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玨已經給出了判定結果,而且這結果是大部分人都能接受的,不管是對我還是對那黑蛇都有好處,按道理不會有人反對,也不會有人敢反對。


    況且這旁邊的人早就想好了要怎麽把崔玨判定結果給宣揚出去,有了崔玨斷虎,崔玨才在眾生眼裏有了可信度和公正度,我這事兒怕他們早就好了叫‘崔玨斷蛇’或則叫‘崔玨斷膽’,但如果有人反對這結果,就說明有人認為崔玨斷定結果不公正,不利於傳揚出去,我剛說不滿意,旁邊那跟我有過矛盾的城隍馬玉真怒指了我一下,“放肆,你當這是買賣?還容許你商量著來。”


    以我跟馬玉真的矛盾,馬玉真該四處給我使絆子才對,不過從我進來開始他就不言不語,直到這會兒才開口,說明他對我有些忌憚。


    稍微一想便知,這馬玉真雖然跟我有過節矛盾,但是他跟馬家的人勾結陷害趙家一家是實情,再破例給了趙靜姝借屍還魂的資格也是真,要是我把他的事兒抖給崔玨,他也討不到好果子吃,就瞪了馬玉真一眼,氣焰甚至比馬玉真還要強盛,馬玉真也瞧見了我絲毫不畏懼他,自身氣焰自然就削減了下去,端坐著不語。


    崔玨見我不服,倒也不惱怒,而是饒有興致地看著我說,“這結果對你對它都有好處,你有什麽不滿的?”


    崔玨給出的斷定結果確實沒問題,問題出在崔玨根本不知道那蛇要膽做什麽,也不知道我的膽是什麽,就說道,“我不能把自己的膽給它,從您斷案開始,就隻說是我打破了它的蛇膽,全聽那黑蛇的,卻不聽我的,這本就不公允。您認為兩百多年的蛇是受天地庇佑的,所以我打破了它的蛇膽就是不尊天地,您卻從沒問過我為什麽打破它的蛇膽!”


    崔玨聽罷臉色一僵,合著我不止是對判定的結果有異議,對他斷案的方法也不認同,他可是陰司四大判官之首,哪兒有人敢質疑他斷案的方法。


    不管是旁邊陰差還是押送我來的那些人,都麵容詭異地盯著我看了起來,畢竟我的言語太大膽了,得罪了崔玨,就算你是一省的判官,都吃不了兜著走。


    不過我早就想好了,這崔玨既然管了這事兒,又大張旗鼓地設立關卡考驗了我,肯定是想落個公正嚴明的名聲,不至於因為我有異議就給我穿小鞋。


    果不其然,崔玨隨後笑了起來,笑完再看著我說道,“我多多少少聽說過一些你在川渝的傳聞,之前認為你一個小娃哪兒能攪動那麽大的風雲,現在我倒有些信了,你既敢提起斷頭刀,又敢當麵質疑我斷案方法,有膽量。那你說吧,你為什麽打破它的蛇膽?”


    為了保全孫家,打破蛇膽的事兒我就認了,不過想要我賠蛇膽,我做不到,想了想說道,“因為它胡作非為,那黑蛇之前居住在青龍堰中,這麽多年來,多少過路之人被它勾下了青龍堰,死在它手裏的人少說也有數十了,我打破了它的蛇膽,是在替天行道,您該獎賞我才是,怎麽能判我把自己的膽還給它?天日昭昭,您這不是在助紂為虐嗎。”


    “大膽!”旁邊那城隍猛一拍案而起,之前我隻是否認崔玨的斷案方法,現在竟然直接說他助紂為虐,這是一個跪舔上級的最好時機,他又怎麽會放過。


    馬玉真剛拍案,我又說,“青龍堰是城隍爺管轄的地界,他也知道,您不信問城隍爺,那黑蛇到底有沒有作亂,如果您還不信的話,可以去陽間找馬家的人問問,他們也知道。”


    馬玉真當恩施城隍這麽久,不可能沒有聽說過青龍堰的事情,趙靜姝就是受害者之一,馬玉真剛要動怒,我就把他拉下了水,馬玉真臉色當即就變了。


    在他的地盤,一條黑蛇害死了幾十個人,他作為城隍卻不管不顧,這就是他的過錯了,追究下來,極有可能讓他丟了這官職,我這話無疑是將了他一軍,青龍堰的事情他是沒法兒否認的,他即便否認了,崔玨要是真去馬家查詢情況,他跟馬家那點事兒不久暴露了嗎?


    這城隍眼咕嚕一轉,還不等崔玨說話,先是看了我一眼,再立馬對崔玨說道,“府君大人,確實是有這麽回事兒,青龍堰有一妖蛇作怪,我們曾派遣陰差去捉拿過它,奈何它深居青龍堰底,沒人能下得去,我們又找陽間術士家族去捉拿它,也奈何不得它,我之前並不知道找您告狀的就是那條妖蛇,如果是那妖蛇的話,他打破那妖蛇的蛇膽,確實是做了樁為民除害的事,不該受罰。”


    馬玉真被迫為我說話,崔玨聽了眉目緊蹙,眼角眉梢多了絲絲怒意。


    我和城隍都這麽說了,再加上我還說了一個馬家作為證人,這事兒幾乎就屬實,也就沒有必要再查下去了,崔玨眼角怒意不多久一掃而過,而是看著我說道,“既然是這樣,我確實該嘉獎你,你想要什麽?”


    我和城隍都同時鬆了一口氣,本來我該把自己的膽給它,現在卻給我換來了嘉獎,這結局一百八十度翻轉,按道理我現在應該什麽都不要,不過之前鄭蘊實找東嶽大帝討賞的事兒曆曆在目,水至清則無魚,我要表現得太兩袖清風,反倒讓他覺得我心虛了,就問道,“我也不知道您能給什麽。”


    崔玨一聽,笑了,一般人經受這反轉巨大的案件後,能保住命已經是萬幸,哪兒還敢要什麽,我卻直接開口索取,有些出乎意料,不過我的態度這麽明確,也更讓他相信我是真做了好事兒,心無愧疚,崔玨也不多想了,說道,“既然你這麽能說會道,一會兒你還有兩個熟人要來這裏接受審判,作為獎賞,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幫他們辯白。”


    我早就想到崔玨不會給我什麽實質性的封賞,甚至連陽壽都不會給我,頂多就會給我個比如什麽‘除蛇勇士’的稱號就罷了,他還算厚道,讓我幫袁守一和黃蘊秋辯白,已經出乎我的意料。


    忙拱手道謝,然後問道,“他們到底犯了什麽事兒啊?”


    崔玨端坐高台對我說道,“這些年來,已經有數十人向我告狀,說陽間有袁守一四處賒刀,因為他的刀死了不少人,他作為始作俑者,不該前來接受審判嗎?”


    我聽著很不理解,這跟袁守一又有什麽關係?隨口說道,“那也是刀和拿刀的那個人的錯,怎麽怪罪到袁守一身上了。”


    “如果他不賒刀,就不會有那麽多人死於刀下。”崔玨道。


    我說,“如果按照您這麽說的話,賣繩子的人也該前來接受審判,因為不少人上吊;建造堰塘的人也該來接受審判,因為不少人淹死,賣剪刀的,賣斧子的,賣藥的都該來接受審判……”


    我還沒說完,就看見崔玨的臉色都變了,我說不清楚那是什麽臉色,因為我不敢相信,堂堂四大判官之首的臉上竟然會出現窘迫和羞愧神色,就像是犯了錯的孩子一樣,說不出辯解的話來。


    我心說我太過分了,立馬閉嘴不再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崔玨才站起了身,從高堂上走了下來,不再俯視著我,而是站在我前麵與我平視,馬玉真也緊跟著。


    崔玨到我麵前平視著我,再說道,“你們的事情能說得清楚,黃蘊秋的事情你怕是說不清楚吧?需要我細細講給你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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