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錚氣定神閑道:“陛下,雲太尉,倘若卿大人早有預謀,攜帶這把匕首殺害雲姑娘。那麽,當時在靈堂,是雲姑娘提出要與卿大人私談,而不是卿大人提出。”


    雲太尉恨恨道:“誰先提出的,重要嗎?小女提出私談,卿大人正中下懷,就在花廳下手殺小女。”


    燕南錚又道:“卿大人早有預謀,那麽這把匕首應該是從外麵帶進太尉府。本王與卿大人半途相遇,一起前往太尉府,當時同乘一輛馬車,並沒有發現她身上私藏匕首。”


    雲太尉的臉頰抽了抽,“燕王看走眼,或是沒注意,也是有可能的。這有什麽好奇怪的?”


    蘭卿曉心裏暖乎乎的,燕王正在為自己洗脫冤屈呢。


    “雲太尉懷疑本王的眼力,還是懷疑包庇卿大人?”燕南錚語聲輕淡,卻極為尖銳。


    “我的意思是……”雲太尉道。


    “雲太尉,九皇叔眼力絕佳,怎麽可能沒看見?再者,九皇叔視律法大如天,絕不會徇私枉法。這一點,朕可以保證。”慕容文暄道。


    “陛下這樣說,臣無話可說。”雲太尉不甘心,但又能如何?


    “卿大人並沒有攜匕首進太尉府,那就不是預謀。”燕南錚繼續推斷。


    “那有可能她在花廳看見這把匕首,就拿來刺殺小女。”雲太尉立即反駁。


    “原來太尉府的花廳放著一把匕首,還讓下官看見了,拿來刺殺雲姑娘。”蘭卿曉清冷地譏笑。


    “如此說來,卿大人刺殺雲姑娘是臨時起意。”燕南錚鄭重地問蘭卿曉,“不過,若卿大人要殺人,為什麽不用腰間削鐵如泥的驚鴻劍,卻要用太尉府的一把匕首?陛下,劉大將軍教過卿大人一套劍法,武藝不錯,若她是凶手,自當抽出腰間的驚鴻劍,一劍刺穿雲姑娘的身軀,為什麽偏偏用一把匕首,還刺不死人?這根本不合常理。”


    蘭卿曉忍不住想為他鼓掌喝彩,燕王這番質問,擲地有聲。


    慕容文暄讚道:“九皇叔的分析、推斷的確合情合理。”


    雲太尉道:“瞬息之間,哪能想到那麽多?說不定卿大人就是忘了帶著驚鴻劍,看見那把匕首便拿來用。”


    慕容文暄擺手道:“雲愛卿,你這是狡辯。九皇叔的推薦都是基於合情合理的基礎上。”


    燕南錚問蘭卿曉:“卿大人,你為什麽要刺死雲姑娘?是不是雲姑娘說了什麽話激怒你?”


    “雲姑娘沒有激怒下官,她先說了昌平公主過世一事,接著忽然抽出一把匕首,刺向自己的心口。她這麽做,是要陷害下官,給下官扣上殺人的罪名。”蘭卿曉冷靜道。


    “你血口噴人!”雲太尉怒斥。


    “你汙蔑下官殺人,就不是血口噴人嗎?”她立即反擊。


    “陛下,雲姑娘流了不少血,衣裳沾了不少血。若卿大人是凶手,離雲姑娘很近,那麽她的血必定會飛濺到卿大人身上。”燕南錚眸光犀利,接著道,“陛下請看,卿大人出宮時便穿著這身官袍,回宮後也是這身,並沒有更衣,也沒有擦拭過。案發後,臣與太尉府諸人一直盯著她,沒有發現她擦拭過官袍。她身上這身官袍沒有半點血跡,換言之,雲姑娘被刺受傷的時候,卿大人與雲姑娘有一段不短的距離,不可能是凶手。”


    蘭卿曉心裏激動,想再次為他喝彩。


    慕容文暄點點頭,深深地讚同,“九皇叔所言有理,雲愛卿,你還有什麽不明白嗎?”


    雲太尉正想說,燕南錚總結道:“若雲太尉硬要指控卿大人殺害雲姑娘,那麽她殺人的緣由呢?她為什麽殺雲姑娘?她是女官,深受陛下器重,前程一片光明,有必要殺雲姑娘嗎?殺了雲姑娘又能得到什麽好處?”


    雲太尉想反駁,可是無言以對,憋了半晌還是憋不出半個字。


    慕容文暄板起臉,學會了不怒自威,“雲愛卿,九皇叔解釋得夠明白了,這件事到此為止。”


    雲太尉不甘心又能如何?憤憤離去。


    從禦書房出來,蘭卿曉心想,是不是應該好好向燕王致謝?


    這夜,她不出意外地等到他。


    “殿下為什麽相信我?”她柔聲問道,單單這一點就足以讓她傾心信任,拋開那些曾經的懷疑。


    “若我不信你,便沒有資格當你的夫君。”燕南錚輕輕摩挲她的柔腮,淺淺一笑。


    “我真的沒想到雲嫋嫋的心機那麽深,你也沒想到吧。”


    夫君……


    她的心猛地一顫,腮邊瞬間紅了,這句話的言外之意是,他要娶自己?


    “她還小的時候,我就瞧出她的心思不單純。”


    “哇,你眼力這麽好。”蘭卿曉誇張地笑,“那你當真對她沒有半點心思?”


    “若有心思,還會等到現在嗎?”他輕彈她的額頭,“你究竟在想什麽?”


    “隨口問問嘛。我擔心雲太尉不會善罷甘休,也擔心雲嫋嫋不會輕易放棄。”


    “你放心,這次之後,她不會再糾纏你。”燕南錚淡淡道,把她摟在懷裏。


    “你這麽肯定?”她斜睨他。


    “你懷疑我?”


    “那我就拭目以待。不過,那四位名門閨秀再過幾日就送到你府裏,你打算如何消受這四位美人?”蘭卿曉笑吟吟地問,很是俏皮。


    “不如你幫本王處置她們。”燕南錚挑眉一笑,想把她抱到懷裏,不過她推開了。


    “這種事是沒法代勞的,殿下還是自個兒消受吧。”


    她覺著吧,那四位閨秀出自名門世家,倘若他將她們送回娘家,太過粗暴,會得罪那四個世家,並非良策。


    倘若不遣她們回去,那就要留她們在燕王府,但有女人的地方就有紛爭,時日長了會發生各種奇葩的事。


    蘭卿曉隻是想想就覺得頭疼,“殿下究竟想怎麽做?”


    他似笑非笑,勾起她的下巴,“今夜你讓我盡興了,我就告訴你。”


    她拍開他的手,“那我寧願不知道。”


    燕南錚神秘地笑,捧著她的小臉吻下去……


    太尉府,淺眠的雲嫋嫋感覺有人拍打自己,猛地驚醒,卻見一道黑影極速掠向窗台,轉瞬消失不見。


    她嚇得冷汗淋漓,剛想喚侍婢,卻摸到錦被上有一張紙。


    房裏留著燭火,暗影裏她辨認了半晌才看清楚紙上的寥寥數語。


    忽然,淚水轟然落下,她失聲痛哭。


    殿下為了卿卿威脅她,若她再糾纏、陷害卿卿,整個太尉府將從帝京消失。


    倘若為了嫁給殿下,卻要整個太尉府陪葬,她於心何忍?


    她應該怎麽辦?


    ……


    那四位名門閨秀學了宮中禮儀,蘭卿曉查驗後,判她們合格,送入燕王府。


    她想看看,燕王會如何處置這四位名門閨秀。


    過了兩日,她聽青竹說了那四位名門閨秀的下場。


    燕王對那四位名門閨秀說,隻要她們通過他的考驗,她們便有資格侍寢。若達不到要求,她們就從哪裏來、回哪裏去。而他的考驗很簡單,她們照著一方絲帕繡一方絲帕,若能繡得一模一樣、分毫不差,便能侍寢。


    這四位名門閨秀裏自然有刺繡功夫比較好的,不過她們繡了六個時辰,沒有一方絲帕繡得與燕王給的絲帕分毫不差,而且相差甚遠。


    燕王以她們不事女紅、達不到他的要求為由,將她們遣回家。


    翎兒道:“她們被燕王遣回家,今後她們如何嫁人?”


    “你為她們操心做什麽?”青竹斜她一眼,“你應該操心的是大人。”


    “卿姐姐的婚事何須我操心?”翎兒笑眯眯道,“她選擇燕王殿下或是劉大將軍,都會很幸福。”


    這幾日,蘭卿曉忙著安排那幾位新進宮的妃嬪住進寢殿,沒有空閑見劉大將軍、燕王。


    這時,一個太監來傳話,陛下已經冊封葉落音為昭儀,讓蘭卿曉給她安排寢殿。


    蘭卿曉愣住,落音成為天子妃嬪?


    翎兒欣喜若狂,“卿姐姐,你聽見了嗎?葉姐姐成為陛下的寵妃,封為昭儀娘娘了!”


    蘭卿曉為落音開心,不過這太突然了吧。


    前陣子陛下提起落音的時候,那神色的確有點古怪,當時她沒有深入地想。


    蘭卿曉記得有一次,落音提起妃嬪居住的那幾座宮殿,最喜歡初雲殿這個名字。因此,她安排落音住在初雲殿。


    午後,她親自在初雲殿等候。


    葉落音出現在殿外,再也不是尚衣監繡娘的模樣,身穿一襲淡紫色宮裝,金線繡的纏枝梅花清新淡雅,與她薄施粉黛的嬌媚容顏相得益彰。她頭戴金芒流轉的金釵,一瓣紅唇誘人,一掃以往的素淡、蒼白,五分華美,五分貴氣。


    她的身後,跟著兩個太監。


    一個太監道:“還不拜見昭儀娘娘?”


    葉落音連忙擺手,“卿大人是本宮的好姐妹,你們不可無禮。”


    那兩個太監麵色微變,立即低頭。


    她踏入大殿,握住蘭卿曉的手,淺笑吟吟。


    “你竟然瞞著我。”蘭卿曉喜極而泣,為好姐妹的錦繡前程而開心。


    “今日我好好跟你說說。”葉落音的秀眸溢滿了幸福與歡喜。


    蘭卿曉吩咐青竹,監督宮人繼續打掃初雲殿,爾後拉著葉落音到寢殿私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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