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瑩瑩平日自己會織毛衣紮鞋底,畢竟她是孤女,又幹不了重活兒,隻能自己另想辦法養活自己,等到了趕集的時候拿到集市上賣了換錢,那時候我比較雞賊,每次都會在趕集過後到陳瑩瑩家裏玩。陳瑩瑩也知道我會在趕集過後到她家玩,所以每次趕集時候都會買點零食帶回來,自然是給我準備的,然後給我個三五毛或者一塊兩塊當零花錢,在我眼裏那已經是一筆不小的錢了,為此爺爺還經常罵我,說陳瑩瑩自己也不容易,不能要她的東西。


    之後爺爺把他的積蓄給了我,在我眼裏更是一筆巨款,袁守一現在卻跟我說這點錢一頓飯都解決不了,讓我心驚。


    爹娘以前出去打工時就帶了幾百塊錢,爺爺本以為幾百塊可以供他們在外麵活得很好了,但是沒多久爹寫信回來,說幾百塊錢在外麵連住都住不起,隻能睡外麵板凳,後來住得起房子了,卻吃不起肉,娘做飯時買了肉,爹還會抱怨娘奢侈。


    以前我認為這是危言聳聽,現在看來是我跟這個世界脫節了,越是美好的東西背後往往隱藏著諸多風險。


    我看了看袁守一,“你不是收回了賒刀的錢嗎?”


    袁守一笑了笑說,“總共才幾把刀,況且也不值錢。”袁守一之後讓我們找了個地方等著他,他去找錢。


    我們仨隨後就站在一繁華廣場上候著,因陳瑩瑩和黃蘊秋並不是活人,能看見她們倆的人少之又少,即便看見了也不會覺得奇怪,反正晚上人鬼莫辨,看見了也隻當是活人。


    三人候了約莫半個小時,袁守一才帶著一塊黃布走了過來,到了我們跟前,把黃布鋪在地上,然後席地站著,黃布上是墨跡還沒幹的卦盤,卦盤一邊寫的是‘測吉凶,算福禍’,他再從身上取出六枚銅錢放在卦盤上,然後就這麽站著。


    我問他,“你幹啥呢?”


    袁守一道,“算卦掙錢,不然等不到去青龍堰,我們就都得餓死。”


    我哦了聲,反正也不需要我做什麽,就隻在旁邊站著就行,本以為以袁守一的本事,會有無數人找他算卦,但站了好一陣,路過的人卻看都不看一眼。


    我們仨都皺著眉頭看袁守一,袁守一尷尬笑了,“外麵信奉無神論,隻有上了年齡的人才會信這些,這個點兒在外遊走的都是年輕人,也是沒辦法。”


    我幽幽說道,“你用招攬老年人的方法來招攬年輕人肯定沒人願意來算,爺爺以前跟我說過,大人關心衣食住行,年輕人關心吃喝玩樂,你得用招攬年輕人的方法才行。”


    我本是無心一句話,袁守一聽了卻愣著神盯了我幾眼,然後立馬取出隨身攜帶的筆墨,蹲下身去在黃布上寫了一個字‘賭’,把之前那句話給劃掉了,再擺了一疊黃表紙在卦盤上。


    寫完過後果然不多久,就有人走了過來,看著卦盤問袁守一,“你這是賭什麽?”


    袁守一笑了笑道,“你寫字,我測身份事跡,不管是你的身份事跡,還是你想詢問之人的身份事跡都可以,對了你給我錢,輸了我給你錢。”


    這不是擺明了要送別人錢嗎,一聽這話,立馬就有不少人圍了過來,商量好了價錢,不多時就有一個年約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走上前來,拿起毛筆寫下了個‘立’字。


    寫完看著袁守一笑了笑道,“老人家,你算算我是什麽身份?”


    我心說算命也不能這麽厲害吧,寫個字就能把別人身份事跡算出來嘍?反正我身上錢是不準備拿出來的,不然真得餓死。


    袁守一看了這個字幾眼,然後又抬頭看這年輕人,圍觀的人都在看稀奇等著,見袁守一好久不說話,以為他是算不出來,笑了起來。


    過了約莫有個半分鍾,袁守一才道,“你是讀書人,今年是不是剛考上學?”


    這人愣了下,“你咋知道?”


    袁守一道,“你寫字的時候剛好旁邊站了一人,人加一個立則是個位字,在說你地位高升,以你這年齡,隻有讀書才有可能地位高升,我說的對嗎?”


    這年輕人聽了嘖嘖稱奇,連聲點頭應道,“對對對,真是神了。”毫無怨言給了袁守一這錢。


    周圍人有些服氣的,有些則不服氣,不多時,一個年約二十七八的年輕人有上前來,拿起筆寫下了一個‘瓜’字,寫完滿臉笑意看著袁守一道,“我不讓你猜我身份事跡,我讓你猜猜我父親事跡,我不信你能猜對嘍。”


    我們看向袁守一,元首也一直盯著這個年輕人在看,我發現了端倪,怕是他根本不是在測字,而是在看人麵相算命,到時候隻要跟這個字扯上關係就行了,以袁守一的本事,這樣的打賭根本就是穩贏不輸的嘛。


    黃蘊秋也看出來了,袁守一說是測字,實際是在相麵,笑而不語。


    袁守一看了會兒,那年輕人說道,“要是算不出來就算了。”


    袁守一道,“你父親已經去世了,是不是?”


    圍觀的人都有些詫異,心說這老頭不會說話,別人測字,專門測自己父親,哪兒能說別人父親已經去世了。


    不過這年輕人卻僵了下,“是,上個月去世的,你是咋知道?”


    一聽又準了,眾人更為吃驚,不過這年輕人不厚道,用一個死了的人讓他測,這不是擺明了想坑人嘛。


    袁守一道,“你寫了個瓜字,以兒子的身份問你父親事跡,這就是個‘孤’字,說明你父親凶多吉少,又見你麵帶喪氣,則說明你家不久前剛有喪事,綜上我才斷定你父親已經去世了。”


    這年輕人服氣了,又給了錢。


    此後接連好幾個人都想來試一試,每一個字都被袁守一給測準了,這一晚上賺了不少錢,袁守一也不貪心,正要收攤帶我們走的時候,卻有一個年約二十來歲的女子站在了卦盤前,彎腰按住了卦盤,不讓袁守一收起來。


    這人相貌姣好,衣著也頗為華麗,想來是個有錢人。


    我們沒看出所以然,袁守一和黃蘊秋見了這女子卻皺了下眉頭。


    這女子提筆同樣寫下了個‘立’字,然後抬起頭問袁守一,“你算算我的身份,再算算我經曆了什麽。”


    袁守一盯著這女子看了起來,看了好久問道,“真要我算?”


    這女子微微一笑,“算吧。”


    袁守一嗯了聲,盯著女子看了會兒,說道,“那就借一步說話。”袁守一說著轉身,那女子也跟了過來,到了一稍安靜點的地方,袁守一才道,“你已經死了,乃是一遊魂野鬼,是不是?”


    我也聽著這話,不免為之一驚,這女子頭頂明明有三把火,根本看不出她是鬼魂。


    不過這女子卻不意外,點點頭,“是,你算算我是怎麽死的。”


    袁守一道,“你是淹死的,你寫字時,旁邊剛好有一人提著水經過,水加立便是一個‘泣’字,再結合你寫的字,自然能猜出你的死因。”


    這女子聽罷回頭看了眼,剛才她寫字的旁邊真的有一個人提了瓶水在站著觀望,麵色微微變了下,說道,“你再算算我的身份。”


    袁守一道,“我看你寫字時蒼勁有力,如今會毛筆字的已經極少,大多是些學習玄術、或者專攻書法的人,而學習玄術的人需要常年畫符,畫符的寫法又跟書法不同,你的寫法正好是繪符的寫法,所以你跟玄術有莫大的關係。”


    這女子不再如之前那般高冷,皺著眉頭看袁守一,繼續考他,“會玄術的有方士、道士、術士,還有民間端公、神婆,你隻猜出我會玄術,卻沒猜出我具體身份。”


    袁守一嗬嗬一笑,“方士大多承自丹道,如今幾乎滅絕,你不是方士;道士衣著服飾打扮都有要求,你不符合,所以你也不是道士;端公神婆獨來獨往,而你雖死,頭上卻有三把假火,這需要別人幫你才能做到,所以你不是端公神婆,你是民間術士!”


    這女子聽罷都愣住了,顯然全被袁守一說中了。


    不過袁守一卻沒停下,“術士可不遵守道教的那些規矩,能成家立業,所習得的玄術也會一代一代傳下去,會出現全家都會玄術的情況,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術士家族,這樣的家族大多比較富貴,看你衣著打扮,應該就是術士家族中的一員。如果你會玄術,被淹死的可能性不大,除非遇到了不能抵抗的東西,據我所知,這附近能淹死術士的隻有‘青龍堰’,所以你是淹死在青龍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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