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頭說完,我心說這也太巧了些吧,柳承前不久才說起山神廟的事情,現在就有人提起了山神廟。


    柳承也覺著這有些巧合了,不過沒明說我們剛好查到了山神廟,他說過的,要觀心止語,禍從口出,有些話得埋在心裏不能說,柳承一本正經地回答了李老頭的問題,說,“以前確實有山神,山神的職能跟現在的土地一樣,不同的是,山神大多由一些活著的且會些風水玄術的人擔任,但是活人太講情感,很多時候容易被個人情感左右,所以那段時間出現過很多妖魔鬼怪之事。到1966年,下麵取消了山神的建製,由土地廟取代了山神廟,土地也由異地的已死之人擔任,實行一鄉一土地的製度,因為土地都是從異地調來的,不會有太多個人情感,所以從那以後妖魔鬼怪之事就少了許多。”


    我曾聽村裏老人說過,那段時間這附近確實有諸多妖魔鬼怪之事,比如毛狗子、化生子諸如此類。


    李老頭靜靜聽著不打岔,等柳承說完了,李老頭才恍然地說,“我想起來了,咱們村後山上那山神廟就是1966年被推倒的。”


    柳承笑了笑,“所以您看見的那個女人,即便當時是山神,現在也不是山神了。”


    李老頭釋然點頭,歎了口氣說,“也不知道她死了沒有,還有那個女娃娃,可惜了。”


    柳承沒繼續山神廟這個話題,而是對李老頭說,“您能把撿到的那隻鞋子拿給我看看嗎?”


    李老頭自然沒意見,起身去他那堆積廢物的角落去,翻了好一陣才從一個小麻袋裏麵翻出了那隻破鞋子,並拿來遞給了柳承,當我看見那鞋子的時候,有些發愣,因為那鞋子跟害死我奶奶的那隻鞋子一模一樣。


    不過因為柳承交代要觀心止言,我雖然看出來了,也隻是埋在心裏不說,柳承自然也看出來了,拿著鞋子翻來覆去看了幾眼,又還給了李老頭。


    李老頭問了這兩個問題後,又自己起身去了灶屋做飯去了。


    而這期間,應該是有村民看見了我和柳承到了李老頭家,放下賴以生存的農活,趕到李老頭家來見見柳承。


    平日李老頭家沒人願意來,這會兒卻來了不少人,進屋坐下後就跟柳承閑侃起來,先是問柳承名字,哪裏人,多少歲等簡單的問題。


    我知道他們肯定是有事情要找柳承幫忙,果不其然聊完這些簡單問題後,他們就開始麻煩起了柳承,要麽是後人氣運不好,要麽是自己有個腰酸腿疼,都來問柳承怎麽解決。


    一時間,差不多大半個村子的人都聚集到了李老頭家,他們各自的問題弄得柳承應接不暇,我在旁邊看不過去了,就說了句,“師父隻是道士,又不是神仙,腰酸背痛得去看醫生。”


    我這滿是抱怨的語氣,惹得村裏人哈哈大笑,他們倒不至於跟我一個小孩子一般見識,笑完繼續去問柳承去了。


    柳承的脾氣和耐性比我好多了,村裏人這麽多的問題,他都盡量一一解答,直到村裏人再沒問題可問,柳承才轉過來問了他們一個問題,“當年山神廟被推倒的時候,你們都有在場嗎?”


    山神廟的事情是村裏人所做的最忘恩負義的事情,所以這麽多年我也沒聽他們提起過,現在柳承問了,他們才回答說,“其實推山神廟的沒幾個人,就李老頭還有孫文景和孫文勝倆兄弟在場,這事兒也就是他們三個人做的,不過也沒辦法,上麵的文件,總得有人去做。”


    陳秋若有所思點點頭,再問,“你們覺得孫文景和孫文勝這倆兄弟為人怎麽樣?”


    提起爺爺和大爺爺,村裏人都有話說了,你一言我一語,最後還是村裏一輩分比較高的老人給了客觀的評價,說,“孫文景這個人做事兒神神秘秘的,也不愛跟我們多說話,做出的些事情也不地道。孫文勝嘛,人挺好的,以前教過書,見了我們也都愛打招呼,為人比較熱心,這村裏的禮簿、對聯也都是他寫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但這倆兄弟哪兒像是同一個爺爺的孫子。”


    因為當著我的麵,他們說我爺爺還刻意收斂了不少,要是我在的話,指不定嘴巴裏說出的就是天打雷劈之類的話。


    即便他們收斂了,我聽著也還是不爽,就不滿地說,“我爺爺隻是照顧那些孤女寡婦,跟她們沒有瞎攪和,你們愛信不信。”


    村裏人又笑了,在他們眼裏,我隻是一個小孩子,也隻把我當成一個小孩子來看待,我所說的話他們根本不會在意,他們隻會相信自己心裏猜的。


    怕是爺爺早就看透了這點,所以這麽多年來,也很少跟他們解釋,任由他們在背後嚼舌根。


    聊到快晌午時分,李老頭做好了飯菜,村裏人很自覺要離開,卻被李老頭留了下來,因為村裏難得來一個道士,他們也想跟柳承多聊會兒,也就半推半就地留了下來。


    中午擠在一張桌子上,這期間柳承故意挑起各種話題,飯間大多時間都聊天去了,很少動筷子。


    吃了一半柳承對我使了個眼色,我馬上會意,趁著他們聊天分心的時候,把我的空碗跟柳承那碗換掉了,這樣一來就不會有人發現柳承不是活人,不能吃活人飯的事實。


    飯畢再在李老頭家裏呆了一陣,直到傍晚時分,柳承才起身說,“今晚各位要是沒事的話,可以跟我到孫清家裏看看,今晚他家有熱鬧看。”


    村裏人最喜歡的就是看熱鬧,柳承這麽一說,他們立馬應好,連家也不回了,直接跟著我們一起回了我家。


    我們回去的時候,大爺爺早已經到了我家,爺爺和大爺爺瞧見村裏人幾乎都來了,本來有些不開心,不過又因為是跟著柳承來的,柳承都沒說什麽,大爺爺和爺爺自然也不好說什麽。


    大爺爺第一個迎上來問柳承,“柳師傅,你說晚上就有結果了,這天都快黑了,有方法了嗎?”


    柳承看著大爺爺笑了笑,沒說具體方法,隻是招呼爺爺他們拆掉了遮擋太陽的棚子,再轉身對村裏人說,“人死後得子時才有人來勾魂,一般勾魂的事情是由土地廟負責的,但是我發現你們這裏不止有土地廟,還有一座山神廟,所以我一會兒會做法招魂,看看到底是土地廟來收人還是山神廟來收人。如果是土地廟來收人,則說明孫清他爹是土地廟收的,到時候土地爺來了,還請各一起求情,讓土地爺放了孫清他爹。”


    村裏人沒見過土地爺,柳承雖然是道士,但土地爺在大家眼裏可是神仙,村裏人隻覺得神奇,又覺得難以置信,於是說,“土地爺能聽咱們的嘛?”


    柳承說,“眾怒難犯,本地土地爺新官上任,他不敢得罪你們所有人,隻要你們一起開口求他,土地爺或許會考慮放人,到時候我再做個借屍還魂的法術,孫清他爹就還能再活上幾年。”


    大爺爺他們也一直聽著,隻聽柳承說了土地廟,卻沒說山神廟的事情,就問柳承,“柳師傅,那要是山神廟來收人呢?”


    柳承微微一笑,盯著大爺爺說,“本地山神廟幾十年前就被推倒了,山神不知去向,如果是山神廟來收人,則說明有人偷了山神的大印,拿了山神的簿子,在冒充山神害人,隻要他敢來,我就敢把他送到土地廟去受審。要是他不敢來,孫清他爹的魂土地廟不收,山神廟也不收的話,我就有權利做借屍還魂的法術。”


    王端公的走陰、看風水、擇吉日的手段在村裏人眼中就足夠神奇了,現在柳承更是說到了招魂、借屍還魂,還跟土地廟山神廟牽扯上了關係,村裏人更覺得不可思議。


    不過也有年長的人產生了懷疑,村裏一輩分較高的老人馬上拉著我、大爺爺、爺爺三人到旁邊,背著柳承說,“這道士忒年輕了,滿嘴巴跑火車,你們得留個心眼,小心他是來騙你們錢財的,死個人還牽扯到了山神和土地,說得也太大了些。”


    爺爺聽完叼著煙槍說了句,“我相信柳師傅。”


    大爺爺也說了句,“看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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