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承這人做事兒神神秘秘的,但我幾乎敢肯定,他是知道這件事情的,否則也不會給我看那個斬字,我之所以敢砍下去,也是因為他的那個斬字。


    這一刀下去,那龍頭順著這刑台滾落了下去,場上所有人開始哈哈大笑,他們的表情滿是嘲諷,又是全是滿足,就好像那種自己恨得牙癢癢的人終於被處置掉了一樣。


    我再看向刑台上,最上方那鍾馗卻隻揮了下袖子,“滾吧。”


    話音剛落,四周景象大變,隻一個眨眼間,原本晦暗的天空變成了一片黢黑,好一會兒才見了淡淡月光,我忙四處看去,卻見周圍圍著的是幾座大山,腳下踩著的是一片草地,在正前方有一白紙做的桌案,桌案後也是一個紙人,畫著濃眉絡腮胡子,腰間別著的是一把紙劍,後方是以紙匾,上麵寫著的也不是有來無回了,而是‘替天行道’四個字。


    回頭看去,身後是一紙馬,旁邊站著的同樣是幾個紙人,而我所在的這裏,哪兒是什麽陰司,根本就是三頭村三龍聚首的正中心出,而斬龍的這刑台,也根本就是他們為柳承所選的墳址所在之地。


    心覺不對,剛才去的根本不是陰司,是被人用這紙人紙馬給騙了,當即拔腿朝青山觀而去,到了青山觀,進了我和柳承的房間,卻見我的身軀還躺在床上,柳承的身子也在床上躺著,我忙竄進了自己的身軀,再爬起來推搡了柳承一下,想把晚上所見之事講給柳承聽。


    但推搡了幾次,柳承卻毫無動靜,我探了探他的鼻息,卻發現他早已經斷氣多時了,又一個激靈跑到了陳瑩瑩和黃蘊秋房間,叫來她們,把所有事情講給黃蘊秋聽了,讓黃蘊秋拿主意。


    黃蘊秋聽罷卻愣了,說道,“夢中殺人之術,這是鬼穀子一脈的手段,你這是中了他們的計了。”


    我和陳瑩瑩不解,黃蘊秋繼續說道,“唐貞觀年間,旱魃作亂,赤地千裏,鬼穀子算出不日將要降雨,連降雨的點數也算了出來,鬼穀子與那掌雨的金角龍有過節,他知那金角龍心高氣傲,便去找那金角龍打賭,金角龍不服輸,便偷偷改了降雨的點數,後被上天發現,責罰下來,派遣當時朝中大臣魏征斬殺金角龍,這金角龍找當時皇帝李世民求救,李世民知道魏征此人公正嚴明,便故意在行刑前找魏征飲酒下棋,想要拖過行刑時間,不過鬼穀子卻早早傳授了魏征一夢中殺人之術,酒過三巡,魏征假意睡著,卻是在夢中去那刑場殺了那金角龍,這門法術隻有鬼穀子一門會,你竟真的斬了那老龍!”


    我聽著悔恨不已,不過正這時,這門窗緊閉的屋子裏卻刮起一陣妖風,也不知從哪兒吹來一張黃表紙,黃表紙不偏不倚落在了柳承的身上,黃蘊秋撿起那黃表紙看了看,上麵也隻寫了一個字‘埋’。


    我看後忙道,“就在不久前,師父給我看了一張紙,上麵寫著的是‘斬’字,不然我哪兒敢真的斬。”


    黃蘊秋盯著這紙看了好一會兒,之前緊繃著的臉才鬆緩了下來,把這張黃表紙燒掉了,而後對我和陳瑩瑩說道,“明天下山準備棺材,不管什麽人問起來,就說你師父已經仙逝了。”


    黃蘊秋這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那就是這事兒是柳承刻意安排的,剛才真嚇了我一跳,我還真以為夢中把柳承給斬了,不由得送了口氣。


    柳承估計也是故技重施,就跟坑我爺爺那樣,來坑那想要殺他的人,又或者是坑那個想要把龍膽改成狗膽的人,他肯定早就知道斬龍之事,不然不可能給我們留下這倆字。


    各自放心下來,次日一早,我們三人便下山去買棺材,不多久時間整個三頭村都知道了,青山觀剛來的那個道士死了,自然也驚動了趙世德和王端公兩人。


    這兩人倒也熱心,趙世德主動幫忙去準備棺材,他畢竟是這個行當的,知道門路,等他聯係好棺材之後,我們幾人去他家取前日柳承自己找他定好的石獅子,我還刻意看了下他家屋子裏掛著的那鍾馗神像。


    仔仔細細看了好幾遍,發現他家鍾馗神像跟我看到的完全一樣,心說這事兒跟這趙世德肯定有莫大的關連,卻不說破,隻當什麽都不知道。


    倒是趙世德主動問了起來,“柳師傅昨天不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去了?”


    我則把我晚上所經曆的一切都講了出來,趙世德聽了唉聲歎氣,直說我闖了大禍了,說道,“魏征夢中斬龍,能把真龍給斬了,你這顯然是中了別人的計了,這下把你師父給殺了。”


    我表情跟平日沒什麽兩樣,聽著趙世德說這些話,黃蘊秋瞪了我一眼,示意我要表現得悲傷一點。


    我卻隻能做了個哭臉,根本擠不出眼淚來,好在趙世德以為我被嚇壞了,並沒在意我做什麽表情,跟我們說了幾句之後,主動叫上村裏人到了道觀,把柳承的屍體給背下了山。


    因為棺材上山太難,再加上他們為柳承選擇的墳地就在山下,就把棺材停在了山下,把柳承屍體背下山裝進棺材就行了。


    村裏人隻當是死了個人,也都沒有在意,跟他們非親非故的,沒必要哭哭啼啼,也沒必要為柳承守夜。


    當天下午,村裏人就抬著柳承棺材到了他們為柳承選好的那墳地,王端公也拄著拐棍前來送柳承。


    墳墓並不花哨,隻簡單挖了個坑,把棺材放進去,再掩上土,擱置倆石獅子,燒點香燭紙錢也就了事兒了。


    我在這墳地四處看了看,昨晚的紙人紙馬全都不在了,顯然是被人收了去,我們幾人在柳承這小土堆前跪了會兒,也都各自回了青山觀。


    進了青山觀,打開房門,卻見柳承端端正正坐在屋子裏的桌子旁,之前我們隻是猜測柳承沒有真死,如今見他還在屋子裏坐著,自然大喜,我忙道,“師父,你果然沒死。”


    柳承卻瞥過臉來看著我詭異一笑,再對我招了招手,“臭小子,你過來。”


    我一見柳承這表情,就覺得危險將至,搖頭不敢過去,柳承卻主動站起身來朝我走了過來,到我麵前伸手就敲了我腦袋一下,再說道,“你膽子可真大,還真的就敢斬我了。”


    我忙說,“不是你讓我斬的嘛。”


    “我看你當時都沒有猶豫,直接就砍了下去,我甚至懷疑就算我不給你看那個字,你也會毫不猶豫地砍下去。”柳承說道。


    我悻悻道,“那不會。”


    柳承不再說我砍他的事情,隻看著道觀外說了句,“我已經死了,妖魔鬼怪也該現身了。”


    柳承要做的就是把在暗中那人找出來,之前別人在暗,我們在明,現在形勢轉變,柳承在暗,那人則即將在明了,如此一來做起事來就簡單多了。


    黃蘊秋了然柳承的謀劃安排,也不多過問他的事情,隻問道,“您是怎麽騙過他們的眼睛的?孫清明明把您斬了。”


    柳承笑了笑道,“他們敢找紙人代替,我又為什麽不敢找紙人代替?”他說著指了下這屋子牆角,我看去,見牆角也放著一個紙人,不過那紙人已經人首分離了,我昨晚斬的應該就是這紙人了。


    不過黃蘊秋還是不解問道,“他們就沒發現抓住的是一個紙人?”


    柳承道,“他們安排來斬我的也都是紙人紙馬,紙人是死物,又怎麽能辨別真假。”而後再一皺眉頭,“夢中殺人的本事隻有鬼穀子一脈會,看來你當初碰到的那賒刀人,不簡單呐。”


    之前柳承說過,賒刀人就是鬼穀子門下的,會這夢中殺人之術的,恐怕也隻有他了。


    黃蘊秋話匣子打開,數不盡的疑問,繼續問道,“您又是怎麽知道他們用夢中殺人之術來殺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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