趙家多找了把傘正要再出門的時候,卻見孫思仁孤身一人淋著雨從趙家旁的大路邁步走來。


    較弱身軀,素衣白衫,再配合著瓢潑大雨和電閃雷鳴,一個極盡陰柔之美,一個是天威浩蕩,看得令人心醉,孫思仁瞧見了我們,卻不管這大雨,不緊不慢朝我們走來,最後站在趙家門外看了看我們說道,“你們準備去哪兒?”


    我說,“這麽大雨,你怎麽不打傘?快進來避避雨。”


    孫思仁仰頭看了眼,卻微微一笑,再朝我們走來,走近時,我和陳瑩瑩卻驚奇發現,即便是這麽大的雨,孫思仁不管是衣服上還是頭上,竟然都沒有沾染上半點雨水,即便是鞋子也都是幹的。


    一個淋著雨,踩著水走過來的人,竟然沒有被雨水打濕,這讓我驚異無比,詫異地問,“你身上怎麽沒濕?”


    孫思仁道,“從剛才開始,這些雨水到我頭上就不再繼續落下了。我所走過的地方,風雨自行讓路……”


    經由她這麽說後,我和陳瑩瑩再仔細看孫思仁頭上,發現雨滴在即將落在她頭上的時候,竟然真的像是風吹過一樣,吹得雨水斜著避開她,落在了她身子周圍的地上,不直接落在她的頭上。


    而在她的腳下,原本被雨水浸濕的地方,她這一腳下去,水淺的地方,地上的水立馬消失了,而水深的地方,她踩下去就直接漂在了水麵上,根本無法沾濕她的衣服。


    “這是什麽法術?”我看著直稱神奇,心說要是學會了這法術,今後雷雨天氣都不用打傘了。


    因為外麵風雨雷電之聲交錯,孫思仁聲音並不大,隻得費力對我們說道,“這不是法術,是詛咒,道門最為狠毒的詛咒術之一,名叫‘避水咒’。”


    說話期間走到趙家門前,我和陳瑩瑩近距離看她,下這麽大的雨,我們愣是沒有在她身上發現半點雨水的痕跡。


    就說道,“這避水咒看起來也沒什麽了不起的啊,反倒給人方便了。”心說孫思仁既然知道這避水咒的名字,應該有辦法破解。


    孫思仁卻苦笑著搖搖頭,先進了趙家屋子坐下,我和陳瑩瑩也跟了進去,等我們擦拭身上雨水的時候,孫思仁對我們說道,“避水咒號稱人神無奈,目前道家諸多法術中,還沒有關於避水咒具體的解法。”


    聽到人神無奈幾個字,我腦子咯噔一下,想起之前我對那個道士說的那句話。


    風雨總到頭,人神無奈,孫長思死。


    這次我總算搞懂了這句話的意思,風雨總到頭,說的並不是降水量不足,而是說風雨總是隻到頭的上方,卻落不到頭上,人神無奈,說的是人神都無法破解這詛咒,到最後就是孫長思死。


    孫長思見我神色惘然,笑了笑說道,“這避水咒相傳是明朝成化末年掌管水司的龍王所發明的,當時廣東新會縣有一小龍墜落於海灘上,被當地的漁民活活打死,遷怒了掌管水司的老龍,又因律令限製,不得擅自改變降水點數,便設計讓上蒼說出了‘風雨總到頭’的讖語,從此以後,當時參與過打死那小龍的那些漁民,風雨再近不得他們身子半點,總是到了他們頭頂上方就調轉了方向,最後那些漁民被活活渴死,這期間有風伯、雨師兩位神靈想要破解了這詛咒解救那些漁民,但沒能成功,所以這‘避水咒’被認為是人神無奈的詛咒。”


    孫思仁中了一個人神無奈的詛咒,她竟然沒有絲毫擔憂,反倒是一幅坦然模樣,不知她是真的心寬,還是苦中作樂,就安慰他說,“你說的這些都是傳說,隻要是詛咒就有可以解決的辦法。”


    孫思仁搖搖頭道,“並非傳說,明朝郎瑛所著的《七修類稿》中詳細記載了新會縣墜龍之事。中了避水咒的人不會立即死去,會因為接近不了所有的水,最後被活活渴死。因有違天和,所以得由帝王開口應允才可以施咒,而恩施城中能稱得上帝王的就隻有你一個人,我知道是你開了口。”


    孫思仁已經看透了一切,確實是我開了口,說了那什麽風雨總到頭之類的話,於是滿不好意思地道,“對不起啊,我是被那個人坑了,況且那句話我也不知道怎麽冒出來的。”


    孫思仁依舊滿臉淡然,“越是強大的人意誌就越是堅定,別人不好鑽空子,你意誌尚且不堅,被別人控製了你的思想才說出那句話,這不怪你。”


    孫思仁並沒有怪我,讓我心裏壓力小了不少,嘀咕了聲謝謝,又道,“隻是風雨不近身的話,又怎麽會渴死。”我說著取來一杯水遞給孫思仁,問道,“喝水應該沒影響吧?”


    孫思仁搖頭笑了笑,接過杯子做了個喝水的動作,但是杯子裏的水就像是凝固在了杯中一樣,一滴也不往下落,根本不往孫思仁嘴巴裏流。


    我看著緊皺起了眉頭,孫思仁卻道,“不用擔心,即便滴水不沾,我也能活十天,十天可以慢慢想辦法。不過這雷電來得突然,一直圍繞在恩施城周圍,從時間上來看不像是天東雨,這雷電應該是有目的的。”


    天東雨一般出現在夏季,來得快,走得也快,我們這邊兒有句諺語,說:天東雨,隔堵牆,這邊下雨,那邊出太陽。


    這場雨來得突然,像極了天東雨,不過這持續時間有點長了,且過猛烈,又不太像是天東雨,便問孫思仁,“這雷電有什麽目的?”


    孫思仁道,“能招致這麽詭異雷電的,要麽是有人做了天理難容之事,要麽是有妖魔渡劫討封,要麽就是有人在施展道家法術,隻有這三種可能,隻希望別跟我們有關。”


    道家有不少引雷的法術,在道家自成一個體係,且道家供奉的諸神中,還專門有一個雷部,所以有人在引雷並不奇怪。


    至於孫思仁所說的第一二種可能,我都已經見過了,在老家那個道士要跟柳承比劃,結果召來了雷電,這就算是做了天理難容的事情。之後就是那惡狼討封,也招致了雷電,隻有最後一種我還沒見過。


    不過既然沒找上我們,我們也不去多管閑事,隻等柳承他們回來,先解決掉孫思仁身上這避水咒再說。


    下午這段時間一直在等著,到了下午五點多的時候,趙家門口有一男人緩步行過,跟孫思仁一樣沒有打傘,不過他的身上已經濕透了。


    我和陳瑩瑩都瞥見了這個男人,因為外麵大雨朦朧,沒能看清楚那人的臉,不過陳瑩瑩卻說道,“這麽大的雨,剛才那個人怎麽不跑快點去避雨。”


    等那男人走過了之後,我才說,“剛才那個人身形有點像馬家的馬誌明,不過馬誌明不是被那青年拉入青龍堰下古墓裏去了麽……”


    孫思仁聽了我的話,看了我幾眼問道,“你確定?”


    我說,“興許是我看錯了。”


    孫思仁又說,“他被拉入了青龍堰,沒有足夠的本事或者足夠的命格壓製,他是很難出來的。如果他出來了,要麽是青龍堰下那青年的應允,要麽就是有同等命格甚至高他一等的人開口要人了。”孫思仁說著看了下外麵的雷電,然後咕噥道,“逆天改命!”


    孫思仁一說這話,忽然站起身來對我道,“有人在逆天改命,走跟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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