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兒依然抽泣,不過情緒平緩了一點,好似聽進了蘭卿曉的話。


    蘭卿曉拿了絲帕拭去她的淚水,再接再厲,一邊哭一邊啞聲道:“翎兒,是我連累你,對不起你,就讓我用下半輩子來照顧你,償還我欠你的債。你忍心丟下我一人,讓我愧疚、自責、痛苦一輩子嗎?你忍心嗎?”


    翎兒支起身子,拭去滿麵淚痕,“卿姐姐,我沒有這個意思……”


    “我自然知道你沒有這個意思。好了,答應我,好好活著,陪著我,我們是好姐妹,今後就在宮裏相依為命,好不好?”


    “嗯……”


    “好。”蘭卿曉暗暗鬆了一口氣,“這幾日你先在大將軍府靜養,我有空就來看你。”


    翎兒點點頭,“我不會再做傻事。”


    蘭卿曉道:“不如我讓紅綃或小倩來陪你。”


    翎兒搖頭,“不用了,我不想讓她們知道。”


    在外間的劉嵐徹聽見她們的對話,不由得被她們的姐妹情感動了。


    在世家大族裏,親姐妹也未必有這麽好的感情,甚至姐妹間會明爭暗鬥,鬥得你死我活。


    他走進寢房,笑道:“卿卿,翎兒姑娘還沒吃晚膳,不如我讓侍婢送來晚膳。”


    翎兒連忙轉過頭拭去淚水,蘭卿曉也擦擦眼淚,問她道:“你想吃什麽,盡管跟大將軍說。”


    “吃清淡一點吧。”他溫朗一笑。


    “謝大將軍。”翎兒輕聲道。


    劉嵐徹快步離去,吩咐侍婢送來膳食。


    膳食雖然清淡,不過營養豐富,有燕窩粥,有小米粥和搭配的四碟小菜。


    蘭卿曉看著翎兒吃,翎兒吃了一碗燕窩粥、一碗小米粥,心情好些了。


    “想沐浴嗎?我幫你。”蘭卿曉輕柔地問。


    “好。”翎兒點頭。


    浸泡在溫熱的水裏,起初她還好好的,忽然使勁地搓自己的手臂、大腿,極其用力,好像要搓下三層皮。


    蘭卿曉知道她想起那件不堪的事,握住她的臉頰,盯著她的雙目,“翎兒,我知道你很辛苦、很痛苦,可是你一定要堅強。隻要你努力了、堅持了,所有傷害都會化作你前進的力量!”


    翎兒閉上雙眼,淚水無聲地滑落。


    蘭卿曉抱住她,心痛得快無法呼吸了,“會過去的……一定會的過去!”


    對翎兒來說,那是糾纏她一輩子的夢魘,想徹底忘記,談何容易?


    沐浴後,蘭卿曉陪她躺下來,直至她服藥後睡了,才出來。


    劉嵐徹在外麵等候,立即迎上來低聲問道:“如何?翎兒姑娘還好吧。”


    “她睡著了,不知半夜會不會醒。”蘭卿曉歎氣。


    “你也累了,不如先歇會兒,去喝杯熱茶。”他拉著她的小手往自己一旁的廂房走。


    她驚得掙脫手,他有點尷尬,心裏落滿了失望。


    不過,他很快收拾了情緒,帶她來到廂房,請她坐下,“我煮了茶,這些茶點你嚐嚐。”


    案上擺著煮茶的器具,銀器裏正冒著熱氣,四碟茶點精致可口,不過她根本不想吃。


    劉嵐徹斟了茶放在她麵上,“嚐嚐我煮的茶。”


    蘭卿曉喝了一杯,不過揣著心事,根本沒品嚐出什麽味道。


    他的希望落空了,但也沒有勉強她,寬慰道:“翎兒姑娘應該不會再做傻事,你無需太過擔心。”


    她點點頭,“希望吧。”


    “我給你安排了廂房,稍後我帶你去,你想沐浴吧,我吩咐仆人備熱水。”


    “不是住在這兒嗎?今夜我住這間就行。”


    “這裏不行,還沒打掃。我已經備好廂房了……”


    “不必麻煩,這裏離翎兒近,我還想著守著翎兒一夜呢。”


    “那怎麽可以?你又不是鐵打的。我吩咐侍婢看著,一有事就來稟報,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劉嵐徹連忙道,眉宇間有點著急,“再者,你守她一夜,萬一你累病了,回宮後如何當差辦事?”


    蘭卿曉沒有堅持,也許他說得對,夜裏還是好好歇著吧。


    見她同意了,他暗暗舒了一口氣,“不用太擔心,我瞧著翎兒姑娘應該想開了。晚膳你沒吃多少,嚐嚐這茶點吧。”


    她取了一塊咬了一口,“還不錯,清甜爽口。”


    他也吃起來,心裏歡喜,“那就多吃點。”


    “對了,國庫的王公公還沒找到那塊玉璧嗎?”


    “沒找到,我猜應該是被人盜了。”


    “那就是斷了線索。”蘭卿曉不無失望地抿唇。


    “你也不必失望。”劉嵐徹神秘地眨眼,表情活色生香。


    “你有辦法找到那塊玉璧?”


    “不是有三塊玉璧嗎?國庫的那塊不見了,那就找其他的唄。”


    她不語,倘若跟燕王借玉璧來看,那不是打草驚蛇?若是能借,她早就借了。


    他走到外麵吩咐墨九兩句,不多時,墨九捧著一個大錦盒進來,將鑲嵌著紅綠寶石的大錦盒放在案上。


    蘭卿曉好奇地問:“這裏麵是什麽?”


    劉嵐徹的眉宇蕩漾著明媚的微笑,“打開看看。”


    她莫名其妙地打開大錦盒,刹那間,強烈而清潤的光亮激射開來,她下意識地眯眼,爾後睜開。


    玉璧!


    她激動地捧起玉璧,滿目驚豔,這圓形玉璧通體雪白瑩潤,通透毫無雜質,觸感溫涼相宜,比清雪細膩,比絲綢光滑,似蘊著日月光華,若深藏天地斑斕。柔潤的玉光飄散開來,縈繞在整個房裏。


    這就是傳說中的絕品玉璧!


    劉嵐徹看著她驚豔的神色,知道這件事真的幫到她了。


    忽然,她想起重要的事,仔細地察看玉璧的兩麵是否有古文字的刻紋。


    果然有!


    雖然她看不懂這古文字,不過可以確定,玉璧上的古文字與那玉牌上的古文字是一樣的,有幾個字一模一樣。


    這麽說,那玉牌的使用者、主人必定識得這種古文字!


    而燕王就識得這種古文字!


    眼下,隻有燕王有重大的嫌疑。


    “卿卿,玉璧上的古文字,與你那塊玉牌上的古文字是同一種文字。”見她神色沉重,劉嵐徹低聲道。


    “這塊玉璧是從哪裏找來的?是國庫的那塊?”蘭卿曉的心裏風起雲湧,疑問更大、更深,心情更糾結、更難受。


    “我從寧壽宮偷出來的。”他笑嘻嘻道。


    “什麽?你怎麽從寧壽宮偷出玉璧?”她麵色大變,“大將軍,這不是小事。”


    “我知道,不過我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出來,沒人發現。就算太後娘娘發現了,也拿我沒辦法。”劉嵐徹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你怎麽可以為了我做這樣的事?這是知法犯法!”蘭卿曉放好玉璧,著實生氣了。


    “卿卿,真的不會有事。以我的輕功,出入皇宮和寧壽宮那是如履平地。你瞧過玉璧了,今夜我就派人把玉璧送回原處,太後娘娘不會發現的。”他依然在笑,心裏歡喜。


    卿卿生氣是擔心他會出事,是關心他,是把他當作好朋友,他能不開心嗎?


    隻要能幫到她,他付出多少都值得。


    她無奈地睨他,“沒下次,知道嗎?”


    劉嵐徹明澈地笑,“好,沒下次!”


    墨九收了玉璧,帶出去,三更半夜的時候潛入宮裏,送回寧壽宮。


    劉嵐徹給她斟茶,問道:“卿卿,現在你可有確定什麽?”


    蘭卿曉想了想,道:“國庫的玉璧是三個多月前被盜的,應該跟我家的滅門慘案沒關係。太後娘娘擁有玉璧,不過應該跟我家的滅門慘案也沒關係,還有一塊……”


    “還有一塊在燕王府,你懷疑燕王?”


    “燕王的確有嫌疑,不過也不能確定擁有玉璧、識得這種古文字的人就是殺害我全家的凶手。”她分析道。


    “卿卿,你的推斷本事越來越厲害了。”劉嵐徹豎起大拇指稱讚,“如你所說,燕王隻是有嫌疑,未必是他。”


    心裏還是開心的,隻要燕王有嫌疑,卿卿就不會與燕王有深入、親密的關係,畢竟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蘭卿曉怔怔的,心裏越來越亂,殿下,希望不是你。


    若是你,那麽你在我麵前全是偽裝、演戲嗎?


    “卿卿,你在想什麽?”劉嵐徹瞧得出來,看過玉璧後,她的心情更不好了。


    “沒什麽。我去看看翎兒。”她起身離去,頭也不回。


    他沒有挽留,也沒有跟著去,就讓她靜一靜吧。


    此時的燕王府,寢房裏燭火通明,燕南錚坐在案前拿著一本書冊看。


    鬼見愁進來,稟報道:“殿下,卿大人還沒有離開大將軍府。”


    燕南錚眉睫未抬,昏紅的光影下,微低的劍眉似利劍淩厲,“繼續盯著。”


    鬼見愁遲疑了一下,故意道:“殿下不去大將軍府瞧瞧?此時不知卿大人與劉大將軍在做什麽……”


    “多事。退下。”燕南錚淡淡道。


    “是。”鬼見愁走到房門,搖頭歎息,殿下怎麽就這麽淡定呢?


    既然殿下喜歡卿大人,怎麽可能放心讓她在大將軍府留宿?


    燕南錚擱下書冊,一雙桃花眸風雲暗斂,少頃,他又拿起書冊,繼續看,雲淡風輕。


    夜深了,大將軍府的燈火漸漸熄滅。


    劉嵐徹帶蘭卿曉來到備好的廂房,清朗地笑,“今夜你住在這兒,還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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