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王端公說那老頭是個賒刀的人,柳承立馬來了興致說道,“刀者,道也;道者,信也。以刀立信,以信行道。賒刀人傳自鬼穀子一脈,有占卜生死,預測未來的能力。而賒刀人往往在世道變遷前才會出山,用賒刀的手段給世人暗示,不過世人大多隻看到賒刀人以此賺錢,卻沒注意到賒刀人所留下的那些話。”


    聽到這裏,我問出了我一個老早的問題,“你們為啥說話總是不肯說透,隻說一半,留一半。”


    聽爺爺講過,爺爺他們原來居住的地方也去過賒刀人,當時留下兩句話,說等易子而食,神鬼流離的時候,他就回來收刀錢。


    當時沒人在意這兩句話,但是沒過幾年,公社化開始,人們實在餓得不行了就去四處找吃的,地裏野菜、樹皮全都吃幹淨了,最後就交換孩子來吃,這種事情現在看來荒誕不已,但那個時候卻是真正發生過的。


    另外就是鬼神流離,也是在那幾年前後,各地的寺廟道觀全都被推倒,裏麵供奉的神呐鬼呀啥的,不就流離失所了嗎?


    如果那個賒刀人說明確點,興許別人反應過來還能有個準備。


    之前聽黃蘊秋轉述那個老頭跟她說的話時,我就有這種感覺,這類人好像很怕把事情說明白,老留著讓別人自己參悟。


    柳承看著我笑了笑道,“算命的有一個規矩,碰到將死之人找他算命,他絕對不會跟那人明說,而是以各種方式暗示,其方法有兩種,一是說那人的命極好,二是不收那人的錢。這叫做天機不可泄露,一旦泄露,極有可能會被利用來改變曆史,會就造成泄氣、失利、失勢,甚至害人害己禍國殃民的後果。”


    王端公似乎也是第一次聽賒刀人這麽神奇,立馬說道,“柳師傅你這麽一說,我倒還真覺得有些奇怪了,以前我也見過賒刀人,賒的大多是菜刀、剪刀,他賒的卻是大砍刀,當時沒人願意要,反正也用不上,我倒是收了一把。”王端公說著站起身,摸索著進了屋子,不一會兒抱著一把用布包好的刀走了出來,柳承忙上前接了過來,王端公再說道,“這把刀我一直留著,柳師傅你給看看。”


    柳承取掉刀上的布,裏麵刀的形狀露出來,這麽久了,這刀還明晃晃的寒光四射,柳承翻過刀來看了看,伸手摸了下刀刃,再刀刃旁邊寫著的是‘三屍寒光利’幾個字。


    看了好一會兒,柳承微微皺眉,而後問道,“那位老先生有留下什麽話嗎?”


    王端公說道,“他說等到小龍失膽,老龍斷首的時候,他就回來收這刀的錢,柳師傅你覺著他這話是啥意思?”


    我爹說過,他在老槐樹下看見了一條老龍和一條小龍,那條老龍就是柳承,小龍就是我,而在1966年的時候,那老頭也跟黃蘊秋說過什麽老龍小龍的事情。


    我隻覺得這也太神奇了些,那老頭當真能預知未來?在幾十年前就預料到了今天的事情?


    不過這小龍失膽,老龍斷首卻不是什麽好詞兒,小龍失膽我能力量,柳承前不久才說過,說龍膽被人取走了,說明小龍現在已經失去了膽。


    而老龍斷首,豈不是說柳承要掉腦袋?


    我們幾人立馬怔怔看著柳承,柳承自然也明白那老人說的老龍斷首是指他,不過卻不慌不忙說道,“這刀叫做‘斷頭刀’,古時候用來斬首的刑刀,因斬首會導致人首分離,也相當於挫骨,犯人有很大可能會化作厲鬼,為了防止犯人死後回來報複,便會在這刀刃上刻下道教箴言。道教有斬三屍的說話,三屍就是人的貪、嗔、癡三種執念,這刀上刻下這句話,寓意是斬掉犯人的貪、嗔、癡,如此一來沒了怨恨癡念,也就不會前來報複了。”


    王端公連連點頭,而後又問道,“他給我們這斷頭刀做啥?”


    柳承笑而不語,將這把刀還給了王端公,不再討論這件事情,而是說道,“如果老先生回來了的話,您幫我一定留住他,就說正一道北陰有問題要請教他。”


    王端公連聲應好。


    王端公並不認識那個取走石頭的人,我們繼續呆在這裏也沒什麽意義了,之後王端公留我們在他家吃飯,被柳承婉言拒絕,帶著我們去這三頭村的一小店中,用爺爺給我的錢買了些日常生活的必需用品,再加上一些香燭,帶著我們一路返回道觀。


    因在三頭村耽擱了很長一段時間,我們再次回到青山觀已經是日落西山了,我們回去時那些鑿石頭的人也都收工離開了,那些石頭被他們整齊碼在一邊。


    這青山觀並不大,住了平日念經燒香的屋子外,旁邊就四間小屋子,其中兩件是用來住人的,道教的話說,這叫‘客堂’。


    陳瑩瑩和黃蘊秋自然是一間,我和柳承是一間。


    到了下午,柳承逼著我給道觀裏神像上了香磕了頭,再念了幾遍八大神咒才放過我,之後跑到另外一間屋子生火燒水,準備煮麵,他可以不吃,我不能不吃。


    我跟著他屁股後麵轉悠,在他忙活的時候問他,“那龍膽我們不找了麽?”


    柳承道,“你有辦法找到那個人嗎?既然找不到,幹脆等他找上門來。”


    我又問,“老龍斷首,說的是您麽?”


    柳承停下手中的活兒笑了笑,“不然還能有誰?那把斷頭刀就是用來斬我首的,不過我活了這麽久了,還是第一次知道有人想斬我首,我倒要看看誰這麽大膽量。”


    柳承說完繼續彎腰遞柴火。


    忙到晚上九點多鍾,柳承說要去三頭村辦點事情,讓我們仨在道觀好好呆著不能亂跑,我們仨應了他的話,他之後換下了道袍就出了青山觀。


    我們三人在道觀院子裏百無聊賴坐著,陳瑩瑩不愛說話,就隻有我和黃蘊秋一直說話。


    我很好奇道教的事情,也好奇山神廟的事情,一直追問她這個,而黃蘊秋則好奇我跟陳瑩瑩倆,一直追問我跟陳瑩瑩到底是不是一對兒。


    在院子聊了將近有個把小時,忽聽得道觀山門外傳來腳步聲,這荒山野嶺平時根本不會有人來,而柳承也不太會這麽快就回來,所以我們仨忙站起來看向外麵。


    不多久時間,一個瘦瘦高高,身著破舊衣服的男人提著兩個麻袋站在了道觀門口。


    我們看著一驚,這人外貌、身形,不正是跟趙世德描述的那人一樣嗎?黃蘊秋當即站在了我和陳瑩瑩前麵,擰著眉頭問道,“你想做什麽?”


    黃蘊秋以前是道士,況且還當過山神,本事指定不小,所以下意識地把我們護在了她身後。


    黃蘊秋發問後,門口站著的那人偏著腦袋看了看她身後的我和陳瑩瑩,然後笑了笑說道,“我這兩個麻袋裏有兩個寶貝,一個叫狼心,一個叫狗膽,誰要是叫它們兩聲它們能答應的話,我就把這寶貝送給誰,這寶貝可不得了,要是得了我這寶貝,今後可是要成神成仙的。”


    一聽狗蛋,黃蘊眉頭皺得更緊了,上下打量著這人卻不多說話,回頭瞥了我和陳瑩瑩一眼說道,“你們先進屋去。”


    我和陳瑩瑩嗯了聲,往後退去。


    門口那男人看了看我和陳瑩瑩,再微微笑道,“你們就喊一聲‘寶貝請轉身’就可以了,要是應了的話,我就真送給你們了。”


    我們還是不做聲,黃蘊秋一臉警惕打量著他。


    他在道觀門口僵持了會兒,最後彎下身去,把那兩個麻袋給打開了,剛一打開,之間裏麵紅光乍現,不多時,一頭灰狼和一條惡狗從那倆麻袋裏竄了出來,對著我們齜牙咧嘴起來。


    這男人低頭下去對麵前這灰狼和惡狗說道,“他們不願意喊你們,那你們就去找他們吧。”


    話音剛落,這灰狼和惡狗就要蹬地朝我們撲來,而就在動身之際,黃蘊秋搖身一變,化作一頭黑狼,盯著那惡狗和灰狼沉吟一聲,同時朝那灰狼和惡狗撲了過去,隻一瞬間,就把那灰狼撲倒在地,而那惡狗卻得空直接朝我和陳瑩瑩而來。


    隻是這惡狗到了我和陳瑩瑩麵前,像是迷了路一樣,停下腳步,眼珠子在我和陳瑩瑩之間不斷轉換,像是在挑選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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