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琛睡不睡我管不了,也不想管,我躺在沙發上,怎麽調整姿勢都不對,確定自己失眠了。腦中,回想著韓祁白的話,眼淚毫無征兆的就從眼角滑落下來——


    “寒霜,你告訴他們,我沒病。”


    “男人為什麽不能喜歡男人?”


    “想了這麽些天,我終於想明白了——我不怕世俗的眼光,張國榮可以,我們也可以。”


    也許,這世上所有的詞語和情話,之餘韓祁白都是多餘。


    他對我隻要“張國榮”三個字,足以證明真心。


    四年前,我與韓祁白關係並不如何,雖然我們下過幾鬥,但我一直是冷漠示人,我不想牽扯太多。感情深了,離開圈子時就不方便了。我們總有一天,要金盆洗手,退出這行。


    大家相識於江湖,也相忘於江湖,他日再見,也是另一個身份。各門各派的規矩唯有這條,是統一的,大家都懂。


    哥哥出事那天,我在鬥裏,等我出來時,早有新的輿論,將其湮滅,以至於我知道時候,想哭才發現好多年沒掉過淚,早已忘了哭是什麽感覺,隻覺得心裏悶悶的,很不舒服罷了。


    直到兩千零四年,四月一,哥哥離別,一周年,那天我們剛賣了一套玉,淨賺四十萬。


    平攤下來,一人快七萬。


    我奶奶身體不好,這錢我全放在銀行裏以備不時之需。


    韓祁白是孤兒。


    他分完錢後,大手一揮,帶我和他新馬子去看電影。偏僻的小鎮,老劇院,千禧年的老片子《小親親》,很是輕鬆幽默的喜劇片。


    滿影院的人捧腹大笑,我卻借著黑暗看著熒幕布上的哥哥,哭的像是個醜猴子——


    醜猴子,是韓祁白後來形容我的詞。


    那天,他毅然拋下新馬子,扯我跑到橋頭,小橋流水,石墩子上坐下,把我摟在了懷裏,“有什麽傷心事就哭吧,兄弟肩膀,隨時借你。”


    然後那段日子我們一起消失,看了無數哥哥的片,演唱會的錄影帶……


    太多回憶如潮湧,我咬住下唇,努力平穩呼吸,奈何眼淚無聲的流著,怎麽都收不住……可以說,我和韓祁白的關係,就是因為哥哥才如此親密。


    我不知自己什麽時候睡著的,隻是醒來時,身上蓋著被子,床上被子空了。


    臉上粘乎乎的,沙發抱枕,已全濕了。


    高級套就是好,我頭重腳輕的站起來,晃到衛生間,反鎖了門,從水箱下麵摳出來藏著的衛生巾換好後,走馬桶衝走,洗臉。


    鏡子裏的自己,兩隻眼腫的像是金魚,一隻眼眼角還有些開裂,猙獰著,紅腫著。


    臉頰也腫的像是紅蘋果,嘴角也出了血。


    打的真是挺嚴重。


    我現在有些懷疑,我今年是不是本命年?


    我不知自己到底多大,因為我奶奶說是忘記了……


    外頭傳來鶯鶯的聲音,“寒霜哥,你在衛生間嗎?”


    “嗯啊,這就出來!”


    我說完後,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甚是無奈的走出去,外頭鶯鶯正將骨頭湯盛出來,滿屋子的香——


    “寒霜哥,媽媽說,吃什麽補什麽,你……”她說到一半看到我的臉,呀的一聲,“寒霜哥,你的臉——”


    “昨晚和人打了一架,沒事兒,那人吃虧了。”我無所謂的笑著走過去,直接坐下,狠狠地吸了吸鼻子,“阿姨手藝一直這麽棒!”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美人遲墓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塚離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塚離並收藏美人遲墓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